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晴重生在高三那年,青梅竹馬李昊宇正笑著遞來情書。她記得前世,
這封情書后是李昊宇偷改她的高考志愿,讓她錯失名校。后來他娶了富家女付雅玉,
兩人聯(lián)手誣陷她偷竊,養(yǎng)父母將她趕出家門。這一世,她撕碎情書,轉(zhuǎn)身投入垃圾桶翻找。
玫瑰中藏著未拆封的新款手機,蛋糕里吃出三克拉鉆戒,人民幣花束隨手撿。
當(dāng)李昊宇嘲笑她撿垃圾時,她已靠“撿破爛”攢下七位數(shù)存款。高考放榜,
李昊宇得意炫耀錄取通知,卻看到向晴晴的名字高懸狀元榜。付雅玉的訂婚宴上,
她戴著撿來的鉆戒輕笑:“你未婚夫送我的贗品,還喜歡嗎?”---死亡的氣息,
濃烈得化不開。那是一種混合著消毒水刺鼻氣味、陳年灰塵的窒悶,
以及某種生命緩慢腐爛的、微不可聞卻又無處不在的甜腥。每一次艱難的呼吸,
都像在吞咽裹著玻璃渣的滾燙沙礫,灼燒著干涸的喉嚨,撕扯著衰敗的肺葉。
向晴晴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一片模糊的慘白,天花板上的污漬暈染開去,
像一塊塊丑陋的霉斑。耳邊是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的單調(diào)、冰冷的長音。
嘀——那根象征她生命終點的直線,在慘白的屏幕上延伸,
竟比她這短暫又憋屈的一生還要平坦。她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已耗盡。
意識在渾濁的泥沼里浮沉,最后的力氣,只夠支撐那點刻骨銘心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針,
深深扎進靈魂深處。李昊宇……付雅玉……這兩個名字在她瀕死的腦海中無聲地炸開,
帶著血肉模糊的碎片。那個從小一起長大,她曾以為會是一生依靠的青梅竹馬。
她記得自己是如何省下每一分早餐錢,只為在他生日時,買下那副他心心念念卻嫌貴的球拍。
她記得他被高年級欺負時,自己是如何像只護崽的小獸,沖上去擋在他前面,
換來對方輕蔑的嗤笑和更重的推搡。她記得多少個夜晚,他們并肩坐在老槐樹下,
他暢想著未來,說以后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那些畫面,
曾經(jīng)是她貧瘠生命里唯一的暖色,如今卻變成最鋒利的嘲笑。情分?十幾年的情分,
在那個驕陽似火的午后,被那個突然闖入他們世界的富家女付雅玉,輕易碾得粉碎。
李昊宇看向付雅玉時眼中驟然亮起的光,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向晴晴心口滋滋作響。
僅僅三天,僅僅三天的“偶遇”和昂貴餐廳的燭光晚餐,就讓她十幾年的陪伴和付出,
變成了他口中“不懂事”、“跟不上他步伐”的累贅。而付雅玉,
那個有著精致妝容和甜美笑容的女孩,眼底深處卻藏著一條冰冷毒蛇。
她輕飄飄的一句“昊宇哥,我看晴晴好像很喜歡我那條限量版手鏈呢”,
便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她養(yǎng)父母心中激起了滔天的猜疑巨浪。
任憑她如何哭喊、如何辯解,養(yǎng)母刻薄的咒罵和養(yǎng)父失望的眼神,
最終都化為那扇在她身后砰然關(guān)閉的家門,冰冷而決絕,
隔絕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絲微弱的依靠。身敗名裂,掃地出門。不到三十,
卻已形銷骨立,像一截被蛀空的朽木,躺在這散發(fā)著霉味和死亡氣息的破敗出租屋里,
靜靜地等待最后的終結(jié)。外面老舊電視機的嘈雜聲浪頑強地穿透薄薄的墻壁,
……世紀婚禮……將于……盛大舉行……金童玉女……”主持人的聲音帶著夸張的祝福腔調(diào),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進向晴晴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李昊宇……付雅玉……婚禮……金童玉女……哈!好一對金童玉女!
用她的血淚和尊嚴鋪就的紅毯,踩著她的尸骨走向的殿堂!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她劇烈地嗆咳起來,身體像破敗的風(fēng)箱般抽動。然而,連這最后一點證明她活著的掙扎,
也迅速耗盡了她殘存的力氣。黑暗,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黑暗,溫柔又殘忍地徹底包裹了她。
意識沉淪的最后一瞬,只有一個念頭如同不滅的鬼火,
在靈魂深處瘋狂燃燒——若有來世……若有來世!……猛地吸進一口氣,
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沖破水面!空氣驟然涌入肺部,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清新,
甚至混雜著淡淡的粉筆灰味道。向晴晴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她猛地睜開眼,刺目的白光讓她下意識地瞇起,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釘在原地。
整齊排列的課桌,刷著綠漆的木頭桌面斑駁,上面堆著厚厚的試卷和課本。黑板上方,
鮮紅的標(biāo)語“高考倒計時:98天”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她的神經(jīng)上。98天!
她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目光掃過周圍一張張帶著青春痘印、或認真或走神的年輕臉龐。
那些面孔,熟悉又遙遠,帶著一種隔世的恍惚感。講臺上,
數(shù)學(xué)老師老劉正唾沫橫飛地講解著解析幾何,手里的三角板敲得黑板砰砰作響。
她……回來了?心臟狂跳不止,指尖冰冷,身體卻像著了火。她顫抖著抬起手,
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銳的痛感瞬間傳來,如此清晰,如此真實!不是夢!
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高三,回到了這場改變她命運的浩劫開始之前!
巨大的、近乎滅頂?shù)目裣埠碗S之而來的、排山倒海的恨意交織在一起,幾乎將她撕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住喉嚨里翻涌的嗚咽。就在這時,
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淺藍色信箋,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輕輕推到了她的課桌邊緣。向晴晴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驟然凍結(jié)。她認得那只手。
無數(shù)次在她跌倒時伸過來拉她,也曾無數(shù)次在付雅玉出現(xiàn)后,將她無情推開。
她更認得那張信紙,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前世,就是這封所謂的情書,讓她心旌搖蕩,
徹底放下了防備,最終引狼入室,被他偷走了決定命運的志愿填報密碼!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李昊宇那張依舊帶著少年氣的臉。濃眉大眼,
嘴角噙著一抹刻意營造出的溫柔笑意,眼神里帶著幾分期許和討好。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額前的碎發(fā)上,勾勒出一層淺金色的光暈。
這曾是她整個灰暗青春里唯一的光。此刻,這光卻比地獄的業(yè)火還要灼痛她的眼睛。
前世醫(yī)院冰冷的死亡氣息,養(yǎng)父母驅(qū)趕時鄙夷的眼神,
付雅玉那張得意又惡毒的笑臉……無數(shù)屈辱痛苦的畫面瞬間爆炸開來,將她淹沒?!扒缜纾?/p>
”李昊宇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自以為深情的磁性,“放學(xué)后……老地方等你,
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他的目光落在信紙上,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前世,
她就是被這故作姿態(tài)的溫柔蠱惑,滿心歡喜地赴約,將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奉上,
最終換來的是貫穿心腹的背叛之刃。向晴晴的目光,從那張?zhí)搨蔚哪槪?/p>
落到那封淺藍色的信箋上。那不再是一封情書,而是一張來自地獄的邀請函,
沾滿了她前世的血淚。她沒有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深不見底的古井。
在李昊宇期待的目光中,她伸出手,動作沒有絲毫猶豫,甚至帶著一種近乎優(yōu)雅的冷酷。
纖長的手指捏住那張折疊的信紙,沒有展開看哪怕一眼。然后,
在周圍幾個同學(xué)若有若無的注視下,在數(shù)學(xué)老師又一次敲響黑板的背景音中,她手臂一揚。
嗤啦——嗤啦——嗤啦——清脆的撕裂聲,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在寂靜下來的教室一角突兀地響起。淺藍色的紙片在她指間被撕成了兩半,四半,
八半……最終化為一把無法拼湊的碎片。她站起身,
無視李昊宇瞬間變得震驚、錯愕、繼而涌上羞怒的臉,無視周圍投來的詫異目光,
徑直走向教室后方那個半人高的綠色塑料垃圾桶。手一松。碎紙片如同藍色的雪花,
紛紛揚揚,飄落進混雜著果皮、廢紙和飲料瓶的垃圾桶里?!跋蚯缜?!你干什么!
”李昊宇終于反應(yīng)過來,壓抑著怒火低吼,臉漲得通紅,
眼神里充滿了被當(dāng)眾羞辱的難以置信和戾氣。向晴晴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 * *夕陽像個巨大的、燒紅的鐵餅,沉甸甸地墜在西邊樓群的縫隙里,
潑灑下濃稠的、橘紅色的余暉。這光芒給破敗的城中村蒙上了一層虛假的暖意,
卻絲毫驅(qū)散不了巷子里彌漫的、混合著飯菜油煙、垃圾腐敗和淡淡尿臊味的復(fù)雜氣息。
向晴晴背著沉重的書包,腳步卻異常輕快。
她避開了那個所謂的、緊鄰李昊宇家小樓的“老地方”,像一尾靈活的魚,
穿梭在迷宮般狹窄、堆滿雜物的巷道里。這里的每一塊斑駁脫落的墻皮,
每一扇油漆剝落的破木門,每一縷嗆人的煤煙味,
都帶著前世被驅(qū)逐后流落于此的、深入骨髓的狼狽記憶。此刻,這些記憶卻像燃料,
在她胸腔里無聲地燃燒,催動著她的腳步更快、更穩(wěn)。
目標(biāo)很明確——那片隔著一條寬闊馬路、與破敗城中村形成天壤之別的頂級富人別墅區(qū)后巷。
那里的大型分類垃圾桶,是她前世在拾荒糊口的日子里,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寶庫”。
富人們丟棄的,往往是她難以想象的“垃圾”。遠遠地,
她就看到了那排深綠色、高大锃亮的分類垃圾桶,在夕陽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走近了,
一股混合著廚余酸腐和高級香水殘留的氣息撲面而來。
幾個穿著統(tǒng)一制服的物業(yè)清潔工正費力地將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垃圾袋塞進桶里,
一邊小聲抱怨著?!皣K嘖,看看這扔的,整只火雞啊,才動了幾筷子!”“這牌子衣服,
吊牌都沒剪,說不要就不要了?”“有錢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造孽哦!”清潔工搖著頭,
推著空了的垃圾車離開了。巷子里恢復(fù)了暫時的寂靜。向晴晴像一只等待時機的夜行動物,
迅速閃身過去。她放下書包,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掀開了那個標(biāo)著“可回收物”的桶蓋。
濃烈的氣味瞬間涌出,她只是皺了皺鼻子,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的進口紅酒瓶、幾件看起來完好無損但沾了點污漬的玩具……她沒有在這些東西上過多停留。
前世積累的經(jīng)驗告訴她,真正的“寶貝”,往往被掩蓋在表面之下,
或者被主人帶著情緒草草丟棄。她的視線,牢牢鎖在垃圾桶內(nèi)那堆五顏六色的垃圾上。
一種前所未有的沖動,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緊緊攫住了她的心臟。
前世那個在絕望中沉淪的孤魂,此刻卻在這污穢之所,嗅到了一絲……新生的味道?
她彎下腰,沒有半分遲疑和嫌惡,
將白皙纖細的手臂探入了那散發(fā)著食物酸腐和紙屑霉味的桶口。
指尖首先觸碰到的是粘膩的果皮和冰冷的飲料罐。她撥開它們,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專注。
沾著咖啡漬的廢紙團,踩扁的牛奶盒……一件件被撥開。然后,
她的指尖觸碰到了被壓在桶底邊緣,一團被揉得有些皺巴巴、但材質(zhì)明顯不同的東西。
是包裝紙?很厚實,帶著點絨面的質(zhì)感,隱約透出一點深沉的紅色。她用力一抽。一束花。
或者說,是一束花的殘骸。幾朵邊緣已經(jīng)有些發(fā)蔫、花瓣也破損不堪的紅玫瑰,
被潦草地裹在一張印著金色暗紋的深紅色包裝紙里,粗暴地塞在垃圾桶最底層,
顯然是被人帶著極大的怒氣丟棄的。包裝紙上還沾著些深褐色的、像是干涸咖啡漬的污跡。
垃圾。確實只是垃圾。但就在這堆殘敗的玫瑰和揉皺的包裝紙中間,一個棱角分明的硬物,
硌了一下她的手指。向晴晴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那幾朵軟塌塌的花頭,手指探進包裝紙被粗暴揉捏形成的褶皺深處。
指尖觸到了一個光滑、冰涼、有著金屬和玻璃質(zhì)感的方盒子。
大小、形狀……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她屏住呼吸,
用力將那東西從皺巴巴的包裝紙和枯萎的花莖中摳了出來。
一個嶄新的、未拆封的黑色手機盒。盒子表面簡潔光滑,沒有任何多余的圖案,只在正中央,
印著一個被咬了一口的銀色蘋果標(biāo)志。最新款的水果手機!那個價格標(biāo)簽,
在前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shù)字!它就這么安靜地躺在枯萎的玫瑰和垃圾之中,
像一個被遺棄的寶藏。向晴晴死死攥著那個冰涼的手機盒,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卻像一道滾燙的電流,瞬間擊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近乎眩暈的狂喜,如同海嘯般沖擊著她。她抬起頭,天,藍得刺眼。
陽光猛烈地潑灑下來,仿佛要將世間一切的污穢和陰霾都焚燒殆盡。
一個無聲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在她蒼白干裂的唇角,緩緩、緩緩地綻開。原來,
新生的路,真的可以從最骯臟的垃圾桶里……親手撿出來!……向晴晴踮起腳尖,
手臂幾乎整個探入桶中,費力地撥開上層相對輕飄的垃圾。
指尖觸碰到一個沉重、帶著油紙質(zhì)感的東西。她用力往外拖拽。
是一個巨大的、制作極其精美的翻糖蛋糕盒!盒子本身就像一件藝術(shù)品,淡金色的硬紙板,
印著繁復(fù)優(yōu)雅的暗紋,燙金的法文LOGO彰顯著其昂貴的出身。可惜,
盒子的一角被暴力砸癟了,側(cè)面還濺上了一大片深褐色的污漬,像是咖啡,又像是……紅酒?
盒蓋歪斜地蓋著,向晴晴將它掀開。里面的景象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一個至少十二寸的翻糖蛋糕,被砸得面目全非!
原本應(yīng)該栩栩如生的糖霜花朵和精致小人支離破碎,
昂貴的巧克力裝飾和鮮艷的果醬糊成一團,奶油塌陷,混合著蛋糕胚,一片狼藉。
蛋糕的正中央,被狠狠戳了一個大洞,仿佛承載著丟棄者滔天的怒火。
濃郁甜膩的蛋糕香氣混合著酒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真是……暴殄天物。
向晴晴心里默默評價。這蛋糕,頂?shù)蒙纤B(yǎng)父母家?guī)讉€月的生活費了。就在她準(zhǔn)備蓋上蓋子,
將這個沉重的“垃圾”推回去時,眼角余光瞥見那堆狼藉的奶油和蛋糕碎屑里,
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夕陽的余暉下,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很微弱,卻異常銳利的光點。
她的心猛地一跳。前世無數(shù)次在垃圾堆里翻找值錢物品的經(jīng)歷,
讓她對這種細微的反光有著近乎本能的敏感。她立刻停住動作,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撥開蛋糕中央那個被戳出來的大洞邊緣粘稠的奶油和濕軟的蛋糕胚。
指尖觸到了一個硬物。不是蛋糕胚的松軟,也不是巧克力塊的脆硬。
那是一種溫潤、堅硬、帶著獨特質(zhì)感的冰涼。她的動作更加輕柔,
如同考古學(xué)家發(fā)掘一件稀世珍寶。一點一點,摳開黏連的奶油和蛋糕碎屑。
一抹璀璨到令人心悸的光芒,毫無預(yù)兆地刺破了狼藉的奶油!
夕陽熔金般的光線恰好穿過巷子上方的縫隙,
精準(zhǔn)地落在那一點被逐漸剝離出來的堅硬物體上。瞬間,光芒炸裂!
無數(shù)道七彩的、銳利如針的璀璨光線,從那小小的切面上迸射出來,
仿佛囚禁已久的光之精靈驟然掙脫束縛,
將周圍粘稠的奶油、坍塌的蛋糕胚、甚至向晴晴沾著污漬的手指,
都籠罩在一片迷離而耀眼的光暈之中。向晴晴的動作完全僵住了。她甚至忘記了呼吸,
忘記了身處骯臟的垃圾桶旁,忘記了前世所有的苦難和屈辱。瞳孔里,
只剩下那一點在甜膩廢墟中倔強閃耀的、攝人心魄的光芒。她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
終于將那個硬物從黏膩的蛋糕中心徹底摳了出來。一顆鉆石。
一顆被奶油和蛋糕屑包裹了大半,卻依舊無法掩蓋其驚心動魄光芒的碩大鉆石!
它被鑲嵌在一個造型簡潔卻異常精致的白金戒托上,戒圈被打磨得光滑圓潤。
夕陽的余暉如同最頂級的聚光燈,為它加冕。那些從各個微小切面折射出的七彩光芒,
在向晴晴臟污的手掌上跳躍、流淌,形成一片小小的、流動的星海。
冰冷堅硬的觸感透過指腹傳來,卻帶著一種灼燒靈魂的溫度。三克拉?還是更大?
向晴晴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前世她只在珠寶店的櫥窗外,隔著厚厚的防彈玻璃,
遠遠地瞻仰過這種等級的東西。那后面跟著的一長串零,是她連做夢都不敢想象的數(shù)字。
而現(xiàn)在,它就這樣躺在她的掌心。剛從一堆被砸爛的、價值不菲的蛋糕殘骸里摳出來?;闹嚕?/p>
極致的荒謬!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血液沖上頭頂,
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她猛地攥緊拳頭,尖銳的戒爪硌著掌心的嫩肉,帶來清晰的刺痛,
提醒著她這一切并非幻覺。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更重的血腥味,
才勉強壓住喉嚨里幾乎要沖口而出的、帶著哭腔的尖嘯。她迅速環(huán)顧四周。
富人區(qū)的后巷依舊空無一人,只有遠處馬路上傳來隱約的車流聲。
她飛快地將那枚沾著奶油的鉆戒在衣服相對干凈的內(nèi)襯上用力擦了幾下,
勉強擦掉表面的污漬,然后毫不猶豫地塞進了校服褲子最深的那個口袋。
堅硬的棱角隔著薄薄的布料抵著她的皮膚,帶來一種沉甸甸的、無比真實的安全感。接著,
她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個面目全非的昂貴蛋糕盒重新蓋好,塞回垃圾桶深處,
又將之前翻亂的垃圾大致復(fù)原。做完這一切,她才拿起那個裝著嶄新手機的盒子,背起書包,
快步離開。夕陽將她的影子在臟污的巷壁上拉得很長很長。那影子不再單薄佝僂,
仿佛被注入了一種無形的、堅硬的力量??诖铮敲躲@石戒指像一顆滾燙的星辰,
無聲地燃燒著。* * *日子在一種奇異的平靜與暗流洶涌中滑過。
向晴晴徹底將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在學(xué)校里,她沉默得像一塊石頭,
將所有的時間都壓榨到了極致。課間、午休、甚至老師轉(zhuǎn)身寫板書的間隙,
她都在爭分奪秒地刷題、背單詞、整理錯題集。她的座位周圍形成了一圈無形的真空地帶。
李昊宇的怒火和幾次刻意的刁難,都被她徹底無視,那雙看向他的眼睛里,
只剩下冰封萬里的漠然,仿佛他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甲。
這比任何激烈的反擊都更讓李昊宇感到挫敗和一絲……莫名的寒意。付雅玉也來過幾次,
帶著她標(biāo)志性的甜美笑容和精心準(zhǔn)備的“小禮物”——昂貴的進口巧克力、最新款的文具。
每一次,她都被向晴晴那毫無波瀾、如同看待一件擺設(shè)的眼神看得笑容僵在臉上,
最終只能悻悻離開。那些禮物,自然原封不動地躺在向晴晴的桌肚深處,落滿灰塵。
放學(xué)鈴聲一響,向晴晴總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目標(biāo)明確:城中村的家,放下書包,
然后奔向她的“寶藏之地”——富人區(qū)的后巷垃圾桶。這成了她雷打不動的日常。
她的“運氣”好得近乎詭異。繼那部嶄新水果手機和蛋糕里的鉆戒之后,
她在一個被丟棄的愛馬仕包裝袋里,
翻出了兩條標(biāo)簽都沒拆的真絲圍巾;在一個半空的進口貓糧袋下,
發(fā)現(xiàn)了一只被主人遺忘的、成色極新的卡地亞手鐲(后來證明是鍍金的,
但也值小幾千);最夸張的一次,是在一堆舊報紙下面,
拖出一個沉甸甸的、被雨水淋濕大半的“花束”——那根本不是花,
而是用百元大鈔精心折疊、粘貼而成的巨大“人民幣花束”!雖然被雨水泡得有些粘連變形,
但清點下來,竟有八千多元!那紅彤彤的票子,散發(fā)著油墨和雨水混合的獨特氣味,
沉甸甸地壓在她的手上,也壓在她的心上。每一次彎腰翻找,
每一次指尖觸碰到“寶藏”的瞬間,都像是在進行一次神秘而刺激的朝圣。
垃圾桶的骯臟與酸腐,在她眼中漸漸褪去了令人不適的外衣,
變成了孕育希望和財富的奇妙溫床。她像一個最虔誠的掘金者,在旁人避之不及的污穢之地,
開墾著屬于自己的金礦。收獲帶來的短暫狂喜之后,是更加冷靜和現(xiàn)實的考量。
這些撿來的東西,絕大部分不能直接使用,必須換成實實在在的金錢,
才能轉(zhuǎn)化為她逃離地獄的資本。處理它們的過程,不亞于一場斗智斗勇的地下交易。
那部嶄新的水果手機,她不敢直接賣給街邊的手機店。
她輾轉(zhuǎn)找到一個口碑尚可的二手數(shù)碼回收網(wǎng),用新注冊的匿名賬號,小心翼翼地發(fā)布信息。
交易地點選在人流量巨大的地鐵站出口,她戴著從垃圾堆里撿來的、洗干凈的鴨舌帽和口罩,
像個幽靈。當(dāng)對方驗完貨,爽快地通過加密支付方式將錢轉(zhuǎn)給她時,
看著手機銀行APP上瞬間多出的、代表著她過去幾年生活費總和的數(shù)字,
向晴晴站在喧囂的人潮中,卻感覺世界一片寂靜。她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尖銳的疼痛讓她確認,這不是夢。那兩條真絲圍巾和卡地亞鍍金手鐲,
被她帶去了市里最大的舊貨市場。她學(xué)著那些攤主的樣子,將東西擺在一塊干凈的布上,
既不刻意吆喝,也不過分怯懦。面對買家的挑揀和壓價,她表現(xiàn)出與年齡不符的沉穩(wěn),
價格咬得很死,理由也很充分:“朋友送的禮物,全新,標(biāo)簽都在。”最終,
這些東西以還算合理的價格出手。最考驗她的,是那顆從蛋糕廢墟里重見天日的鉆戒。
它太燙手了。價值巨大,來歷不明。向晴晴知道絕不能草率處理。她查閱了大量資料,
最終鎖定了市中心一家歷史悠久、信譽卓著的珠寶鑒定中心。她特意選了一個工作日的上午,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背著舊書包,將鉆戒仔細包裹在幾張干凈的紙巾里,
塞進一個不起眼的舊鐵皮糖盒。鑒定中心寬敞明亮,冷氣開得很足,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種昂貴木材的混合氣味。
光可鑒鑒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有些局促的身影。
穿著筆挺制服的工作人員眼神銳利地掃過她樸素的衣著,語氣帶著職業(yè)性的疏離:“您好,
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向晴晴深吸一口氣,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我……我想鑒定一件首飾。”她拿出那個舊糖盒,
在對方略顯詫異的目光下,一層層剝開紙巾。當(dāng)那枚璀璨的鉆戒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時,
工作人員的眼神瞬間變了。他戴上白手套,極其小心地接過,拿起高倍放大鏡,湊近臺燈,
屏息凝神地觀察起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里安靜得只剩下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輕微嗡鳴。
向晴晴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她怕聽到“人造鋯石”或者“不值錢”的宣判。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