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殘垣斷壁間,荊十三擦拭著銹劍上的血跡。腳邊躺著三具黑衣人的尸體——他和白無瑕剛到約定地點就遭遇了伏擊。
"這些人不是趙天霸的手下。"白無瑕檢查著尸體,"看他們手腕上的蜘蛛紋身,是'玄夜'的人。"
荊十三皺眉:"江湖上沒聽過這個組織。"
"因為他們不是江湖人。"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廟頂傳來。黑衣人首領(lǐng)如鬼魅般現(xiàn)身,身后站著十余名同樣裝束的殺手,"我們是'玄夜',直屬于丞相府的暗殺部隊。"
荊十三的銹劍瞬間出鞘,劍尖直指黑衣人:"懸賞令是陷阱?"
黑衣人輕笑:"不,懸賞令千真萬確。只不過..."他緩緩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儒雅的中年面孔,"我們要的不只是趙天霸的人頭,還有他手中的九鼎線索。"
白無瑕突然擋在荊十三面前:"大人,我還沒找到機會探查那首童謠..."
荊十三瞳孔驟縮:"你為他們做事?"
白無瑕沒有回頭,聲音冰冷:"我父母死于趙天霸之手不假,但真正下令的是當朝丞相。加入'玄夜'是我唯一的復仇機會。"
黑衣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他為玄夜首領(lǐng)——滿意地點頭:"白姑娘做得很好?,F(xiàn)在,把莫言蹊交出來,他母親留下的童謠關(guān)系重大。"
荊十三的獨臂肌肉繃緊,銹劍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你們利用我們?"
"利用?"玄夜首領(lǐng)搖頭,"這是合作。殺了趙天霸,你們得黃金萬兩,我們得九鼎線索,各取所需。"
就在這時,廟門被猛地撞開。莫言蹊跌跌撞撞沖進來,衣衫襤褸,臉上滿是血污:"快走!趙天霸派兵包圍了這里!"
他一眼看到廟內(nèi)情形,頓時僵在原地。玄夜首領(lǐng)眼中精光一閃:"拿下他!"
十余名殺手同時撲向莫言蹊。荊十三的銹劍劃出一道血色弧光,擋在莫言蹊身前:"退后!"
莫言蹊卻盯著白無瑕:"你...背叛了我們?"
白無瑕避開他的目光:"我從一開始就是'玄夜'的人。"
外面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至少上百名士兵正逼近城隍廟。玄夜首領(lǐng)咒罵一聲:"趙天霸的老狗鼻子真靈。"他厲聲道,"先撤!白無瑕,帶上那小子!"
白無瑕銀針出手,直取莫言蹊咽喉。荊十三揮劍格擋,卻不防另一枚銀針從刁鉆角度射來,正中他右肩。麻痹感瞬間蔓延半身。
"針上只是麻藥。"白無瑕低聲道,"別逼我下殺手。"
莫言蹊突然笑了,那笑容瘋狂而決絕:"你們不是要童謠嗎?好,我給你們!"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猛地拋向空中,"接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著那張飄飛的紙片。莫言蹊趁機按下腰間機關(guān),頓時煙霧四起。他拽住半身麻痹的荊十三,沖向廟后破墻。
"追!"玄夜首領(lǐng)怒吼。
煙霧中,白無瑕接住了那張紙片,卻發(fā)現(xiàn)上面只有一行字:"槐花巷柳樹下。"
沖出城隍廟不遠,莫言蹊和荊十三就被一隊士兵攔住去路。為首的將領(lǐng)舉起火把,照亮了他們蒼白的臉。
"找到他們了!發(fā)信號!"
莫言蹊咬牙,正要啟動最后的保命機關(guān),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鐵面具在火光中泛著冷光——是崔嵬!
"走這邊!"崔嵬的聲音嘶啞急促,手中長刀如龍,瞬間砍翻三名士兵。荊十三強忍麻痹,獨臂揮劍配合,殺出一條血路。
三人鉆入一條狹窄小巷,七拐八繞,最終躲進一間廢棄酒坊。崔嵬封死門窗,轉(zhuǎn)身時突然踉蹌了一下。
"你受傷了?"莫言蹊這才發(fā)現(xiàn)崔嵬后背插著一支箭,傷口周圍已經(jīng)發(fā)黑。
"毒箭..."崔嵬靠在墻邊緩緩坐下,"趙天霸早料到我會幫你。"
莫言蹊雙手顫抖著去檢查傷口:"為什么...為什么要救我?"
鐵面人艱難地抬起手,再次摘下面具。那張布滿疤痕的臉在油燈下顯得格外蒼老:"因為...你娘臨死前,求我保護你..."
荊十三警覺地聽著外面的動靜,低聲道:"追兵很快會找到這里。我們得繼續(xù)移動。"
崔嵬搖頭:"我走不了了...這毒...我知道..."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薄冊子,"這是我畢生武功精要...特別是'鐵骨功'的修煉之法..."
莫言蹊眼淚奪眶而出:"不...你不能死...我剛剛才知道你是我..."
"父親"二字還未出口,崔嵬突然捂住他的嘴:"別...別說出來..."他眼中閃爍著淚光,"知道你還活著...就夠了..."
外面?zhèn)鱽硎勘巡猷徑课莸穆曇?。崔嵬強撐著站起身?聽著,那首童謠關(guān)系九鼎下落,絕不能落入趙天霸或'玄夜'手中。"他抓住莫言蹊的肩膀,"你娘...她是周王室的后裔..九鼎關(guān)乎天下氣運..."
腳步聲越來越近。崔嵬突然一掌按在莫言蹊頭頂:"放松心神,我傳功與你!"
一股暖流從頭頂灌入,莫言蹊只覺全身經(jīng)脈如被烈火灼燒,感覺渾身如鑄鐵一般被敲打。他想掙扎,卻被崔嵬死死按住。片刻后,崔嵬頹然倒地,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
"記住...鐵骨功罩門在腋下…"崔嵬氣若游絲,在莫言蹊耳邊說了最后幾個字,然后永遠閉上了眼睛。
莫言蹊呆跪在原地,淚水模糊了視線。荊十三一把拉起他:"沒時間哀悼了!追兵到了!"
破門聲從巷口傳來。莫言蹊機械地收起那本武功秘籍,突然摸到崔嵬腰間一塊硬物——那是一塊青銅令牌,上面刻著"寒鴉"二字。
"這是..."荊十三看到令牌,臉色驟變。
莫言蹊來不及細問,將令牌塞入懷中,跟著荊十三從后窗翻出。兩人剛離開,酒坊前門就被撞開,火把的光亮照見了崔嵬安詳?shù)倪z容。
穿過幾條黑巷后,荊十三突然停下:"麻藥...發(fā)作得厲害...你先走..."
莫言蹊架住搖搖欲墜的荊十三:"堅持?。∥覀?nèi)セ被ㄏ?,那里安全?
兩人跌跌撞撞來到那座破敗小院。莫言蹊將荊十三安頓在唯一完好的廂房內(nèi),然后跪在院中老槐樹下瘋狂挖掘。
"娘...如果您在天有靈...請指引我..."他喃喃自語,手指被碎石磨出血也渾然不覺。
終于,鐵鍬碰到了什么硬物。莫言蹊挖出一個密封的銅盒,打開后,里面是一卷竹簡和半塊玉璧。竹簡上正是那首完整童謠: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金烏玉兔輪轉(zhuǎn)處,九鼎藏處見春秋。
周室傾頹神器散,一鼎藏于咸陽南。
槐花巷里柳樹下,玉璧為鑰石為門。"
莫言蹊顫抖著捧起那半塊玉璧,月光下,璧上紋路清晰可見——那是一只展翅欲飛的烏鴉圖案,與崔嵬令牌上的"寒鴉"二字如出一轍。
身后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莫言蹊猛地回頭,只見白無瑕站在院門口,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果然在這里。"她輕聲道,"把玉璧和竹簡交出來,我放你們離開。"
莫言蹊握緊玉璧:"為什么背叛我們?"
"我沒有背叛。"白無瑕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從一開始,我的任務(wù)就是找回九鼎。我父母...確實是趙天霸害死的,但幕后黑手是丞相。只有接近權(quán)力中心,我才能報仇,才能殺了丞相。"
荊十三拖著麻痹的身體出現(xiàn)在門口:"你...利用了我們..."
白無瑕沒有否認:"玄夜首領(lǐng)答應(yīng)我,得到九鼎后就讓我手刃丞相。"她伸出手,"把東西給我,莫言蹊。你不明白九鼎擁有怎樣的力量。"
莫言蹊突然笑了:"你知道我娘是誰嗎?"他舉起那半塊玉璧,"她是最后一任'寒鴉'守護者,而這,是開啟九鼎封印的鑰匙之一。"
白無瑕臉色大變:"'寒鴉'?那個傳說中的守護者組織?"
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緊接著是整齊的腳步聲——大隊官兵正在挨家挨戶搜查。時間不多了。
莫言蹊將玉璧和竹簡塞給荊十三,自己則擺出崔嵬教他的起手式:"十三哥,你先走。我來擋住她。"
白無瑕銀針出手:"你以為傳了點功力就能贏我?"
莫言蹊不躲不閃,針尖刺中他肩膀,卻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如同扎在鐵板上。
"鐵骨功?!"白無瑕震驚后退,"崔嵬竟然..."
莫言蹊眼中淚光未干,卻已帶上決絕:"這一招,我爹剛教的。"
兩人瞬間交手十余招,白無瑕的毒針竟無法破開莫言蹊的防御。遠處火光越來越近,荊十三咬牙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白無瑕突然收手,深深看了莫言蹊一眼:"下次見面,我不會留情。"說完縱身躍上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莫言蹊攙扶起荊十三:"我們?nèi)コ悄?。竹簡上說,一鼎藏于咸陽南。"
荊十三指著那半塊玉璧:"這圖案...與我?guī)煾噶粝碌膭ψV一模一樣..."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蛟S,他們的命運早在多年前就已交織在一起。
身后,追兵的腳步聲已至巷口。莫言蹊最后看了一眼生活過的小院,攙著荊十三隱入黑暗。
城南,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大的秘密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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