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jié),細雨如絲。阮清寧抱著琴譜匆匆穿過雨幕,推開"雅韻琴行"的玻璃門。
門上的風鈴清脆作響,她抖了抖發(fā)梢上的水珠,朝柜臺后的老板微微一笑。"林叔,我來了。
"林叔抬頭,推了推老花鏡:"清寧啊,今天怎么來得這么早?""下午沒課,
想多練會兒琴。"阮清寧將背包放在一旁,露出里面厚重的樂譜。
她是S大音樂學院鋼琴系大三學生,在這家琴行兼職做銷售和調(diào)音師已有一年多。琴行不大,
卻布置得雅致。一架三角鋼琴靜靜立在角落,那是阮清寧最愛的位置。她走過去,
指尖輕輕撫過黑白琴鍵,如同撫摸情人的臉龐。"想彈就彈吧,"林叔笑道,
"反正這個點也沒什么客人。"阮清寧點頭,坐下,深吸一口氣。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躍動,
德彪西的《月光》如水般流淌而出。她閉上眼睛,整個人沉浸在音樂中,忘記了時間,
忘記了空間,甚至忘記了自己。直到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她才聽到身后傳來掌聲。
阮清寧猛地回頭,看見一個男人站在琴行門口。他穿著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
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欣賞的笑意。雨水打濕了他的肩膀,卻絲毫不減他的優(yōu)雅氣質(zhì)。
"彈得真好。"男人走近幾步,聲音低沉悅耳。阮清寧臉頰微熱,站起身來:"謝謝。
您是來買琴的嗎?""本來是隨便看看,"男人的目光掃過琴行,"但現(xiàn)在,
我想買下剛才那首曲子。"阮清寧愣住了:"什么?""開玩笑的。"男人唇角微揚,
"我叫秦遠川。請問小姐怎么稱呼?""阮清寧。"她下意識回答,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
連忙補充道,"我是這里的兼職員工,如果您需要什么樂器,我可以為您介紹。
"秦遠川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走到鋼琴前,手指輕輕敲擊琴鍵,彈出一段簡單的旋律。
阮清寧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正是她剛才彈奏的《月光》中的片段。"您也會彈琴?"她忍不住問。
"略懂一二。"秦遠川收回手,"小時候?qū)W過,后來工作太忙就荒廢了。聽到你彈琴,
突然想重新?lián)炱饋怼?他的目光落在阮清寧身上,
帶著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不知道阮小姐是否愿意做我的鋼琴老師?""我?
"阮清寧睜大眼睛,"我只是學生,恐怕...""報酬不是問題。
"秦遠川從西裝內(nèi)袋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你考慮好了,
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名片簡潔大方,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沒有任何公司或職位信息。
阮清寧接過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一股微妙的電流似乎從接觸點蔓延開來。
"我...我會考慮的。"她小聲說。秦遠川點點頭,
又環(huán)顧了一下琴行:"這家店很有韻味,希望它能一直開下去。"他離開時,風鈴再次響起。
阮清寧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跳不知為何比平時快了幾分。
"那人看著不簡單啊。"林叔走過來,若有所思地說。
阮清寧低頭看著手中的名片:"他說想學琴...""機會難得。"林叔拍拍她的肩,
"你琴彈得好,教人肯定沒問題。而且..."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位秦先生看起來對你很有興趣。""林叔!"阮清寧臉更紅了,"您別亂說。
"但那天晚上,躺在宿舍床上的阮清寧輾轉(zhuǎn)反側,
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秦遠川深邃的眼神和他彈琴時修長的手指。最終,她拿起手機,
給那個號碼發(fā)了一條短信:【秦先生您好,我是阮清寧。如果您真的想學琴,我愿意試試。
】幾乎是立刻,手機震動起來?!久魈煜挛缛c,凱悅酒店頂層套房。我會準備好鋼琴。
】阮清寧盯著屏幕,心跳加速。凱悅酒店是城里最豪華的酒店之一,頂層套房更是價格不菲。
這個秦遠川,到底是什么人?第二天,阮清寧精心打扮后前往凱悅酒店。電梯直達頂層,
門一開,她就看見秦遠川站在套房門口等她。今天的他穿著休閑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
少了幾分商務氣息,多了幾分隨性優(yōu)雅。見阮清寧到來,他微微一笑:"準時是個好習慣。
"套房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風景。
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廳中央的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這..."阮清寧走近鋼琴,手指不自覺地撫上琴鍵,"太美了。""喜歡嗎?
"秦遠川站在她身旁,"特意為你準備的。"阮清寧抬頭看他:"為我?
""我注意到昨天你彈琴時對那架老鋼琴的眷戀。"秦遠川的聲音很輕,
"音樂家應該有好樂器相伴。"一股暖流涌上阮清寧心頭。她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如此細心,
更沒想到他會為她準備這樣一架頂級鋼琴。"謝謝。"她真誠地說,"那我們開始上課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阮清寧全神貫注地指導秦遠川。雖然他自稱"荒廢多年",
但基礎相當扎實,進步神速。更讓阮清寧驚訝的是,他對音樂的理解非常獨到,
常常能指出一些她從未注意過的細節(jié)。"你以前真的只是'略懂一二'嗎?"課程結束時,
阮清寧忍不住問。秦遠川笑了笑:"大學時參加過鋼琴社團,
后來因為家族企業(yè)的事情不得不放棄。"他頓了頓,"現(xiàn)在重新彈琴,
感覺像是找回了丟失的一部分自己。"阮清寧點點頭,她能理解這種感受。音樂對她而言,
從來不只是技能,而是靈魂的延伸。"下周同一時間?"秦遠川問。"好。
"阮清寧答應得干脆。就這樣,每周兩次的鋼琴課成了兩人固定的約會。阮清寧漸漸了解到,
秦遠川是某大型企業(yè)的高管,工作繁忙卻總能為鋼琴課騰出時間。
而他對音樂的見解常常讓專業(yè)出身的阮清寧都感到驚艷。一個月后的某天,課程結束后,
秦遠川突然說:"下周我有個商務晚宴,需要女伴。你愿意陪我出席嗎?
"阮清寧正在收拾琴譜的手頓住了:"我?為什么是我?""因為我想讓所有人看看,
我認識了一位多么出色的鋼琴家。"秦遠川的目光真誠而熱烈。
阮清寧感到臉頰發(fā)燙:"我不擅長那種場合...""只是一頓晚餐,有音樂表演的那種。
"秦遠川補充道,"而且,你可以彈奏自己創(chuàng)作的曲子。我一直想聽。
"阮清寧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寫曲子?""琴行林叔告訴我的。"秦遠川笑道,
"他說你寫的《春日絮語》很美。"阮清寧低下頭,心跳如鼓。她確實創(chuàng)作了幾首小曲子,
但從沒給專業(yè)以外的人聽過。沒想到林叔會告訴秦遠川,更沒想到他會記得。"好吧。
"她最終答應,"但我得先練習一下..."秦遠川眼中閃過勝利的光芒:"太好了。
周六晚上七點,我來接你。"周六晚上,當阮清寧穿著淡藍色長裙出現(xiàn)在宿舍樓下時,
秦遠川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他身著黑色晚禮服,比平日更加英俊逼人。"你今天很美。
"他輕聲說,為她拉開車門。晚宴在城中最高級的宴會廳舉行。
阮清寧挽著秦遠川的手臂走進會場時,感受到無數(shù)目光投向他們。她緊張得手心冒汗,
秦遠川似乎察覺到了,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別緊張,就當是為我彈琴。"他在她耳邊低語,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晚宴進行到一半,主持人宣布有特別表演。阮清寧深吸一口氣,
走上舞臺中央的鋼琴前。聚光燈下,她的手指在琴鍵上舞動,
原創(chuàng)曲目《春日絮語》如清泉般流淌而出。曲子描繪的是初春時節(jié),冰雪消融,
萬物復蘇的景象,充滿希望與生機。演奏結束時,全場掌聲雷動。阮清寧抬頭,
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秦遠川。他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眼中滿是驕傲與...愛意?這個念頭讓阮清寧心頭一顫。難道...晚宴結束后,
秦遠川送她回學校。車內(nèi)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謝謝你今晚陪我。
"秦遠川打破沉默,"你的演奏是全場最亮眼的。"阮清寧微笑:"謝謝你的邀請。
我很久沒在這么多人面前彈自己的曲子了。"車停在宿舍樓下,秦遠川卻沒有立即道別。
他轉(zhuǎn)向阮清寧,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清寧,這兩個月來,
我..."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秦遠川皺眉看了一眼,臉色微變:"抱歉,
我必須接這個電話。"阮清寧點點頭,看著他下車接聽電話。即使隔著車窗,
她也能感受到電話那頭傳來的緊張氣氛。秦遠川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最后幾乎是咬著牙說了什么。他回到車上時,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冷冽的氣息。"出什么事了嗎?
"阮清寧擔憂地問。"公司的一些...麻煩事。"秦遠川勉強笑了笑,"抱歉,
今晚可能不能多聊了。我明天再聯(lián)系你。"阮清寧理解地點點頭,
下車前卻忍不住問:"你剛才想對我說什么?"秦遠川深深看著她:"下次吧。
等我把事情處理完。"看著他的車遠去,阮清寧心中涌起一絲不安。第二天是周日,
阮清寧照例去琴行上班。一進門,她就感覺到氣氛不對。林叔坐在柜臺后,臉色陰沉,
幾位老顧客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么。"發(fā)生什么事了?"阮清寧問。林叔抬頭,
眼中滿是疲憊:"琴行要被收購了。這片區(qū)域要改造成商業(yè)中心,所有小店都要關門。
""什么?"阮清寧如遭雷擊,"怎么會這樣?什么時候的事?""通知昨天到的。
"林叔苦笑,"收購方是秦氏集團,給的條件還算合理,但..."他搖搖頭,
"三十年的老店啊..."秦氏集團?阮清寧腦中轟然作響。
她記得秦遠川曾提過他的家族企業(yè)...難道...她顫抖著拿出手機,搜索"秦氏集團"。
搜索結果第一條就是集團總裁的照片——西裝筆挺的秦遠川,目光冷峻地看著鏡頭。
手機從阮清寧手中滑落。一切突然明朗:他接近她,學琴,
邀請她參加晚宴...都是為了了解琴行的情況,為收購鋪路。那些溫柔的眼神,
那些贊美的話語,全是算計。"清寧?你沒事吧?"林叔擔憂地問。阮清寧機械地搖頭,
彎腰撿起手機。屏幕已經(jīng)碎裂,就像她此刻的心。她撥通秦遠川的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清寧?"他的聲音依然溫柔。"秦總裁,"阮清寧努力控制著顫抖的聲音,
"恭喜你成功收購了雅韻琴行。"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知道了。"這不是問句。
"為什么不告訴我?"阮清寧質(zhì)問,"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相信你是真心喜歡音樂?
""我是真心的。"秦遠川的聲音低沉,"收購是公司決策,與我認識你無關。""無關?
"阮清寧冷笑,"那你為什么隱瞞身份接近我?為什么特意問我琴行的事?
""我可以解釋...""不必了。"阮清寧打斷他,"從今天起,我們的鋼琴課取消。
再見,秦總裁。"她掛斷電話,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林叔走過來,輕輕抱住她:"孩子,
別難過。商場如戰(zhàn)場,這些大老板的心思,我們猜不透的。"阮清寧搖頭,
無法說出心中的痛不僅是琴行被收購,更是信任被辜負,
是那段她以為特別的關系原來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接下來的日子,
阮清寧把自己埋進學業(yè)和畢業(yè)音樂會的準備中,試圖忘記秦遠川。但每當她彈琴,
那些共同度過的時光就會浮現(xiàn)在眼前:他專注聽講時的側臉,他彈對難點時的得意笑容,
他看她演奏時眼中的光彩...難道那些都是假的嗎?畢業(yè)音樂會當天,阮清寧站在后臺,
深呼吸平復緊張的情緒。這是她大學生涯最重要的演出,
將決定她能否獲得去歐洲深造的推薦信。"五分鐘后上場。"工作人員提醒道。
阮清寧點點頭,最后檢查了一遍曲目單。壓軸曲目是她新創(chuàng)作的《告別》,
靈感來自...她不愿承認,但確實與秦遠川有關。"阮小姐,"工作人員又走過來,
"有人送了這個給您,說一定要在演出前交給您。"那是一個精致的黑色禮盒。
阮清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盒子里是一枚音符形狀的鉆石胸針,
下面壓著一張卡片:【無論你信不信,我對音樂和你的感情都是真實的。
今晚我會在臺下聆聽?!h川】阮清寧的手微微發(fā)抖。他來了?為什么?
是想親眼見證他摧毀的一切嗎?還是..."阮小姐,該上場了。"她深吸一口氣,
將胸針別在禮服上,走上舞臺。燈光亮起,她先向觀眾鞠躬,然后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前排。
他就在那里。秦遠川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沒有往日商界精英的凌厲氣場,
只是安靜地坐在那里,目光專注地看著她,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人。阮清寧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