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梔子香還記得那個蟬鳴的夏天是我第一次遇見趙晉初，"梔梔，
去趙叔那里買點西瓜回來。"我攥著母親給的二十元紙幣踏出家門。紙幣邊角微微發(fā)皺，
帶著牛皮紙信封特有的粗糲感。老舊鐵門發(fā)出吱呀聲響，
一道月白色真絲旗袍的身影正巧在對門駐足，衣袂間浮動的檀香混著盛夏的梔子花香，
在穿堂風里蕩出漣漪。我盯著眼前的女人注視了好久，眼前的女人好漂亮，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位妝容精致的婦人轉(zhuǎn)身時，耳垂上的珍珠墜子輕輕晃動。
她蔥白般的手指牽出躲在身后的小男孩，藕荷色襯衫熨燙得平平整整，袖口別著枚銀色袖扣。
“晉初，跟姐姐問好，以后我們就是鄰居啦?！?婦人的嗓音像泡開的茉莉茶，清潤又溫柔。
小男孩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蒼白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等他抬起頭，
那雙桃花眼卻閃著與稚嫩面容相悖的銳利光芒：“姐…… 姐姐好?！?軟糯的聲線里，
藏著超越年齡的沉穩(wěn)。我盯著他腕間若隱若現(xiàn)的玉鐲，
忽然想起母親梳妝匣里那支刻著纏枝紋的檀木簪子?！拔医袦叵臈d，要去買西瓜，
改天請你吃雪糕！” 我晃了晃手里的紙幣，轉(zhuǎn)身時聽見身后傳來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脆響。
趙叔的水果店飄來西瓜的清甜氣息，我大大咧咧地躺在藤編搖椅上，
任由竹簾外的陽光在眼皮上跳躍。"趙叔，給我來個最甜的大西瓜，不能超過20哦”，
我躺在趙叔的搖搖椅上就跟自己家一樣。"你這丫頭，有點淑女的樣子，
不然大了哪家小子肯要你!"給我一個頭燜子。不過還好，我身手敏捷，
拿著西瓜跑咯"我當然等我的白馬王子啦!". 飯桌上，
宋女士的翡翠鐲子碰在骨瓷碗上叮當作響：“馬上升初中了，學習上多用點心?！?知道啦，
媽媽"我看著宋女士做的一桌子飯菜根本顧不上和她說話，埋頭苦吃。"對了，媽媽，
我一會吃完飯要去找小豆丁，讓他幫我復習。""好，記得早點回來。"推開小豆丁家木門，
油墨未干的漫畫書還帶著溫熱?！翱炜炜?，這可是剛到貨的限量版！
” 我揚了揚泛著啞光的塑封封面，塑料薄膜折射的光斑在他瞳孔里炸開。
小豆丁仰著通紅的臉，鼻尖沁著薄汗，眼神像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鎖住漫畫：“哇塞，
你怎么搞到的？這可是新華書店排隊三天都搶不到的！”我故作痛苦地捂住心口，
指縫間露出狡黠笑意：“勒緊褲腰帶，啃了兩個月的老冰棍，才湊夠這救命錢。
” 見他耷拉下腦袋，又立刻拍拍他肩膀：“得了得了，
明天放學請你吃紅豆雙皮奶口味的雪糕，保準比漫畫還甜！
”躺在綴著星星貼紙的碎花床單上，我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吊扇影子發(fā)呆。
小豆丁突然嘆了口氣，聲音像被抽走了力氣：“明天又要換座位，不知道會和誰坐一塊兒。
” 我抓起枕頭砸過去，揚起的棉絮在黃昏光線里打著旋：“怕什么？鐵打的教室，
流水的兵，咱們放學還不是照樣混在一起！”開學那日，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喧鬧聲撞在斑駁的白墻上。推開教室門，粉筆灰混著油墨香撲面而來，
課桌上還留著往屆學生用修正液畫的卡通圖案。老劉的烏木戒尺重重敲在黑板上，
震落的粉筆灰像小雪簌簌飄落：“安靜！都六年級了，再過一年就是初中生，
能不能有點正形？” 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金絲眼鏡，
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滿教室交頭接耳的同學，
最后定格在我旁邊貼著 “優(yōu)秀班干部” 獎狀的空位，“夏梔，新同學就坐你這兒。
”午休鈴響時，我枕著微微發(fā)燙的《古文觀止》假寐。忽然，一股清冽的雪松氣息漫過鼻尖，
像雪后初晴的松林。窸窣的翻書聲中，我瞇起眼，
正看見藏青色校服下擺掃過銹跡斑斑的課桌角?！靶F子？” 我猛地撐起身子，
手肘撞得桌肚里的鉛筆盒叮當作響，“你怎么在這兒？！
”2 暗巷救星趙晉初將鎏金筆帽旋在鋼筆上，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調(diào)一杯英式下午茶。
他抬眸時，兩顆小虎牙在陽光下若隱若現(xiàn)：“姐姐，又見面了?！?我胸脯拍得震天響，
震得胸前的校牌晃來晃去：“別怕！以后有我罩著你，保證沒人敢欺負咱班最可愛的小學弟！
”暮色如墨，路燈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洇開昏黃的光暈。小豆丁拽著我往副食店跑，
運動鞋踩過積水的聲音啪嗒作響。轉(zhuǎn)過居民樓后陰森的巷道時，
一聲壓抑的悶哼讓我猛地剎住腳步。月光從歪斜的晾衣桿間漏下來，
照見趙晉初被五六個染著黃毛的少年逼到墻角，他懷里的書包被拽得變形，
脖頸處蹭著斑駁的墻灰?！熬靵砹?！” 我抄起墻角生了銹的鐵管，
金屬涼意順著掌心爬上脊背。鐵管重重砸在墻上的聲響驚飛了屋檐下的野貓，
混混們罵罵咧咧地四散奔逃。趙叔舉著手電筒趕來時，我正用印著卡通小熊的手帕，
小心翼翼地擦去趙晉初嘴角的血跡。他突然攥住我手腕，掌心滾燙得驚人：“謝謝。
”3 京北之約暖黃的路燈光里，我們的影子被拉得又長又瘦。
趙叔打量著默不作聲的趙晉初，胡茬間漏出爽朗的笑：“這誰家小子？
” 我攬住少年還在微微發(fā)抖的肩膀，沖趙叔挑眉：“我新收的小弟，以后罩著他，
您就放心吧！”年少時的日光總是帶著毛茸茸的金邊，我和趙晉初就在這樣的光陰里，
像兩棵依偎生長的植物，根須在泥土里悄然纏繞。那時覺得日子會像永不褪色的明信片，
直到高二暑假的蟬鳴突然變得嘶啞，才驚覺某些無聲的裂變早已在光陰深處滋生。"哎，
最近怎么一直沒見你的小弟出來啊"豆丁的指尖帶著草莓味護手霜的甜香，
輕輕戳了戳我的腰側(cè)時，我正望著操場邊隨風搖曳的梔子叢發(fā)呆。"嗯，
可能有事吧....我也不太知道"，我捻碎指尖的草葉，裝作漫不經(jīng)心。"哎，梔子，
,我聽我爸爸從上海開展會回來后簡單提過一嘴......"豆丁的話語中有提醒的意思，
我又何嘗聽不出來呢。“是嘛.....”我不在意的語氣讓豆丁放寬了心，
"管他呢!梔子反正我希望你永遠開心!!!!"豆丁的語氣中帶著堅定，
說實話眼眶沒忍住濕潤了一下，"突然搞什么煽情......"我假裝抹了一把眼淚。
第二天上學，我看著身邊已經(jīng)空了兩個星期的座位，內(nèi)心不禁空落落的，
當時的我說不上來這是什么感覺，感覺屬于自己的東西在一點點"消失的感覺"，
而我很害怕這種感覺。我的生活整體上沒有什么變化每天上課下課，
只是身邊少了個"小團子"。后來，我再次見到趙晉初是高三開學的一個星期后。
我正準備回家，看見門口有個佇立已久的身影，那個身影裹在漸濃的夜色里，
熟悉的梔子香卻穿透暮色飄來，只是這香氣里似乎摻了些陌生的冷意。"梔梔，你回來了？
"趙晉初看著我，他的聲音穿過晚風，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盡管他粉飾出來很平靜。
"這是我家我不回來，難道和某人一樣玩消失啊"不難聽出來我的語氣中帶著溫怒。
"對不起梔梔，最近家里有點事...."我看著趙晉初低下的頭，輕拍了他一下,"沒事，
我原諒你啦!你幫我?guī)О雮€月的早飯吧。""對不起，梔梔，
我要轉(zhuǎn)回京北去上學了....."趙晉初的眼底帶有淡淡的憂傷，
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我一下子愣住了，我以為他家里有事，
但我沒有想到他要回京北去讀書了。此刻我的內(nèi)心是傷心的，當然也有一絲絲的苦澀，
我會想豆丁說他家可能不一般的話。"沒事，大不了我們以后都考京北大學，
這樣還能在一起!"我故作輕松道，"好，梔梔，
我在京大等你!!!"趙晉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出來。"那你今天回你家嗎？
"我好像明知故問，"我要走了，家里他們不知道我今天回來，我得趕緊回去了"，"嗯，
好"我看著趙晉初走入一輛黑色的轎車，我能看出來這輛轎車的價值不菲。
此刻我內(nèi)心開始明白，
里面圍繞著刷不完的習題和背不完的單詞......剛開始我和趙晉初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
后來可能各自都比較忙零零散散地聯(lián)系著。時光冉冉終于到了高考結(jié)束的時候，"媽媽，
我明天約定了和豆丁畢業(yè)旅行，大概去三天左右，
你不用做我的飯了"我一回家丟下這句話趕緊去收拾行李了。"不是，
梔梔你真的要去京北找他啊!!!"豆丁在電話那頭一臉震驚，"對啊，去看看我的小弟"，
"你確定他還是當初的樣子嗎？？還有萬一他....."豆丁害怕傷我的心，沒有說完。
"嗯.....我去看一眼，你記得幫我打好掩護小豆丁""好，交給我！
"我?guī)е鵀閿?shù)不多的行李跨上了去京北的火車，火車緩緩地行駛，但是我的心情是激動地。
我透著車窗看向窗外，看著窗外地景色越來越不熟悉，甚至出現(xiàn)了一些從未見過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