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傷寒抬頭看向面前高聳的山,咬咬牙,繼續(xù)爬。慕傷寒本是家族獨子,備受父母的寵愛,
可家中突發(fā)變故,父母雙亡,而他又失了記憶,飽受凌辱,后遇好人指點,來到傲物宗拜師。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頂峰??戳藥籽郏切┯酗w行器的世家子弟。
說不羨慕肯定是假的,但幾個瞬息后就撤回視線。罷了,他是來拜師的,不是來眼紅別人的。
然后,他開始整理自己那快要破掉的衣服,吐出一口濁氣?,F(xiàn)在他要面臨更加危險的挑戰(zhàn),
過秘境。他早就有所耳聞,傲物宗的秘境兇險無比,九死一生罷了。他無所謂了都。
秘境確實很兇險,身上不少地方都已經(jīng)掛了彩,他坐下來,準(zhǔn)備休息一下再繼續(xù)找尋出路。
期間,會時不時的有老鼠來搶奪他的物資。但好在他勉強可以應(yīng)對。
最后他終于找到了出去的路,轉(zhuǎn)身看向他剛剛解決的一只小老鼠,蹲下來,平視他。
給他豎了一個中指,口里吐出兩個字,垃圾。氣的那人都想跳起來扇他,最后還是放棄了。
慕傷寒笑了笑,離開了秘境。然后就成功進(jìn)入大殿,等待長老們的挑選。
很多天賦之子都被挑走了,現(xiàn)在還獨剩他一個沒有長老想要,當(dāng)皮球似的踢來踢去。
他很是無奈,心里想著,要另外去找尋出路了。表面卻還是一副微抿著唇,
低垂著眼眸的樣子,倒是惹人憐愛。他本就長得不錯,五官立體,鼻梁高挺,嘴唇薄涼,
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看起來又清冷又勾人。今日的這一幕,倒是他練了很久的模樣。
掌門不忍心見到他的這副可憐模樣,就讓那個最末位椅子上的人去收了他作為徒弟。
那人微微抬起了那雙煙紫色眼眸,斜著眼看了乖乖站在那的慕傷寒。
慕傷寒察覺到了高位上的人投來的視線,身體微微顫抖,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最后,高位上的那人終究不忍心,收下了他,順便收下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徒弟,名為溫舒。
溫舒比慕傷寒要活潑些,等他們回到自己的住處就拉著祈鈺甜甜的喊著師尊師尊。
祈鈺便是那人的名字,字倒也不是很難記下。
慕傷寒沒有像小師弟溫舒那樣湊上去甜甜的喊祁鈺師尊,他是個i人,不喜歡這樣喊祁鈺,
便在心里默默的觀察著住處,記下相關(guān)位置。祁鈺見狀不生氣,只是笑著摸了摸溫舒的頭,
先帶著溫舒去看他給他準(zhǔn)備的住處。這居所并非尋常安臥之地,光,宛如液態(tài)的琥珀,
自高闊的窗牖流瀉而下,沿著潔凈的平面無聲鋪展,又悄然憩息于墻壁微妙的曲折處。
晨昏流轉(zhuǎn),光便如善變的精靈,于潔白的壁垣上涂抹變幻無窮的金輝和銀暈。
空間于是獲得了呼吸,在明暗的韻律中伸展、低語,儼然有了生命。溫舒很是震驚,
內(nèi)心藏不住的喜悅,連忙撲到祁鈺懷里撒嬌,“謝謝師尊?!蹦絺故菬o所謂,
只是找了個理由說是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然后就離開了這里。祁鈺挑眉,
看向這個和溫舒截然不同性子的慕傷寒的背影,倒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慕傷寒對于他那位所謂的師尊所持有的想法并沒有給予太多的重視。
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如何在這個宗門中生存下去。他深知,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
只有不斷地提升自己的實力,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因此,他每天都在勤奮地修煉,
不斷地挑戰(zhàn)自己的極限,希望能夠早日突破瓶頸,達(dá)到更高的境界。
但是看到自己這住的和狗窩差不多的房間,他皺了皺眉,他明白,盡管實力是生存的關(guān)鍵,
但一個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同樣不可或缺。于是,他開始細(xì)心地整理自己的居所,
將雜亂無章的物品一一歸置整齊。拂去地表的塵埃,拭凈座椅的紋理,使得周遭煥然一新,
明亮生輝,更借助幾許輕盈的魔法,使得室內(nèi)空氣煥然一新,
花瓶里的鮮花亦顯得格外璀璨奪目。祁鈺的生活本來就充滿了忙碌和壓力,
他不僅要處理各種政務(wù),還要照顧自己的兩個徒弟。他的小徒弟溫舒年幼,
需要更多的關(guān)心和照顧。因此,祁鈺對溫舒的照顧更加細(xì)致入微,關(guān)懷備至。
他總是盡可能地抽出時間陪伴溫舒,陪他玩耍,教他讀書寫字,關(guān)心他的健康和心情。
在祁鈺的心中,溫舒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生活,讓他感到溫暖和幸福。
然而,祁鈺對溫舒的過度關(guān)注,自然就難免忽略了慕傷寒。
慕傷寒雖然理解祁鈺的忙碌和對溫舒的關(guān)愛,但他心中難免會感到一絲失落和孤獨。
他看著祁鈺和溫舒在一起的溫馨畫面,心中總是會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楚。他知道,
自己在這個家庭中,似乎總是那個被遺忘的人。慕傷寒只是希望,有一天,
祁鈺能夠看到他的付出和努力,能夠給他一些關(guān)注和認(rèn)可。原本是無所謂于別人的關(guān)心,
可是,這次的宗門大比還是刺激到了他。慕傷寒深知這次比賽的重要性,
不僅僅是一場普通的比試,更是對自己實力的一次全面檢驗。他準(zhǔn)備了很久,
幾乎將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修煉之中。他將功法都好好的復(fù)習(xí)鞏固了,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放過,每一個招式都反復(fù)練習(xí),直到能夠熟練運用,達(dá)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希望可以拿到一個好的成績,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給師尊長臉。
他不想讓師尊失望,他想要證明自己,證明師尊的教導(dǎo)沒有白費,
證明自己有資格成為師尊的弟子。宗門大比的氣氛緊張而熱烈,各路高手云集,
競爭異常激烈。他站在人群中,感受著周圍不斷升騰的戰(zhàn)意和壓力,但他并沒有退縮,
反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他始終知道,只有在這樣的大比中脫穎而出,
才能真正證明自己的實力,才能讓所有人看到他的成長和進(jìn)步。深吸一口氣,
調(diào)整好自己的狀態(tài),準(zhǔn)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zhàn)。眼神堅定的像是要入黨,步伐穩(wěn)健,
每一步都透露出無比的自信和決心。他要讓所有人看到,他不僅僅能夠承受壓力,
更能夠在壓力之下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
他的功法不僅低級,甚至低到了連入門級別都難以企及的地步。
這讓他在這次的宗門大比上遭遇了不可否認(rèn)的失敗。他所掌握的功法,
就像是一本殘破不堪的古籍,里面記載的修煉方法早已過時,無法與當(dāng)下的修煉體系相匹配。
盡管他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每天都在刻苦地練習(xí),但他的進(jìn)步卻微乎其微,幾乎難以察覺。
在修煉的世界里,功法的高低直接決定了修煉者的成就。
高級的功法能夠引導(dǎo)修煉者更好地吸收天地靈氣,更快地提升修為。而他所修煉的功法,
卻像是一個漏洞百出的篩子,無論他如何努力,靈氣總是從四面八方流失,無法在體內(nèi)凝聚。
這讓他在同齡人中顯得格格不入,別人已經(jīng)能夠施展一些初級的法術(shù),
而他卻連最基本的靈氣控制都做不到。他曾經(jīng)試圖尋找更高級的功法來替換現(xiàn)有的,
但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里,高級功法往往掌握在強大的宗門或者世家手中,
不是他這樣出身平凡的人能夠輕易得到的。
祁鈺也不給予他一些相對于符合自己的修煉的功法,失敗不就很正常嗎?
慕傷寒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不明白為什么祁鈺對他如此厭惡,甚至到了不愿意傳授給他任何適合他修煉的功法的地步。
他開始在心中盤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鼓起勇氣去詢問祁鈺,
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解開這個困擾他已久的謎團(tuán)。與此同時,
祁鈺自己也對這種莫名的厭惡感到困惑。他內(nèi)心深處似乎有一種難以抗拒的沖動,
驅(qū)使他去排斥慕傷寒。在一個深夜,祁鈺終于下定決心,悄悄地來到了慕傷寒的房間,
準(zhǔn)備采取行動。他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但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決絕。然而,
當(dāng)他看到慕傷寒安靜的睡顏時,祁鈺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憐憫和不忍。
那張平和的面孔,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慕傷寒的無辜和無助。
祁鈺的手指輕輕觸碰到慕傷寒的被角,他下意識地為他掖了掖,動作溫柔而小心,
生怕打擾到他的睡眠。在那一刻,祁鈺的內(nèi)心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斗爭。他站在慕傷寒的床邊,
凝視著這個他本應(yīng)憎恨的人,心中卻涌起了復(fù)雜的情感。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理由去憎恨這個毫無防備的青年。祁鈺在慕傷寒的床邊發(fā)呆了許久,
最終,他默默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他的心中充滿了自責(zé)和痛苦,因為他意識到,
盡管面前的是滅族仇人,他卻無法下手。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痛恨自己無法將心中的仇恨轉(zhuǎn)化為行動。祁鈺在夜色中徘徊,心中充滿了迷茫和掙扎,
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他的內(nèi)心深處隱藏著深深的憂愁和無奈,
這些情感像是一股無形的力量,不斷壓迫著他的心靈。為了逃避現(xiàn)實的殘酷和內(nèi)心的痛苦,
祁鈺選擇了酒精作為他的慰藉。他開始頻繁地喝酒,每晚都沉溺于酒精的懷抱之中,
試圖用酒精的麻醉來暫時忘卻那些困擾他的煩惱。祁鈺的日常變得單調(diào)而重復(fù),
從清晨到夜晚,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機會飲酒。他的房間里總是彌漫著濃烈的酒氣,
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瓶,一杯接一杯地將酒液灌入喉嚨,
仿佛這樣就能將所有的痛苦和煩惱一飲而盡。他坐在樹下,周圍霧氣彌漫,他靠在樹干上,
漫不經(jīng)心地舉起酒杯,微仰著頭,任由酒液滑入口中,纖長的睫毛上沾著霧水,
顯得柔和而懶散。然而,酒精的麻醉效果只是暫時的,當(dāng)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
祁鈺的頭痛欲裂和內(nèi)心的空虛感便如影隨形地再次襲來。就這樣,
祁鈺的生活陷入了這樣一種惡性循環(huán),酒精成了他唯一的解脫方式,
盡管他知道這并不是長久之計。見到慕傷寒的到來,也只是輕嗤一聲,
從口中蹦出幾個傷人的字眼,‘逆徒,過來作甚?’慕傷寒低頭垂眸的說道,“師尊,
弟子只是想知道,您為什么如此的你討厭我?”祁鈺眸光微閃,別過頭去不敢看慕傷寒,
片刻之后才道,“我為何要告訴你,你只要知道,我討厭你就夠了。”慕傷寒抿唇,輕聲道,
“師尊,弟子已經(jīng)成年了,有能力承受一定的壓力了,我真的只是想知道原因。
”站在高處的他哧笑一聲,目光落在慕傷寒身上,聲音低沉的說道,“就算成年了又怎樣,
在我眼里,你不過還是個孩子,”然后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這番話,過于有些曖昧了,
于是便轉(zhuǎn)過身去,生怕慕傷寒看到自己眼神中的復(fù)雜情緒。慕傷寒還是不死心,
只是執(zhí)著的要著原因。祁鈺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神色間有些許的動容,
卻又很快的壓下情緒,故作冷漠道,“你不用知道,“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我討厭你。
”慕傷寒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痛楚,卻依舊堅持著,“師尊,
弟子自知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弟子愿意改,只求師尊能給弟子一個機會。
”祁鈺背對著他,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么,他的聲音冷硬如鐵,“你改?
你能改成什么樣?你改了,就能抹去你在我心里留下的那些痕跡嗎?”慕傷寒身體一震,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祁鈺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你走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蹦絺Я艘ё齑?,
最終還是沒有離開,只是固執(zhí)的跪在那。祁鈺見慕傷寒如此的堅決,內(nèi)心都有些不忍心了,
但還是想著他身上流的是自己仇人的血,就狠下心來,態(tài)度堅硬的說道,“滾吧,
我現(xiàn)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告訴你的?!蹦絺€是想知道,依舊跪在那,讓祁鈺給個說法。
祁鈺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語氣愈發(fā)冰冷,“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難不成要我夸你幾句你才滿意?”慕傷寒皺了皺眉,一字一句的說道,
“弟子只是想要一個您討厭我的原因,您為什么就不能告訴我呢?”“告訴你?
”祁鈺嗤笑一聲,神色晦暗不明的看著面前的他,“告訴你你就能死心了?
你就能不再糾纏了?你就能不再煩我了?”慕傷寒垂眸片刻,緩緩點了點頭。祁鈺沉默良久,
抬眸看向慕傷寒,眼神十分復(fù)雜的說,“罷了,我就告訴你吧!”慕傷寒心下一喜,
表面卻不動聲色,靜靜的聽他的講述。祁鈺目光落在慕傷寒那雙煙紫色的眼眸上,
神情有些恍惚的說道,“你的眼睛很好看,和那個女人一樣……”慕傷寒愣住,
回過神來問道,“誰?”祁鈺輕撫著面前人兒眼角的淚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憂傷,
“就是因為你,讓我全族逃不過被殺害的命運?!蹦絺牭竭@話,心下不免一驚,
大概有了猜測還以為是是和自己那愛美的母親和寵妻的父親有關(guān),可是,現(xiàn)在,
自己好像已經(jīng)沒有了……是因為自己啊。父母親早在他來到這里之前就被仇人給殺害了,
自己費盡心思才來到這里,才遇見了師尊。他還能說什么呢,命運的選擇嗎?他苦笑一番。
祁鈺倒是沒怎么在意到他的這個徒弟內(nèi)心的想法,只是在默默的講述著那個場面。
很多的人拿著工具,瘋狂的砍殺著祁鈺的族人,鮮血染紅了大地,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祁鈺的父母拼死保護(hù)著他,讓他有機會逃離那個可怕的地方,
弟弟也失蹤了(OS:后面找到了),現(xiàn)在好像活下來的就他一個吻蛾??墒牵?/p>
他親眼目睹了族人的慘死,心中的仇恨和悲痛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永遠(yuǎn)也無法熄滅。
祁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回憶和無法言說的痛苦。
慕傷寒靜靜的聽著,他能感受到祁鈺內(nèi)心的掙扎和痛苦,
也能理解他為何會對自己的父母產(chǎn)生怨恨。然而,這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改變了。
祁鈺突然看向慕傷寒,眼神冷冽的看著他說道,“現(xiàn)在好了,滅族仇人自己送上門來,
你說說看,我要是殺了你,我的族人會不會得到安息?”慕傷寒心里面慌的一批,
畢竟誰都不想死,表面還是十分冷靜的說到,“您要是想殺我的話,根本就不會選擇在現(xiàn)在,
而是一上來就會把我殺掉,甚至于是在我爬山的時候,不會等到現(xiàn)在的,所以,您不是不殺,
而是不想殺,就陷入這種矛盾心理?!蹦絺D了一下,就繼續(xù)說道,“所以,
您對我動感情了?”祁鈺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的轉(zhuǎn)過身去,身體微微的顫抖的說道?!伴]嘴,
不要再說了,滾回去,我現(xiàn)在不殺你了?!蹦絺畯埩藦堊?,似乎想說些什么,
但只是稍微的抿了下唇,還是閉嘴了,起身,行禮,走了。
路上的長廊風(fēng)帶著山巔特有的寒意,卷著幾片枯葉撲打在他臉上,
慕傷寒下意識地緊了緊衣襟,腳步卻并未停歇。來時那點僥幸脫身的輕松感蕩然無存,
心里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明白,自己戳破的不僅僅是一個事實,
更是祁鈺精心構(gòu)筑了多年的仇恨壁壘,那壁壘轟然倒塌的碎片,
恐怕正將里面的人割得鮮血淋漓。門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祁鈺維持著背對著慕傷寒的姿勢,
僵硬得像一尊石雕。方才的冷厲和暴怒仿佛被抽干了力氣,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疲憊。
慕傷寒那該死的、精準(zhǔn)無比的剖析,像最鋒利的匕首,
精準(zhǔn)地剖開了他極力想要隱藏、連自己都不敢深究的角落。那角落里,除了刻骨的仇恨,
不知何時竟滋生出了別的、更讓他恐懼的東西。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桌案上,
沉悶的巨響在空曠的山谷里回蕩。案上精致的茶具被震得跳起,一只白玉茶杯滾落,
“啪”地一聲摔得粉碎。碎玉飛濺,如同他此刻再也無法拼湊完整的心境。
“動感情……”他低低地重復(fù)著這三個字,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帶著濃重的自嘲和痛苦。“對一個仇人之子……祁鈺啊祁鈺,你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父母族人慘死的畫面,那些染血的過往,潮水般洶涌而至,
帶著冰冷的鐵銹味和絕望的哭嚎。每一幀都清晰得如同昨日,每一幀都在拷問著他的靈魂。
他以為這份仇恨足夠純粹,足夠支撐他活下去,支撐他復(fù)仇。可慕傷寒的出現(xiàn),
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攪亂了所有。他想起那人在爬山時略顯笨拙卻執(zhí)著的身影,
想起他面對自己時強作鎮(zhèn)定卻掩不住清澈的眼神。
想起他剛才條理清晰、甚至帶著點狡黠的求生分析……這些零碎的畫面,竟在不知不覺間,
悄然蠶食著他心中那名為“恨”的磐石?!鞍蚕??”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對著窗外驟然陰沉下來的天空,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絕望的冷笑,那笑聲比哭更難聽。
“親手放走仇人的血脈,我的族人……如何安息?我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冰冷的淚水終于沖破桎梏,無聲地滑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在冰冷的地面,
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那里面,是滔天的恨意,是無盡的迷茫,
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唾棄的……軟弱。血債,終究要用血償嗎?可這心頭沉甸甸的,
壓得他幾乎窒息的,又是什么?他無從知曉。后來的日子里面,
慕傷寒倒是也不像以前一樣去想要祁鈺的關(guān)注了,而是著重在提升自己。這天,
慕傷寒接了一個去魔域?qū)ふ异`藥的任務(wù),報酬很是豐盛。慕傷寒沒多想,接下了這個任務(wù)。
額……這里的話,他倒是忘記和他那師尊說了。祁鈺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的,
聽到這番話的祁鈺心里莫名很難受,自己徒弟,自己還要從別人口中知道相關(guān)的消息,
確實哈,讓人感到難受。那些弟子們還議論了慕傷寒的出發(fā)時間,大抵是明日一早。
祁鈺心下一驚,連忙起身,幾個閃身來到慕傷寒房間,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等到里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的時候,祁鈺甚至有點緊張。慕傷寒快步來到門邊,
雙手拉開門栓,拉開門,看到的卻是祁鈺那張面帶慌張的臉龐。慕傷寒愣了一下,
就輕聲開口詢問道,“師尊怎么突然來了?”祁鈺被這話問的有些猝不及防,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明日就要去魔域了,為師來看看你。”話一出口,
他便覺得這理由干巴巴的,毫無分量,甚至有些刻意疏離。他喉頭滾動了一下,
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慕傷寒身后的房間,不敢直視徒弟那雙過于平靜的眼睛。
幾息之前匆匆趕來的急切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此刻在對方淡然的目光下,
竟顯得如此突兀和不合時宜。慕傷寒聞言,只是微微頷首,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既無受寵若驚,也無久別重逢的欣喜,仿佛站在門口的只是一個尋常長輩的例行關(guān)懷。
他側(cè)身讓開門口的位置,聲音依舊輕緩,“多謝師尊掛念。魔域一行,弟子自有分寸,
請師尊安心?!蹦恰鞍残摹倍?,他說得平平穩(wěn)穩(wěn),聽在祁鈺耳中,卻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
將過往師徒間那些或依賴或別扭的親近感,不動聲色地隔絕了開來。
祁鈺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下無意識地蜷了蜷,指尖觸及微涼的衣料。他想再說些什么,
叮囑魔域兇險?詢問準(zhǔn)備是否周全?亦或是……質(zhì)問為何不親口告知?
可看著慕傷寒那張平靜無波的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徒弟的眉眼依舊清俊,
身形似乎比前些日子更挺拔了些。周身氣息內(nèi)斂沉穩(wěn),
確實與往日那個或賭氣或執(zhí)拗尋求他目光的少年判若兩人。這本該是值得欣慰的成長。
可祁鈺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蟄了一下,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茫和失落。
他最終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目光掠過慕傷寒肩頭,落在屋內(nèi)那盞跳躍的孤燈上。
低聲道:“……嗯,你,萬事小心。” 聲音干澀,連他自己都聽得出其中的勉強。
慕傷寒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氣氛突然一瞬間變得安靜起來了,
房間里面靜的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祁鈺被這樣的氣氛搞得有些不適應(yīng),
看著慕傷寒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一時間也不知道說啥,只是嘆了口氣,留下一句,
你好自為之之后,就走了。慕傷寒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祁鈺遠(yuǎn)去的身影,
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回去繼續(xù)收拾東西去了。很快,時間來到第二天,慕傷寒該出發(fā)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之后便御劍而起。直到魔域附近才停下來,開始抑制修為,
服下易容丹,拿出一個平平無奇的武器,換衣,現(xiàn)在的他儼然一副普通修士的模樣。
他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周身氣息,確認(rèn)再無半分屬于“慕傷寒”的凌厲鋒芒,這才收斂心神,
邁步向那片籠罩著不祥氣息的魔域邊境走去。慕傷寒的腳步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每一步都帶起細(xì)微的灰燼??諝庵袕浡蚧桥c腐朽的混合氣味,濃重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
吸入肺腑帶著灼燒般的刺痛。前方,魔域邊境特有的扭曲景象已然清晰可見——并非屏障,
而是一種空間的異變,光線在那里變得渾濁、粘稠,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揉捏過,
視野中的景物微微晃動、拉伸,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粘滯感。他放慢腳步,
目光銳利地掃過前方。幾個身影在入口附近游弋,
顯然是負(fù)責(zé)盤查的低階魔修或依附魔域的散修。他們穿著混雜的皮甲,武器樣式粗陋,
眼神卻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貪婪和麻木。更遠(yuǎn)處,一塊一人多高的暗紅色石碑矗立在路旁,
表面布滿扭曲的符文,正散發(fā)著微弱卻令人心悸的波動,那是一種簡易的檢測法器,
對過于強大的靈力或純正的仙門氣息格外敏感。慕傷寒的心跳平穩(wěn),呼吸放得極輕。
他將體內(nèi)那點刻意保留的、屬于“普通修士”的微弱靈力運轉(zhuǎn)得更加圓融內(nèi)斂,
如同溪流匯入深潭,不起波瀾。他微微佝僂起背,讓姿態(tài)顯得更畏縮些,
臉上刻意流露出幾分初入險地的惶惑與緊張,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柄平凡無奇的鐵劍劍柄。當(dāng)他走近那扭曲的邊界時,
一股陰冷的、帶著細(xì)微精神穿刺感的能量如同潮水般拂過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