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闕天的青銅警鐘撕裂晨霧的剎那,夙淵的耳膜被震得生疼。他攥著掃帚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眼睜睜看著靛藍(lán)色天空如破舊的綢緞般被撕開。先是三道猩紅裂痕滲出墨汁般的黑霧,緊接著,一艘籠罩在幽綠磷火中的巨舟緩緩浮現(xiàn)——船頭雕刻的三首冥狼栩栩如生,每只狼嘴里都吞吐著能腐蝕空氣的黑霧,所過之處,原本瑰麗的云霞瞬間化作粘稠的瀝青色流體,順著天穹緩緩滴落。
"是幽冥殿的噬光舟!"不知誰的尖叫刺破混亂。夙淵感覺后頸寒毛倒豎,記憶突然閃回昨夜——藏經(jīng)閣最深處,他在清掃時曾無意間瞥見泛黃古籍上的記載:"噬光舟現(xiàn)世,必攜九幽業(yè)火,所到之處靈氣枯竭,萬生皆噬..."此刻親眼目睹,才明白文字描述何等蒼白。船身周圍漂浮著數(shù)以百計的黑袍修士,他們腰間懸掛的魂火燈瘋狂吞吐著靈氣,將整片區(qū)域的天地元氣抽離成肉眼可見的青色流光,而腳下的符文陣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泛著令人作嘔的暗紫色。
"保護藏經(jīng)閣!"玄霄道長的怒吼穿透混亂。白發(fā)老者凌空而立,拂塵掃過虛空,九道金色劍影沖天而起,在噬光舟即將觸碰到護山大陣的瞬間轟然相撞。劇烈的爆炸聲震得地面龜裂,夙淵被氣浪掀翻在地,鼻腔里充滿硫磺與腐肉混合的惡臭。他掙扎著爬起來,看見平日里溫和的大師姐雙目赤紅,手中仙劍迸發(fā)著刺目白光,卻在觸及黑袍修士的瞬間,被對方掌心涌出的黑霧腐蝕成廢鐵。
"跟我上!"三師兄拽著他的胳膊向前沖。夙淵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握著掃帚的手卻漸漸冷靜——溟藍(lán)色紋路在皮膚下愈發(fā)活躍,讓他能清晰感知到周圍每道靈氣波動。當(dāng)?shù)谝粋€黑袍修士揮著骨刃撲來時,他下意識側(cè)身躲避,掃帚橫掃而出,竟將對方手中武器擊得粉碎。這個意外的戰(zhàn)果讓他瞳孔驟縮,而更多敵人已經(jīng)圍攏過來。
就在此時,腳踝突然傳來一股刺骨的寒意。暗紫色鎖鏈不知何時纏住他的右腳,表面流轉(zhuǎn)的咒文灼燒著皮膚。夙淵低頭,對上一雙燃燒著幽綠鬼火的眼睛——持鏈者的兜帽滑落,露出半邊腐爛的面孔,蛆蟲在空洞的眼眶里蠕動,嘴角裂開至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黑牙。"溯溟之力...果然在這里。"沙啞的聲音像是從九幽深淵傳來,鎖鏈猛地收緊,將他拽向空中。
劇痛中,夙淵想起七歲那年流民窟里的遭遇。同樣是這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同樣是面對未知的恐懼。但此刻體內(nèi)沸騰的力量給了他勇氣,他怒吼著揮出拳頭,溟藍(lán)色光芒從拳面迸發(fā),竟將鎖鏈震出無數(shù)裂紋。持鏈者發(fā)出非人的尖叫,周圍黑袍修士同時將武器對準(zhǔn)他,魂火燈的光芒匯聚成一道紫色光柱,直取面門。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銀芒破空而來。滄月璃腳踏冰棱懸浮空中,月白色勁裝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她弓弦輕顫,七道冰晶箭矢精準(zhǔn)貫穿三名修士的眉心,冷喝:"想動他,先過我這關(guān)!"少女發(fā)間的寒晶折射出冷冽光芒,與夙淵皮膚下的溟藍(lán)色光輝遙相呼應(yīng),在漫天黑霧中撕開一道短暫的光明。
戰(zhàn)場另一側(cè),噬光舟上傳來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三首冥狼突然同時仰天長嘯,船身爆發(fā)出更濃烈的黑霧,將玄霄道長的劍陣徹底吞噬。夙淵聽見老者悶哼一聲,口吐鮮血倒飛而出。整個云闕天的護山大陣開始劇烈震顫,陣眼處的靈脈竟在黑霧侵蝕下泛起詭異的灰斑。
"不能讓他們突破大陣!"滄月璃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焦急。她甩出冰鏈纏住夙淵,將他拽至半空:"用你的力量,找到噬光舟的弱點!"夙淵咬牙點頭,溟紋順著脖頸爬上臉頰,視野瞬間變得奇異——他看見噬光舟龍骨處鑲嵌著一枚黑色珠子,源源不斷地向外輸送著邪惡力量,而珠子表面的紋路,竟能與自己掌心血珠形成某種共鳴。
就在這時,持鏈者的鎖鏈再次襲來。這一次,鎖鏈末端分裂成無數(shù)細(xì)小的骨刺,直取他的心臟。夙淵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扭身避開,骨刺擦著肩膀劃過,留下一道冒著黑煙的傷口。劇痛反而讓他更加清醒,他握緊拳頭,調(diào)動體內(nèi)沸騰的力量,朝著噬光舟的方向奮力揮出——一道半透明的溟光斬破空而出,所過之處,空氣如同水面般泛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