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里!一定就是這里!”他心中狂呼。
這股氣息,比他記憶中任何一次修煉時感受到的天地靈氣都要純凈百倍、濃郁千倍!如果連這樣的地方都無法喚醒他的靈能,那他真的要徹底絕望了。
在硯青等人緊張而期待的目光注視下,硯宸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入那泛著七彩光暈的泉水之中。
泉水溫潤如玉,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而精純的能量瞬間將他包裹!
無數(shù)細密的靈氣光點,如同億萬只歡快的精靈,爭先恐后地向他的身體每一個毛孔鉆去!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個貪婪的漩渦,瘋狂地吸收著這股前所未有的磅礴能量!
希望,在這一刻,如同黎明破曉前的萬丈霞光,照亮了他整個靈魂!他立刻閉上雙眼,心神沉入丹田,按照記憶中最精妙的引氣法門,開始引導這股涌入體內(nèi)的……
光陰如梭,自硯宸踏上南疆尋覓那一線生機,至今日硯家十八歲靈能定型測試之期,已然過去了近半年的光景。
這期間,硯家府邸的暗流從未平息,硯修遠在內(nèi)外交困中苦苦支撐,而關(guān)于硯宸能否在測試中創(chuàng)造奇跡的猜測,更是成為了整個家族關(guān)注的焦點。
清晨,天色微曦。硯家演武場,早已人頭攢動,氣氛肅穆而壓抑。
高臺之上,硯修遠面沉如水,其身側(cè),硯烈等一眾長老神色各異,或期待,或冷漠,或幸災樂禍。
臺下,無數(shù)硯家子弟屏息凝神,等待著那個曾經(jīng)的傳奇,如今的“廢人”,接受命運的最終審判。
當負責主持測試的執(zhí)事高聲唱喏,宣布靈能測試正式開始,并念出第一個名字——硯宸之時,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演武場的入口。
在萬眾矚目之下,一行數(shù)人緩緩從入口處走來。
為首的正是硯青執(zhí)事,他身后緊隨著幾名氣息淵渟岳峙、目光銳利如鷹的護衛(wèi),這幾名護衛(wèi)與半年前離去時相比,修為竟都隱隱有了突破的跡象,周身靈力波動凝練渾厚,令人不敢小覷。
而在這幾名實力暴增的護衛(wèi)有意無意地拱衛(wèi)之中,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沉默地行走著。
正是硯宸。
他依舊是那副清冷沉靜的模樣,只是眉宇間,似乎比往日更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疲憊與一種深可見骨的空洞。
因為被幾名氣息強大的護衛(wèi)簇擁著,他自身的氣息反而被掩蓋了下去,竟讓許多修為稍遜的旁觀者產(chǎn)生了一種“此子深不可測”的錯覺。
硯宸默默地走到演武場中央那塊巨大的黑色測試水晶之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期待,有懷疑,有憐憫,也有毫不掩飾的惡意。
高臺上的硯修遠,手心微微有些汗?jié)瘛?/p>
硯烈父子則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等待著好戲開場。
負責測試的執(zhí)事深吸一口氣,高聲道:“請硯宸上前,將手按在測試水晶之上,激發(fā)靈能!”
硯宸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冰冷而熟悉的測試水晶,心中一片平靜,平靜得近乎麻木。
他伸出手,緩緩地按了上去。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
演武場上,落針可聞。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緩,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塊巨大的黑色測試水晶,以及那只按在水晶之上的、略顯消瘦卻骨節(jié)分明的手。
一息……
兩息……
三息……
測試水晶依舊黝黑深邃,沒有泛起一絲一毫的光芒,甚至連最微弱的靈能波動都未曾出現(xiàn)。它就像一塊普通的頑石,對按在上面的那只手,毫無反應。
臺下,開始響起一些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
“怎么回事?沒反應?”
“難道……真的連一絲靈能都沒有了?”
“不可能吧?好歹也是曾經(jīng)的七色天才啊……”
高臺之上,硯修遠的眉頭越鎖越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硯烈嘴角那絲冷笑愈發(fā)擴大,眼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嘲弄。
硯明誠更是幾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硯宸和硯修遠一同淪為家族笑柄的凄慘下場。
硯飛揚則微微揚起了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
硯宸靜靜地站在測試水晶前,手掌依舊按在冰冷的水晶表面。他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自己,能聽到那些壓抑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來。
他的心中,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或者說……麻木。這個結(jié)果,他早已預料到了。
他微微垂下眼簾,南疆聚靈泉邊那諷刺的一幕,仿佛依舊在昨日。
那號稱能洗髓伐脈、重塑靈根的神奇泉水,在他身上,卻展現(xiàn)出了最殘酷的一面——他的身體確實如同一個無底黑洞般,瘋狂地吞噬了海量的本源靈氣,甚至讓那處靈泉都因此而靈氣大減。
然而,這些被吞噬的精純能量,并沒有在他體內(nèi)轉(zhuǎn)化為他能感知的力量,反而像是經(jīng)過他身體的某種奇異“過濾”或“轉(zhuǎn)化”后,以一種更加精純的形態(tài),極其緩慢地從他體內(nèi)緩慢的增長著。
但他本人依舊對自身吞噬了多少能量,毫無所覺。
反倒是隨行的硯青和幾名護衛(wèi),在他浸泡靈泉的數(shù)日里,抓緊時機在泉水附近打坐修煉,竟意外地發(fā)現(xiàn)此地的修煉效果遠勝往昔,數(shù)日之內(nèi),修為便都因此而突飛猛進,甚至有人當場突破了困擾多年的瓶頸!
親眼看著旁人實力暴增,而自己卻依舊一無所獲,那種巨大的失落與諷刺,幾乎將他徹底擊垮。
之后,他不甘心地又嘗試了許多方法,尋找了許多傳說中的靈藥,結(jié)果……無一例外,皆是如此。
他的身體會貪婪地吞噬掉一切靈能,卻不給他任何反饋。他感受著體內(nèi)那曾經(jīng)讓他充滿希望的微弱勁力,如今卻只剩下一種麻木的習慣。
在過去的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里,他傾盡所有去嘗試,期盼著它能帶來奇跡。
然而,直到此刻,那股勁力依舊只是微弱地潛藏在肉體深處,沉寂如初,沒有展現(xiàn)出任何他所期待的、能夠改變命運的力量。
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都化作了泡影。所謂的奇遇,所謂的靈地,不過是他絕望中的一場……鏡花水月。
今日,他依舊是那個……一無所有的硯宸。
他只是……有些替族長伯父感到難過。他知道,為了他,族長伯父頂住了多大的壓力,付出了多少心血。而此刻,他卻只能以這樣一種‘一無所有’的方式,來回應那份沉甸甸的信任與期盼。
“夠了!”終于,負責測試的執(zhí)事臉色有些難看地開口,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看了一眼高臺上的族長,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硯宸,聲音干澀地宣布:“硯宸……測試結(jié)果……無,無靈能反應?!?/p>
這幾個字,如同最后的判決書,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嘩——?。?!”整個演武場瞬間炸開了鍋!
雖然早有猜測,但當這個結(jié)果被正式宣布出來時,依舊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天啊!真的廢了!”
“曾經(jīng)的千年奇才,如今卻連一絲靈能都沒有,真是造化弄人??!”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哼,有什么好可惜的!一個廢物而已!浪費了家族那么多資源!”
同情、惋惜、嘲諷、不屑……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硯宸淹沒。
“肅靜!”硯修遠猛地一拍扶手,聲音如同沉雷般滾過演武場,強大的威壓讓所有喧嘩聲戛然而止。
他的臉色鐵青,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幸災樂禍的嘴臉,然后緩緩落在依舊平靜地站在那里的硯宸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復雜至極的情緒。
他早就預料到可能會是這個結(jié)果,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心中的失望和痛惜,依舊如同刀割一般。
“硯修遠!”二長老硯烈終于等到了這個他期盼已久的時刻,他“悲憤交加”地站起身,聲音洪亮地質(zhì)問道,“現(xiàn)在,你還有何話可說?!這就是你傾盡家族之力,擔保要恢復的‘麒麟子’?一個連絲毫靈能都沒有的廢物!你讓我們硯家的臉面往哪里擱?你又如何向全族上下交代?!”
“沒錯!族長!”硯明誠也緊隨其后,義正辭嚴地說道,“事實已經(jīng)證明,硯宸早已不再是當初的天才,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您當初在議事廳立下的誓言,還請兌現(xiàn)!按照族規(guī),對于這樣的‘廢人’,該如何處置,想必族長心中有數(shù)!”
“請族長按族規(guī)處置!”
“沒有必要再為一個廢物浪費家族資源了!”
一時間,附和硯烈父子的聲音此起彼伏,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壓力,直指高臺上的硯修遠。他們要逼迫硯修遠,當眾兌現(xiàn)承諾,徹底將硯宸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硯修遠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他看著那些咄咄逼人的嘴臉,又看了看臺下那個孤零零的身影,心中怒火翻騰。
他知道,此刻他若是再強行維護硯宸,只會讓自己更加被動,甚至可能真的會被這些人抓住把柄,動搖他的族長之位。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做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沉重:“本座……一言九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