那個周末,家里安靜得可怕,爸爸媽媽也是一早上就出去了,留章曉煙一個人在家里。
吃完早飯,爸爸擦桌子的節(jié)奏有些急躁,他不抬頭地說:“我和你媽,
今天都會待在新店那里忙裝修,有什么急事就打電話?!薄罢娴膯幔俊彼龥]來由地緊張,
現(xiàn)磨豆?jié){突然在胃里翻涌,忍不住站了起來,“你們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吧?”“沒有,
別瞎想。你好好在家做作業(yè),練練舞也行。”媽媽笑笑,摸了摸她的頭。那笑容有些沉重,
像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撐開的。接著就響起了換鞋和關門的聲音,屋里恢復寂靜,
能清楚看見灰塵的微粒在陽光下雜亂地跳動。
趴在窗臺上看見爸爸媽媽的身影消失在小區(qū)門口后,
她躡手躡腳地扭動門把手進了他們的臥室,直奔床頭柜最下面一層的抽屜。
其實一打開就基本可以確定她要找的東西不在了,但還是不死心地徹底翻了個遍,
其他兩個抽屜也不放過——沒有,都沒有。他們把媽媽的醫(yī)??◣ё吡?。
說什么去新店裝修根本就是騙人,肯定是去醫(yī)院了,為什么不能告訴自己呢?
隨意地關上抽屜,癱坐在沙發(fā)上,章曉煙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過了多久,
她看見了一旁的垃圾桶,難得爸媽早上居然忘記了倒垃圾。強撐著站起來,
至少現(xiàn)在她眼前有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把垃圾袋打包帶走然后離開這個房間。去衛(wèi)生間時,
不經(jīng)意地彎腰卻被垃圾桶里那一抹鮮紅的血色刺傷了眼。不禁退后了幾步,
靠在墻上——原來,那天晚上媽媽劇烈咳嗽之后引起沉默的,
就是這東西:殷紅的血在雪白的紙巾上暈染開,好像中國畫上的一朵紅梅。
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收拾爸媽房間里的垃圾了。正猶豫著,房門打開,是爸爸回來了。
他喘著粗氣,似乎是急著跑回來的,推門看見她的瞬間眼里都是“為時已晚”的懊悔。
空氣好像凝固了,誰也沒有做出下一個動作?!鞍?,放著吧,我來。今天早上太匆忙了,
我和你媽忘了把垃圾帶下去”。爸爸蹲下去把垃圾袋的兩只角扎上,然后拎了起來,
沾著血的紙巾固執(zhí)地露出艷麗一角。起身就對上章曉煙低頭回避的樣子,眼眶紅紅的,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淚?!皨寢寷]事,你別擔心?!彼f了這么一句,“你最近又是補習數(shù)學,
又是排練芭蕾舞的,已經(jīng)夠忙了,所以我和媽媽才決定不告訴你。就是去檢查一下,
沒什么大不了?!彼肱呐呐畠旱募绨颍鹗窒肫饎倓偱死€沒洗手又只好放下。
“真沒事”。又強調(diào)了一遍。章曉煙送爸爸到門口,他提著兩只黑色垃圾袋,低頭換上皮鞋。
一個站在門外,一個站在門內(nèi),相顧無言。爸爸終于認輸般地嘆了口氣,“還是在二院。
你要是實在不放心,下午也可以過去看看。到時候媽媽會告訴你的?!彼c點頭,
眼淚奪眶而出。那扇門關上了,爸爸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吃完午飯,
章曉煙按捺不住還是決定動身去二院看看。腳踏車車輪飛動,午后的風涼爽地拂過臉頰,
她的心卻緊繃著不得舒展。她上網(wǎng)查了,咳血并不是特別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