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被人喜歡著是一種什么感受嗎?我的高中三年就是這么過來的。
陸遠每天變著花樣給我?guī)г绮?,全班都起哄時他耳尖通紅。他會在操場散步時“偶遇”我,
肩并肩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下雨天我折返教室取作業(yè),
撞見他正小心翼翼把我忘帶的傘放進桌肚。高考結(jié)束那晚,全班聚餐到深夜。他送我回家時,
路燈把雨后的街道照成暖黃色。“其實我……”我們同時開口,又同時笑出聲。他攤開掌心,
里面是三年間我送他的所有小東西:用光的筆芯、糖紙折的千紙鶴,
還有那張我畫滿愛心的草稿紙。---1.你知道被人喜歡著是一種什么感受嗎?
我的高中三年,就像是活在一個巨大而溫柔的透明氣泡里。全世界都知道陸遠喜歡我,
唯獨我自己,好像總是差那么一口氣,不敢真的、完全地相信這件事。那種感覺,
微妙又熨帖,像初春時節(jié)拂過面頰的風(fēng),帶著點涼意,又分明裹著令人心頭發(fā)癢的暖。
你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目光的存在,像陽光一樣落在身上,無處不在,
可當(dāng)你鼓起勇氣想回頭捕捉時,它又總能恰到好處地滑開。沐沐,是我的名字。陸遠,
是那個讓我的高中三年浸泡在蜜糖與忐忑里的名字。
高中生活的底色是灰蒙蒙的試卷和沒完沒了的油墨味。唯有清晨,
當(dāng)陸遠帶著一身清冽的氣息走進教室,走向我的座位時,才像是有一道光,
劈開了這沉悶的日常?!斑?,今天換了一家?!彼穆曇舨桓?,帶著晨起特有的微啞,
聽起來有點隨意,卻又像羽毛尖輕輕掃過耳廓。一個印著陌生店標(biāo)的紙袋放在我桌角,
溫?zé)岬挠|感透過薄薄的紙壁傳遞出來,還散發(fā)著新鮮烘焙的、誘人的甜香。我抬頭。
他今天穿了件干凈的白色棉T恤,領(lǐng)口挺括,露出一點清晰的鎖骨線條。
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他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目光似乎只是平平地掃過我,
就落在了我身后空無一人的黑板上。唯有那對藏在柔軟黑發(fā)下的耳朵,
像是被初升的太陽染過,正一點點地、無法控制地漫上緋紅?!巴叟丁懮裼滞段广邈謇?!
”“遠哥,偏心啊!我的呢?”“就是就是!沐沐,分我一口唄!
”以陳旭為首的那幾個坐在后排的男生,像一群聞到花香的蜜蜂,立刻嗡嗡地起哄起來,
聲音拖得老長,還夾雜著拍桌子和跺腳的伴奏。教室里原本埋頭苦讀的沉悶空氣,
瞬間被攪動得鮮活又嘈雜。陸遠沒回頭,只是側(cè)對著那群起哄的家伙,
極其迅速地、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地翻了個白眼。那點緋色像是終于找到了突破口,
不再滿足于只盤踞在耳朵上,飛快地攻城略地,迅速占領(lǐng)了他的側(cè)頰和脖頸。
他喉結(jié)不太明顯地滑動了一下,然后微微抬起下巴,
用一種刻意拔高的、帶著點不耐煩的調(diào)子沖著后面喊:“閉嘴!吵死了!作業(yè)都寫完了?
”這虛張聲勢的呵斥非但沒起到鎮(zhèn)壓效果,反而像往油鍋里濺了滴水,“滋啦”一聲,
引來更響亮的哄笑和怪叫。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促狹的歡樂。
陸遠像是再也扛不住這火力,猛地轉(zhuǎn)過身,不再看我,大步流星地走向他自己的座位,
背影繃得緊緊的,帶著點落荒而逃的意味,耳根的紅卻固執(zhí)地蔓延到了后頸。我低下頭,
手指捏著那個還溫?zé)岬募埓吘?,指尖能感受到里面柔軟面包的觸感。
心臟在胸腔里怦怦地跳,聲音大得幾乎要蓋過周圍的喧鬧。臉上也火燒火燎的,
我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此刻肯定紅得不比陸遠遜色。我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向他的方向,
只看到他挺直的脊背和微微泛紅的頸后皮膚。紙袋里飄出的甜香,
混合著教室里熟悉的粉筆灰和書本紙張的味道,
還有他身上那種干凈的、像曬過太陽的青草般的氣息,無聲無息地織成了一張網(wǎng),
把我牢牢地裹在里面。2.日子就在這種隱秘的甜蜜和全班心照不宣的起哄中,
被一張張試卷、一頁頁筆記填充著,不緊不慢地向前流淌。
傍晚的操場是喧囂一天后難得的寧靜港灣。夕陽沉甸甸地掛在天邊,
把跑道染成溫暖的金橘色,也給每個人的身影鑲上毛茸茸的光邊。
我和好友蘇曉沿著跑道內(nèi)圈慢悠悠地走著,聊著白天課堂上老師某個夸張的手勢,
或是后排男生又鬧出的什么笑話,空氣里漂浮著青草被曬了一天后散發(fā)出的干燥氣息?!鞍ィ?/p>
沐沐你看那邊,”蘇曉忽然用手肘輕輕碰了我一下,聲音里帶著一絲了然的促狹,
“‘偶遇’來了哦?!蔽翼樦哪抗馔?。隔著半個操場,在跑道靠近籃球場的那一側(cè),
陸遠的身影清晰可見。他剛打完球的樣子,額發(fā)被汗水濡濕了,隨意地貼在飽滿的額角,
藍白色的校服T恤后背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汗?jié)n。他正朝著我們這個方向走過來,
腳步不疾不徐,眼神卻有些飄忽,一會兒看看球場那邊還在投籃的隊友,
一會兒又像不經(jīng)意地掃過跑道這邊。他越走越近,目光終于“不經(jīng)意”地和我撞上了。
他的腳步似乎頓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副“真巧”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扯了扯,
形成一個有點生硬、卻又努力想顯得自然的弧度。“散步?”他走到近前,開口問道,
聲音因為剛運動過而帶著點微喘,目光飛快地在我臉上停駐了一瞬,又立刻滑向別處,
落在我身旁的蘇曉身上,像是在尋求某種佐證。蘇曉立刻抿著嘴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
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非?!白R趣”地開口:“哎呀,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
得先回教室一趟!”她沖我飛快地眨眨眼,又對陸遠擺擺手,“陸遠同學(xué),
麻煩你‘陪’沐沐走一會兒哈!”她把那個“陪”字咬得格外清晰,帶著點調(diào)侃的意味,
說完就腳步輕快地轉(zhuǎn)身溜了,留下我和陸遠面對面站著。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只剩下遠處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和不知名小蟲的鳴叫。陸遠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他抬手,
用指節(jié)蹭了一下鼻尖,又清了清嗓子,才重新看向我,眼神帶著點詢問:“那…走會兒?
”“嗯?!蔽尹c頭,聲音輕得像蚊子哼。于是,我們并肩走在跑道上。
夕陽的余暉慷慨地灑落,將我們倆的影子長長地投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肩并著肩,
靠得很近很近。影子被拉得很長,在跑道的盡頭幾乎要融在一起。他走在外側(cè),
步子下意識地放緩,遷就著我的速度。
我們之間隔著一個不遠不近、剛好能感受到對方體溫的距離。晚風(fēng)帶著涼意吹過,
拂動他微濕的額發(fā),也送來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陽光曬過的清爽氣息,并不難聞,
反而有種奇異的安心感。誰都沒說話。沉默在蔓延,卻并不尷尬,反而像一層柔軟的紗,
包裹著我們。只有鞋底摩擦塑膠跑道發(fā)出的輕微沙沙聲,
和遠處隱約傳來的籃球撞擊聲、學(xué)生們的嬉鬧聲,構(gòu)成黃昏的背景音。
我能感覺到他偶爾投過來的視線,像羽毛一樣輕飄飄地掠過我的側(cè)臉,又迅速移開。
“今天…數(shù)學(xué)卷子最后那道大題,你做出來了嗎?”他終于找到了一個話題,打破了沉默,
聲音有點干澀。“嗯,輔助線添了兩次才做對,”我應(yīng)著,側(cè)頭看他,
夕陽的光落進他清澈的眼底,像碎了的金子,“你用的哪種方法?”“我……”他剛要開口,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驚天動地的腳步聲,伴隨著陳旭那標(biāo)志性的大嗓門:“遠哥!
沐沐!好巧啊——!”陳旭像一顆炮彈似的沖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幾個平時一起打球的男生。
他大剌剌地擠到我和陸遠中間,一手極其自然地搭上陸遠的肩膀,
擠眉弄眼:“我說怎么打完球一轉(zhuǎn)眼人就不見了,原來擱這兒‘壓操場’呢!
夕陽無限好啊遠哥!”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還朝我做了個夸張的鬼臉。
其他幾個男生也立刻會意地嘿嘿笑起來,眼神在我們倆之間曖昧地掃來掃去。
陸遠身體明顯一僵,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剛才的放松變成了被踩了尾巴似的窘迫。
他幾乎是立刻抬手,用力把陳旭那只搭在他肩上的胳膊給甩了下去,
力道大得陳旭趔趄了一下?!皾L蛋!”陸遠的聲音繃緊了,帶著明顯的惱羞成怒,
耳根又無可救藥地紅了起來,一路蔓延到脖子?!吧僭谶@兒胡說八道!”“喲喲喲,
遠哥急了!”陳旭被甩開也不生氣,反而更來勁了,嬉皮笑臉地跳開一步,
躲開陸遠可能踹過來的腳,“兄弟們,快跑!遠哥要殺人滅口啦!”他怪叫一聲,
招呼著那幾個同樣笑得東倒西歪的男生,一窩蜂地笑著跑遠了,
留下一串起哄的口哨聲和“遠哥加油!”的怪叫在黃昏的空氣里飄蕩。陸遠站在原地,
胸膛微微起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那架勢恨不得立刻沖過去把陳旭揪回來暴打一頓。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汗?jié)竦念^發(fā),嘴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眼神亂飄,就是不敢看我。
“那個……他們……胡說的……”他憋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干巴巴的字,
聲音低得幾乎要被風(fēng)吹散。我看著他那副又窘迫又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
剛才被陳旭打斷時的那點小小的懊惱瞬間煙消云散,反而覺得好笑又心軟。
夕陽的金光落在他微紅的側(cè)臉上,勾勒出少年干凈利落的輪廓?!班?,知道。
”我輕輕應(yīng)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重新邁開腳步,“走吧。
”他愣了一下,隨即像得了赦令似的,趕緊跟了上來。這一次,他挨得似乎更近了一點,
手臂擺動時,校服的布料偶爾會輕輕擦過我的胳膊。那點微小的摩擦,像帶著細微的電流,
無聲地在皮膚上漾開一圈圈漣漪。我們都沒再說話,只是并肩走著,
肩頭的影子在跑道上安靜地依偎著,被夕陽拉得越來越長,仿佛要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3.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鈴聲像一把生銹的鋸子,終于鋸斷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
教室里瞬間被桌椅碰撞、書本塞進書包的嘈雜聲填滿。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雨點急促地敲打著玻璃窗,噼啪作響,在路燈昏黃的光暈里拉出無數(shù)道細密的銀線。
空氣里彌漫著雨水沖刷泥土的潮濕氣息?!霸懔耍 蔽依_書包拉鏈,手在里面摸索了兩下,
心猛地一沉。物理練習(xí)冊!那張明天必須交的、該死的綜合卷子!
我明明記得晚自習(xí)前還拿出來看過,肯定是隨手塞進桌肚,結(jié)果徹底忘了帶出來。
“怎么了沐沐?”同桌蘇曉正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看我僵在原地,關(guān)切地問。
“物理卷子忘帶了……”我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得回去拿。
”蘇曉看了一眼窗外嘩嘩的大雨,皺起眉:“雨好大啊!我傘給你?
”她說著就去翻自己的書包?!安挥貌挥?,”我趕緊擺手,“你住校,先回去吧。我跑得快,
沖回去拿一下就行?!睂W(xué)校規(guī)定走讀生晚自習(xí)后必須盡快離校,宿舍樓和教學(xué)樓方向不同,
我不想耽誤她。蘇曉猶豫了一下,看看窗外,又看看我:“那你快點啊,淋濕了容易感冒。
”“知道啦!”我朝她揮揮手,把書包重新背上肩頭,深吸一口氣,
埋頭沖進了教學(xué)樓外那片被雨幕籠罩的昏暗中。冰冷的雨點瞬間砸在臉上、身上,
帶著初春的寒意,激得我打了個哆嗦。地面已經(jīng)積起薄薄的水洼,踩上去水花四濺。
我護著頭,盡量沿著屋檐下狹窄的干燥地帶小跑,但風(fēng)裹挾著雨絲,還是不斷地撲打過來,
很快,額前的劉海就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校服外套的肩膀也洇開深色的水痕。
教學(xué)樓里燈火通明,卻已空了大半,只有零星幾個值日生還在慢吞吞地打掃衛(wèi)生。
空曠的走廊里回蕩著我急促的腳步聲和窗外嘩嘩的雨聲,顯得格外寂靜。
我快步?jīng)_到我們班教室后門,門虛掩著,里面亮著燈。我伸手推門——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教室里的景象像一幀被定格的畫面,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陸遠站在我的座位旁邊。
他微微彎著腰,一只手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把折疊傘往我的桌肚深處塞去。
那是我常用的那把天藍色折疊傘,傘柄上還掛著一個有點褪色的毛絨小熊掛飾。他動作很輕,
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仿佛在安放什么易碎的珍寶。昏白的日光燈光落在他身上,
勾勒出少年清瘦挺拔的側(cè)影。他額前的碎發(fā)有些凌亂,鼻梁挺直,嘴唇因為專注而微微抿著。
校服外套的袖子挽到了小臂,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腕。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窗外的雨聲、遠處隱約傳來的廣播聲、我自己的心跳聲,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只剩下那個彎著腰、正偷偷把傘塞進我桌肚的側(cè)影。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怎么知道我忘了帶傘?這個念頭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巨大的漣漪。
無數(shù)個被忽略的細節(jié)在腦海中翻涌:課間不經(jīng)意掃過我空桌肚時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放學(xué)時他收拾東西格外緩慢的動作?還是剛才在樓梯口,他明明背著書包和我擦肩而過,
卻并未直接下樓,而是走向了教室相反的方向?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然后又被某種滾燙的東西猛地填滿,鼓脹得幾乎要裂開。
一股強烈的、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悸動直沖鼻尖和眼眶。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手指緊緊摳住了冰涼的門框。就在我僵在門口的瞬間,陸遠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他塞傘的動作驟然停住,身體猛地一僵,然后極其緩慢地、帶著點難以置信的僵硬,側(cè)過臉,
朝門口望來。當(dāng)他的目光,越過幾排桌椅,直直地撞上我怔忡的雙眼時,
那雙總是顯得平靜甚至有些疏離的眼眸里,清晰地炸開了前所未有的慌亂和無措。
那慌亂如此巨大,像平靜的海面陡然掀起了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鎮(zhèn)定。
他像被滾燙的鐵塊灼到一般,猛地縮回了手,那把天藍色的傘“啪嗒”一聲,
掉落在我的椅子腳邊。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根一路紅透到脖頸,
連帶著露出的那一小段脖子都變成了深粉色。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
卻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眼神像受驚的小鹿般四處亂撞,就是不敢再看我。
教室里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固執(zhí)地敲打著玻璃,一聲聲,
清晰無比,敲得人心頭發(fā)顫。日光燈管發(fā)出低微的嗡鳴,
落在我和他之間這片突然變得無比空曠的地板上,
也落在他寫滿了“被抓現(xiàn)行”的、紅得快要滴血的臉頰上??諝夥路鹉坛闪苏吵淼哪z質(zhì)。
那把掉在地上的天藍色折疊傘,傘柄上的毛絨小熊歪著腦袋,無辜地望著天花板,
成了這尷尬一幕最沉默的見證者。陸遠像是終于找回了被驚飛的神智,猛地彎下腰,
幾乎是手忙腳亂地一把撈起地上的傘。他的動作幅度太大,手肘還差點撞到了旁邊的課桌角,
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他根本不敢再看我,只是死死盯著自己手里的傘,
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燙手的山芋。然后,
他做了一個讓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動作——他幾步?jīng)_到我的座位前,以一種近乎“摔”的姿勢,
飛快地把那把傘重新塞進了我的桌肚深處,用力往里推了推,
好像這樣就能把它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連同他剛才被抓包的行為一起掩埋掉。做完這一切,
他才直起身,后背挺得筆直,像是被無形的線強行拉緊的木偶。他依舊沒看我,
目光死死地盯著教室前方空蕩蕩的黑板,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繃得厲害:“我……回來拿東西……看到有傘……順手……”這解釋蒼白得如同窗外的雨幕,
連他自己大概都不信。尾音還沒落下,他就猛地轉(zhuǎn)身,像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朝著教室前門的方向大步走去。腳步又急又快,帶著明顯的倉皇,
校服外套的下擺都被他帶起了一陣風(fēng)。“陸遠!”我脫口而出,
聲音因為剛才屏息太久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背影猛地一僵,腳步釘在了原地,
卻沒回頭。寬闊的肩膀線條繃得緊緊的,像一張拉滿的弓。我快步走進教室,
濕漉漉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幾個淺淺的水印。冰涼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滑落到脖頸,
激起一陣細小的戰(zhàn)栗,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緒遠比這雨水更洶涌。我走到自己的座位旁,
沒有立刻去掏桌肚里的傘,目光落在那個依舊背對著我、肩線僵硬的背影上。“謝謝。
”我輕聲說,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嘩嘩的雨聲。他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像被什么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心口。教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窗外的雨聲似乎更大了,
密集地敲打著玻璃??諝饫飶浡垙埡突覊m被雨水浸泡后散發(fā)的微潮氣味。我彎下腰,
伸手進桌肚,指尖觸到冰涼的傘布和毛絨小熊掛飾。我把它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