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外地風塵仆仆提著禮物回來。冰塊未婚夫正神情溫柔的給身旁的人帶發(fā)簪。
介紹我時他臉色淡漠，[這是鄰居家的女兒。]我淡然一笑，開始著手舉家搬遷。后來，
他不遠萬里找到我，求我原諒，重訂婚約。我牽起身旁人的手，耐心哄著：[你知道的，
他只是個陌生人。]1我南下數(shù)月忙了小半年，如今總算踏上了故土。
看著為穆霖準備的禮物，我低眉淺笑撫上發(fā)間的白玉簪子。這是穆霖親手雕琢，
又在臨行前親手為我戴上的。[小姐——]清冷的聲線打斷我的思緒。[穆公子就在前面。
]我抬眼望去，就看到我那平日難得一笑的未婚夫，正神色溫柔地替身邊的小姐試戴發(fā)簪。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帶著笑意開口：[穆霖，我回來了。]穆霖轉頭，
眼里的笑意在看到來人是我時飛速散去。[你來了。]他干巴巴吐出幾個字，
說完便冷漠轉身。我站在原地沒走，引來他身邊那位小姐疑惑的目光。
穆霖介紹：[這是鄰居家的妹妹，無禮慣了。]說完，他一只手沖我擺擺，示意我趕緊離開。
鄰居？我看著他的背影，終歸是一言未發(fā)，轉身告辭。走出百米，
一直跟在身后的侍衛(wèi)接過我手中的東西。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上的紅痕已經(jīng)很深了。[吃的分給乞丐，
用具就送去私塾吧。]他沉默地遞給我一支紅寶石簪子。我微愣片刻，隨即便笑了，
開口卻帶著自己都沒料到的哽咽。[你幫我戴上吧，白玉簪子別丟了，還要還回去的。
]連只跟了我一年的侍衛(wèi)都知道我喜歡紅色，和我相識十年的未婚夫卻送我白玉的簪子。
真是可笑至極——十年的扶助和關懷都沒能融化的寒冰，卻在別人面前消失無形。
我原還以為他性子本就是如此。如今才發(fā)現(xiàn)，不過是癡心錯付，我心盲眼瞎。
2我一回府便將和穆家訂婚的婚書找出來，和父母商量退婚的事。可沒料到，
還沒等我家上門退婚，穆家便來人要商量婚期。我毫不避諱，
語氣平淡地扔出驚雷：[我要退婚。]穆家三人聽完此話，臉色各異。穆霖依舊是神色淡淡，
只能從他失焦的眸光中看出，他的心思并不在廳內(nèi)。而穆家二老已開始極力勸說，
讓我放棄退婚。[漪漪怎么突然想退婚了？你不是向來喜歡我家穆霖嗎？]聽到穆母的發(fā)問，
我禮貌一笑。[我一直把穆霖當朋友，何況我們家要搬到南方，自然不好留下婚約。
][什么？你們要搬到南方！]穆家三人異口同聲。我頗有趣味地掃過每個人的神色：[對，
我家要搬到南方，一個月之內(nèi)。][所以，婚約還是盡快退掉，對你我兩家都好。
][你說是吧，穆霖。]我盯著他笑笑。目光相對，心知肚明，我在暗指昨日之事。
可他卻在短暫對視后，便移開目光，轉而去和穆母說話。穆家三人爭論不休，
我看著短時間是不會有結果，更不想留他們吃飯。[那這婚今日并未達成一致，
那便請商量好了再來。]我興致缺缺，叫人送客，轉身回后院時卻被穆霖叫住。[林漪，
我知道你因為昨天的事不高興，但那是公務。][公務？]我抬手細賞著昨日剛染的指甲。
[我竟不知，公務還需試戴發(fā)簪呢。梅小姐知道你的心思嗎，穆大人？
]我看著眼前男人俊朗的面容。說實話，穆霖確實長得不差，讀書也有天分。
不然我爹也不會早早看上他，我也不會同意爹爹為我訂下婚約。穆家清貧，訂下婚約之后，
我爹就一直對穆家頗為照顧。我接手生意之后也是如此。爹爹希望多年幫扶，
能讓穆霖在出人頭地之后好好對我。可沒想到，十年，終歸是竹籃打水。[林漪，
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確實對梅小姐有意。知府大人器重我，以我的天資，
遲早會平步青云的。]眼前的人不知為何又自信起來，擺出一副天之驕子的模樣。[而你，
只是一個下末商人，于我仕途毫無益意——]我冷眼看著他，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穆霖捂著臉，瞪大了一雙眼。我從小到大，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好性子，
突然的轉變倒是讓他傻了眼。我甩甩手，神色淡漠。[好了，我對你的感情毫無興趣，
你也不要惹我。][這一巴掌只是為我林家十年來丟進你穆家的銀子感到晦氣。
][只要婚約一退，你我再無瓜葛。][送客！]3因為準備店鋪南遷的事宜，
最近幾日我都在查賬。不知是何原因，最近路上眾人看我神色各異?？刹橘~任務繁重，
我暫時無心理會他人。直到——店里幾個夫人婆子正在挑胭脂，一邊嘴也不閑著，
嘮著今日城里的八卦。[誒，你聽說了沒？林家那姑娘自輕自賤，竟做出婚前茍且之事！
][果然是商人之女，沒羞沒臊，不知禮義廉恥。]說話人身旁的婦女輕聲驚呼。[林家？
就這家店那個林家？][不會吧，林家小姐素日善心又直爽，不像隨便的姑娘。
你是不是搞錯了？]那人越說越離譜，上手比劃來了，[我聽說還有——][還有什么？
讓我也聽聽。]兩人一哆嗦，轉身看到我嚇得眼都睜圓了。[掌柜的，給這位夫人免了銀子。
這位嘛——]我看著剛才偷偷傳謠的女人，神情頗有些猶豫。[林小姐，
我也是聽穆家那口子說的。要我看肯定是在造謠，您秀麗聰慧怎會下嫁他們穆家。
]我看著眼前人討好的神情，笑了笑：[這位夫人的，且免一半算了。]原來，
自從上次退婚未成，第二天便傳出各種謠言。將我與穆霖的關系描繪得曖昧不清。
還說我死纏爛打要嫁與穆家，甚至不惜婚前茍且，珠胎暗結。
在我的地盤上還想玩三人成虎那一套嗎？他們怕是忘了，我林家向來廣施恩惠，
在整個城里都頗具聲望?？赡筒蛔“傩諅兤珢圻@等風流韻事，
口口相傳也怕壞了我林家的生意。我一邊查賬，一邊讓身邊的侍衛(wèi)去查。果不其然，
是穆家二老的主意。他們舍不下我林漪的萬貫家財，不同意穆霖退婚。
可他們也想著家世尊貴的知府小姐。于是想用謠言毀了我的名聲，
用人言的枷鎖將我拖進穆家。既然他們不仁，那就別怪我無義。如今我不情愿，
這婚即便是他不想退，我也要讓他主動登門來退！我向侍衛(wèi)交代幾句，讓他去辦。
4沒過幾日，穆霖果然如我所料，帶著婚書找上門來。[林漪！我們今天必須退婚！
]我繞著人走一圈問：[一百兩銀子和我家的鋪子呢？][我記得訂婚時，
我林家未收你家分毫，反而給了許多。]穆霖神色凝滯片刻，又很快變了臉色。
[什么銀子、鋪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明知道我家的情況是湊不出來的。
]我不緊不慢地品茶：[哦？知府大人那般器重你，怎么你連區(qū)區(qū)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
][我們讀書人不沾銅臭味！]他眉眼一抬，冷哼。我可不聽他的借口，
如今主動權在我手里，豈能讓他輕輕松松離開。[東西，拿得出來，
這婚就能退；如若拿不出來，那就且再留下幾日吧。][聽說知府大人聽聞林家搬遷，
要來拜訪。穆霖，你說梅小姐會不會知道——]看我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
穆霖指向我的手止不住抖。[我之前真是看錯了你，虧我娘還想讓做妾，你般刻薄，
怕是沒有男人會娶你！]穆霖氣得臉紅脖子粗，我抬手給他鼓掌。[我說穆霖，
你可真是老孔雀開屏——自作多情，你以為你是誰？我林家三代經(jīng)商，雖說不是富可敵國，
那也是富甲一方。你算個什么東西，讓我去給你做妾？不過是個靠銀子買來的小官，
倒耍起了大員的威風。]穆霖被我罵得像是炸了毛的耗子，呼哧喘著粗氣，
原本俊朗的眉眼也顯得猙獰。[粗鄙不堪，是不是你讓人散播謠言！肯定是你記恨我拋棄你，
才故意報復，損我名聲！說我攀附權貴，靠女人養(yǎng)活！]我吹吹浮在水面的茶葉，
輕蔑地瞥他一眼：[難道這說錯了嗎？][你這么多年的紙筆，趕考的盤纏，
打點官場的銀子，都是我出的吧。]穆霖臉面像是充了氣，渾紅的表皮下血脈僨張。
可他實在無法反駁我的話，惱羞成怒，竟將婚書從中撕裂，嘴里嚷嚷著。[退婚！退婚！
……][就算我爹娘不同意，今天這婚也得退！]看著穆霖手里被撕得稀碎的書帛，
我終于還是笑了笑。既能毫不費力地退婚，又能暢快地將人羞辱一頓，何樂而不為呢？
[是你爹娘先讓人造謠，壞我名聲。若非我忙著南遷，此事絕不會就這樣罷休。
]我走近看著他滿布血絲的雙眼，低聲諷刺。[穆大人，你肯定學過吧，這招啊，
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哈哈哈……]穆霖已經(jīng)被我刺激得近乎失去理智。不得不說，
這人真是脆弱。我不過是講了幾句事實，將他自以為的完美世界打了個洞。
僅是吹進來幾縷現(xiàn)實的寒風，便已將他吹得瑟瑟發(fā)抖。無意再與他糾纏，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既然婚約已解，那穆、林兩家從此便再無瓜葛。
還有——我示意陳青把白玉簪子還回去。[這簪我也看不上，你不如拿去梅小姐那試試？
]他接過簪子用力一摔：林漪！你與我就如此簪！我看著地上碎成兩段的簪子，
揮揮手讓人丟了。5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自我們舉家南遷，轉眼已是兩年。
江南的春景，真是不枉費這一番周折。如今又是初一，例行查賬的日子。我新盤了一個店面，
就在運河岸邊，賣餛飩。運河綠波蕩漾，春風拂面，叫人心情舒暢，食欲都能好上幾分。
[哪來的乞丐，快走快走，別打擾我做生意！]隔壁的包子鋪老板正揮手驅趕一個乞丐。
他渾身臟亂，發(fā)如雞窩，臉若黑炭，可衣著細看之下，倒像是不錯的料子。[陳青，
去向老板買幾個包子給那乞丐。]我轉頭吩咐坐在一側，已早早吃完餛飩的人。
前幾日我家剛剛在城郊發(fā)過一次救助，最近倒是少見直接來討飯的人。[林漪！
林漪——]我一抬頭，只見一坨黑乎乎的東西朝我奔來。好在還有一段距離，
人就被陳青攔住了。那人使勁抹了兩把臉，露出熟悉的眉眼。[林漪，我是穆霖啊，
我是穆霖！]剛才猛吞兩口，現(xiàn)下看見他污泥不堪的樣子，實在有些反胃。[誰？
]我轉頭和陳青對視一眼，[咱們認識叫穆霖的人嗎？]陳青只抿抿嘴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