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蘅和時景相愛結(jié)婚十年,直到他親手喂她喝下毒酒。重生回十七歲,
她看著晨光中捧草莓奶昔的少年,胃里翻江倒海?!鞍⑥?,今天去游樂園嗎?”他笑容干凈,
一如往昔。她攥緊被角:“生理期,不想動。”疏遠(yuǎn)他十年后,
時景在咖啡店紅著眼質(zhì)問:“為什么判我死刑?”段蘅攪動黑咖啡:“時景,有些夢太真,
醒不過來的。”他伏桌睡著,夢里自己把毒酒喂給段蘅:“公司歸我,你安心去。
”驚醒時咖啡已冷,段蘅的留言壓在杯底:“夢醒了?那就永遠(yuǎn)別醒。
”喉嚨像是被燒紅的烙鐵死死堵住,每一次徒勞的掙扎吸氣,都只灌進更多灼熱窒息的劇痛。
段蘅眼前的世界在瘋狂地旋轉(zhuǎn)、褪色,最終坍縮成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耳邊,
時景那曾經(jīng)溫柔得能滴出蜜的聲音,此刻卻像淬了冰的毒蛇,冰冷滑膩,
每一個字都精準(zhǔn)地鉆進她瀕臨碎裂的耳膜深處:“……別怨我,阿蘅。
婉兒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沒有名分……你安心去,公司,我會打理好……”那聲音,
帶著一種虛偽的令人作嘔的悲憫,像鈍刀子反復(fù)切割著她殘存的意識。緊接著,
另一個更年輕嬌媚的女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和貪婪,黏膩地纏繞上來:“景哥,
快一點嘛…藥效發(fā)作還要時間呢。她那保險箱密碼,你問出來沒有呀?
”世界徹底沉入冰冷的、無聲的深淵。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瞬,
只有喉嚨深處那撕心裂肺的灼燒感,真實得刻骨銘心?!斑馈倍无棵偷氐钩橐豢诶錃?,
如同溺水獲救的人,整個上半身從柔軟的床鋪上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間浸透了薄薄的絲質(zhì)睡衣,緊緊貼在冰涼的后背上,
帶來一陣陣黏膩的戰(zhàn)栗。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肺葉貪婪地攫取著房間里微涼的空氣,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視線在刺目的晨光中艱難地聚焦。粉白相間的墻壁,
掛著幼稚的星星月亮掛飾。書桌上堆滿高三的習(xí)題冊,旁邊立著一個憨態(tài)可掬的陶瓷儲蓄罐。
窗外,一株開得正盛的櫻花樹,粉色的花瓣隨風(fēng)簌簌飄落,
有幾片調(diào)皮地粘在潔凈的玻璃窗上。這是她的房間。十七歲那年的房間。
心臟狂跳的余震未消,指尖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她抬起手,
近乎貪婪地?fù)徇^自己光滑緊致的臉頰,沒有一絲歲月留下的紋路。
目光順著纖細(xì)白皙的手臂滑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那里,
曾經(jīng)在噩夢里被冰冷的毒藥狠狠灼穿?!凹俚摹菈魡??”她喃喃自語,聲音干澀沙啞,
帶著驅(qū)散不掉的恐懼。喉嚨深處那瀕死的灼痛感,還有時景最后那句虛偽的“安心去吧”,
都真實得讓她渾身發(fā)冷?!斑颠颠怠鼻宕嗟那瞄T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輕快節(jié)奏,
突兀地響起,瞬間擊碎了房間里死寂的空氣?!鞍⑥縿e睡啦,太陽曬屁股啦,開門開門!
”門外傳來熟悉到令人心頭發(fā)緊的男聲,充滿了毫無陰霾的活力,像初夏清晨跳躍的陽光。
是時景。段蘅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
噩夢的余燼尚未熄滅,那“安心去吧”的魔音還在耳邊盤旋,現(xiàn)實的聲音卻已穿透門板,
帶著少年時代特有的她曾經(jīng)無比貪戀的暖意,蠻橫地闖了進來。胃里猛地一陣翻滾,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她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壓下那洶涌的反胃感。門把手被輕輕轉(zhuǎn)動了一下,
門外的人顯然沒打算真的等待。“阿蘅?我進來咯?”段蘅猛地閉上眼,身體瞬間繃緊,
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她幾乎是本能地用盡全身力氣低吼出聲,
聲音因為極度的克制和恐懼而微微變調(diào):“別進來!”門把手轉(zhuǎn)動的聲音戛然而止。
門外安靜了一瞬,似乎被她的反應(yīng)驚到了?!霸趺戳??
”時景的聲音透著一絲困惑和不易察覺的緊張,“你……沒事吧?”段蘅深吸一口氣,
那口氣息在胸腔里滾燙地灼燒著。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目光死死鎖住那扇薄薄的門板,
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門外那個捧著“毒藥”笑容干凈的少年?!拔摇瓫]事。
”她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沙礫,帶著生硬的磨礪感,
“就是……有點不舒服?!彼D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地,
吐出了那個在噩夢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讓她痛不欲生的詞,“……生理期?!薄鞍??又肚子疼了?
”時景的聲音立刻軟了下來,充滿了毫無保留的關(guān)切,那真實的擔(dān)憂像一根細(xì)針,
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段蘅的心臟。“我給你帶了熱乎乎的草莓奶昔,
還有你愛吃的紅豆餡銅鑼燒,開門拿一下好不好?吃了甜的會舒服點,今天天氣超好,
我們……”“我不去了!”段蘅打斷他,語速快得有些急促,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她攥緊了身下柔軟的被單,指尖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今天…哪也不想去。就想躺著?!彼盅a充了一句,聲音低了下去,
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虛弱和不容置疑的疏離,“你……自己去玩吧?!遍T外的時景沉默了。
隔著門板,段蘅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微微蹙著好看的眉頭,
黑亮的眼睛里盛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那副她曾經(jīng)無比熟悉心軟的模樣。
沉默在清晨的陽光里蔓延,帶著一種無聲的重量,壓得段蘅幾乎喘不過氣。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jì)那么久,時景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那清亮的底色里,
第一次摻進了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失落?!啊?,好吧。
奶昔和銅鑼燒我給你放門口了哦?你記得趁熱吃。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我……我晚點再來看你?”腳步聲遲疑地響起,帶著一種拖沓的不情愿,漸漸遠(yuǎn)去,
消失在樓梯口。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段蘅緊繃的身體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
頹然軟倒回床上。冷汗再次浸透了后背。她側(cè)過頭,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
櫻花依舊開得沒心沒肺,粉色的花瓣在微風(fēng)中打著旋兒,輕盈地落下。十七歲的夏天,
才剛剛開始。陽光明媚得刺眼??伤氖澜纾讶惶旆馗?。
那杯被遺落在門外的象征著少年全部心意的草莓奶昔,在她眼里,只剩下砒霜般刺目的猩紅。
時光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卻又在段蘅刻意拉開的距離中,顯出一種奇異的凝滯感。
高中最后兩年,曾經(jīng)形影不離的“段景”組合,成了校園里一道涇渭分明的風(fēng)景線。
時景依舊是人群的焦點,球場上揮灑汗水時能引來一片尖叫,
明亮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初冬的薄冰。只是那道笑容,在轉(zhuǎn)向段蘅時,
總會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小心翼翼的探尋和難以言喻的失落。他嘗試過無數(shù)次。
課間故作不經(jīng)意地走過她的座位,放下一盒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進口果汁軟糖。
放學(xué)鈴聲一響就堵在她教室門口,手里晃著兩張最新科幻大片的電影票,
眼睛亮晶晶地邀請:“阿蘅,新片!特效超棒,一起去?”甚至在籃球聯(lián)賽奪冠后,
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中,他抱著獎杯,穿過層層人群,帶著一身汗水和陽光的氣息,
徑直跑到獨自坐在看臺角落看書的段蘅面前,把獎杯不由分說塞進她懷里,喘息著,
眼神熾熱又帶著點笨拙的討好?!鞍⑥磕憧?,我們贏了!這……有你一份功勞?!泵恳淮?,
段蘅的反應(yīng)都如同一盆精心準(zhǔn)備的冰水,精準(zhǔn)地澆滅他眼中燃起的所有期待。
軟糖被客氣地推回他的課桌邊緣,伴隨著一句疏離的“謝謝,最近牙疼”。
電影票被淡淡掃過一眼,然后是她平靜無波的聲音:“抱歉,晚上要刷題,下次吧。
”而這個“下次”,從未到來。至于那沉甸甸象征著他榮耀的獎杯,她只是抬起眼,
目光平靜地掠過他汗?jié)衽d奮的臉龐,落在冰冷的金屬杯體上,
然后不容置疑地把它推回他懷里:“恭喜。不過,它太重了,還是你自己拿著吧。
”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每一次被拒,時景眼底的光就黯淡一分。
困惑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年輕的心。他無數(shù)次在放學(xué)路上攔住段蘅最好的閨蜜林薇,
眉頭擰得死緊:“薇子,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哪里惹到阿蘅了?
她為什么……突然像變了個人?”林薇只能無奈地攤手,
眼神里也滿是費解:“我的時大少爺,我也想知道啊。她就跟我說,
覺得……跟你待一起沒意思了,想自己靜靜。真的,沒別的原因。”“沒意思?
” 這三個字像針一樣扎在時景心上。他看著段蘅日漸挺拔卻愈發(fā)孤冷的背影,
看著她伏案刷題時專注的側(cè)臉,
看著她偶爾與同學(xué)討論問題時露出的他幾乎快要陌生的冷靜而睿智的笑容,
一種巨大的無法掌控的恐慌感攫住了他。好像有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
正在他指縫間不可挽回地流逝。高考放榜,段蘅的名字高懸在榜首,熠熠生輝。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千里之外頂尖學(xué)府的王牌金融專業(yè),沒有絲毫留戀。而時景,
憑借著同樣優(yōu)異的成績,卻固執(zhí)地放棄了原本計劃好的出國深造,幾乎是緊隨其后,
填報了與段蘅同一座城市的另一所名校。大學(xué)四年,
物理距離的拉近并未能彌合段蘅刻意筑起的心墻。時景的追逐,像一場漫長而徒勞的獨角戲。
他出現(xiàn)在她清晨趕課的必經(jīng)之路,遞上精心準(zhǔn)備的她高中時贊不絕口的某家老字號生煎包,
熱氣騰騰,香氣撲鼻。段蘅腳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吃過了,謝謝。
” 語氣禮貌得像對著陌生人。他加入她所在的金融社團,哪怕對枯燥的數(shù)據(jù)分析毫無興趣,
只為能在活動時多看她一眼。討論會上,他絞盡腦汁提出一個自認(rèn)精妙的觀點,
目光期待地望向坐在斜對面的段蘅。她只是微微抬眸,
鏡片后的眼神冷靜得像在評估一份商業(yè)報告,
然后條理清晰地指出了他邏輯鏈條上的幾處硬傷,語氣專業(yè)客觀,不帶一絲個人情緒。
情人節(jié)、七夕、她的生日……每一個可能的機會,他從未缺席。
昂貴的首飾、限量的玩偶、甚至笨拙地親手烤糊了一盤的曲奇……所有的禮物,
最終都被原封不動地退回,或者轉(zhuǎn)贈他人。連她同寢室的女生都看不下去了,
私下對段蘅說:“蘅蘅,時景對你……真的是沒得說了。全校都找不出第二個這么癡心的,
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段蘅只是輕輕合上手里的《宏觀經(jīng)濟學(xué)》,
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在她平靜無波的眼底投下變幻的光影。
她沒有回答室友的問題,只是淡淡地反問:“癡心……值多少錢?”聲音輕得像嘆息,
卻又帶著一種冰冷的淬煉過的清醒凍的室友啞口無言。四年時光,
段蘅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堅冰,在知識的海洋和創(chuàng)業(yè)的激流中飛速成長淬煉。
她優(yōu)異的成績單和在校期間就嶄露頭角的幾個成功創(chuàng)業(yè)項目,
早已為她鋪就了一條閃光的道路。而時景,所有的熱情才華和光芒,
似乎都只為了追逐那道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冷的背影而燃燒,最終在一次次無望的碰壁中,
逐漸蒙上了揮之不去的陰霾與疲憊。畢業(yè)季的喧囂如同漲潮的海水,
席卷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諝庵袕浡x別的傷感和對未來的憧憬,
還有一絲絲躁動不安的氣息。段蘅早已搬離了學(xué)生宿舍,在校外租了一間小小的公寓。
這里既是她的棲身之所,也是她初創(chuàng)的“蘅蕪科技”的第一個簡陋據(jù)點。
客廳里堆滿了各種電子元件產(chǎn)品原型和厚厚的商業(yè)計劃書,
空氣里常年飄散著焊錫和咖啡因混合的獨特氣味。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在她臉上,
她正全神貫注地核對著一份即將提交給天使投資人的關(guān)鍵數(shù)據(jù)報告,
指尖在鍵盤上敲擊出穩(wěn)定而快速的節(jié)奏。手機在桌面上執(zhí)著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那個她早已爛熟于心卻設(shè)置了特殊靜音的名字——時景。
段蘅的目光沒有絲毫偏移,依舊緊盯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直到這通電話因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
幾秒后,震動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頑固。她蹙了蹙眉,
終于分出一絲余光瞥了一眼。不是電話,是一條接一條瘋狂涌入的短信提示。
屏幕被瞬間刷屏?!景⑥?,接電話!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說!】【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但這一次,求求你,給我十分鐘?!俊径无浚愕降滓盐彝崎_到什么時候?
】【我就在你公寓樓下,你不下來,我就一直等!等到你肯見我為止!】【……好,
我不上去。學(xué)校東門轉(zhuǎn)角那家‘時光印記’咖啡館,你知道的。我等你。今天不見到你,
我不會走。】最后一條短信,時間定格在半小時前。
文字里透出的焦灼痛苦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執(zhí)拗,幾乎要穿透冰冷的屏幕。
段蘅敲擊鍵盤的手指停了下來。她向后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