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先前不是說上山來采藥的嗎?”紅袖湊到我近前,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
我是這樣說的嗎?天??!我居然忘了!
“那個……我是說我妹妹中了毒,我打算去采些草藥來,結(jié)果不小心迷路了,然后我和妹妹就走到這里來了……”說完以后覺得自己甚是機智,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給恭綽,沒想到他卻眉頭微蹙,同紅袖相視一眼后,神情突然變得警惕起來。
“還沒請教姑娘的芳名?”
“我叫昭靈?!闭f完我迫不及待的夾起面前的一塊魚肉塞進嘴里,然后咂了咂嘴。唔,這個紅袖的手藝還真不賴!以前不論是在衡山還是在天樞宮,一直都是淺洛充當廚娘,雖說做出來的東西也勉強可以吃吃,但要說美味是根本談不上的。
“昭靈姑娘慢點吃,小心魚刺?!惫Ьb含笑遞過來一方帕子,語氣輕柔的對我道。那神情和動作同當年在衡山的時候一模一樣,我不禁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師傅初被貶下凡間的時候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那幾日里除了窩在文昌帝君府上哭鼻子,也沒為師傅做任何事情。倒是文昌帝君心疼我,每每見我不開心時總會去玉面狐貍那順幾塊酥糖給我吃。當然,如此反復幾次之后,縱使玉面狐貍好性子,也奈不住他如此挑釁。后幾日文昌帝君帶酥糖給我時,不是被楸了眉毛就是被燒了胡須,模樣甚是狼狽。再后來,我便只能每日強裝笑顏,好阻止他再去玉面狐貍那偷東西。
“怎么又哭又笑的,是不是云裳做的菜不和口味?”恭綽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這才回過神來,捏著手中的帕子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搖了搖頭道:“太好吃了,我以前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p>
“哦?姑娘倒不像是出身清寒?!彼麏A了一塊魚肉放進紅袖碗中,而后轉(zhuǎn)頭繼續(xù)對我道:“姑娘的親人住在徭興什么地方?這里山路難行,姑娘若是不嫌棄,明日我得了空便送你們過去?!?/p>
“這個……”我果真是個不會說謊的人,按著額角想了許久,才偷偷瞄了一眼恭綽疑惑的神色,道:“我有個姐姐名叫紅袖,早些年聽大人說她在徭興城,可這么多年也沒有過聯(lián)系,不知道她還是不是住在那里?!?/p>
“紅袖?”恭綽同紅袖的神情皆是一怔,前者是驚詫略帶歡喜的怔,后者則是驚嚇略帶狐疑的怔。
我一邊竊喜自己的機智,一邊觀察著紅袖的神情,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看你怎么路出狐貍尾巴!
“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去歇著吧,我還有些話要單獨和云裳談談?!惫Ьb起身拂了拂衣袖,語氣淡淡的對我道。
知道在待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便識趣的回到了后院的廂房。
原本趴在窗臺上的月季甚是機靈的躺到了床上,她一邊用手捂著心口,一邊低低的喚道:“姐姐,人家好難受??!”
“行了,別演了,就我自己?!?/p>
月季聞言翻身從床上下來:“怎么沒把仙尊叫來???他不信你的話還是紅袖跟著添亂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呢!萬一師傅不相信我們,把我們當成騙子趕了出去,反而會壞了大事。還是先靜觀其變,明日他送我們下山的時候,找個時機,我再同他說吧!”繞過月季坐到床邊,深深嘆了口氣,不知道司命星君寫的命格是不是真的這么容易更改?如果我們的行動被天帝發(fā)現(xiàn)了,只怕受罰的不單單只是我,到時月季、淺洛、還有司命星君怕是都要遭受牽連。
“昭靈姐姐不要再嘆氣了,事情總會好起來的嘛!我們現(xiàn)在一切都還算順利,你就放寬心吧!”月季說著湊到我近前,用腦袋蹭著我的肩頭道:“等事情辦好以后我們就繼續(xù)回天樞宮住吧!那里比衡山要有趣的多呢!”
翌日,天剛亮月季便活蹦亂跳的將我拉了起來:“昭靈姐姐,快醒醒!”
“怎么了?”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有些不解的問道。月季向來貪睡,今日竟然這樣勤快,難不成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月季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道:“雖說我修出了仙身,可未經(jīng)天罰也算不上是個神仙,對吧!昨日我可是什么東西都沒吃……你忍心看我被餓死嗎?”
“……”我思索了一番,才聽出了她話中的重點,白了她一眼道:“即便是凡人餓上一天也是不會死的,你哪有這么嬌弱??烊ナ帐耙环?,我去找恭綽弄些吃的來。”
將將出了房門,便見恭綽提了個食盒步履翩翩的走了過來。
“這么早就起了。吃了早飯再出發(fā)吧,路上要花不少時間呢!”
我將恭綽引進內(nèi)室,接過食盒時怔了一下,昨日我明明說我是來找紅袖的,難道那個假云裳編了什么故事來糊弄他?讓他誤以為紅袖還住在徭興城?
月季突然將腦袋探出門外,片刻之后才轉(zhuǎn)回頭來,道:“姐姐,反正紅袖不在,你干脆直接告訴仙尊好了?!?/p>
“你……”
“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恭綽眉頭微蹙,指著我和月季道:“你們來此究竟是何目的?”
知道恭綽已然不會相信我們,再演下去也是徒然,理了理思緒神色凝重的對恭綽道:“真正的云裳死在五年前,現(xiàn)在你所愛的人是紅袖,也就是殺害云裳的兇手?!?/p>
“不可能。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詆毀云裳?”
“有沒有詆毀她,你心里應該清楚,真正的云裳是什么樣子,沒人比你更了解,你同紅袖在一起五年,難道就沒有任何疑惑,沒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我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繼續(xù)質(zhì)問道。
“夠了!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從哪里來,現(xiàn)在請你們出去,離開這里!”恭綽抬手按住額角,神色痛苦的低吼道。
“你知道紅袖不是云裳,可是你還是愛上她了,對不對?”我步步緊逼,視線一寸一寸的移向他失神的眼睛。
不能心軟,一定要讓師傅殺了紅袖,一定要他重返天界才行??!斂去心底最后的一絲不忍,拽住恭綽的衣袖質(zhì)問道:“你知不知道云裳死得有多慘,你知不知道,她泉下有知,看到你和紅袖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在這里,她有多傷心?你是不是已經(jīng)忘記云裳了?”
“……”恭綽將唇抿得沒有一絲血色,視線在我和月季之間來回穿梭良久,最后猛然拉開門扇,急速跑了出去。
“完蛋了,這下功虧一簣了?!痹录颈庵?,有些哀怨的望著我。見我不語,她將我拽到床邊坐下,有些憤憤不平道:“司命給仙尊寫這種故事也忒不仗義了,若換我來寫就讓紅袖殺了恭陌塵夫婦,這樣仙尊不殺紅袖可就是天理難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