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之時，秦毅和璃月已經(jīng)悄然行進在青松谷西北邊的樺林溪畔。
溪水潺潺，清可見底，幾尾銀鱗魚在淺灘處游弋。秦毅蹲在一塊覆滿青苔的圓石上，手腕翻動，將一段浸泡過蜜脂的細韌藤蔓系成活結(jié)，又在末端綴上幾顆飽滿的紅漿果——這是他自制的釣鉤。璃月趴伏在對岸的樹干上，貓耳微顫，琥珀色的瞳孔緊盯著水中魚群的動向。
“三息后，下游兩條，一尺半深度?！彼裏o聲地比了個手勢。
秦毅指尖一彈，釣鉤如水蛇般鉆進指定位置。璃月瞇起眼睛，突然甩出藏在手里的碎石，精準地擊打在魚群上方水面——驚慌的魚群頓時沖向誘餌。細藤瞬間繃直，秦毅手腕一抖，兩尾肥美的銀鱗魚破水而出，鱗片在晨光中劃出銀亮的弧線。
魚尾拍打水面的聲音還未散去，璃月便輕巧地從樹干躍下，足尖點過幾塊突出的溪石，轉(zhuǎn)瞬落在秦毅身側(cè)。晨風掠過，帶著溪水清冽的氣息，幾滴晶瑩的水珠順著她甩動的尾巴飛濺而出，在陽光里閃了一閃。
秦毅的手指還勾著那根細藤，魚線微微震顫，銀鱗魚在半空中掙扎著劃出細碎的銀光。他從腰間取出一只編織緊密的青竹簍，簍身細長，中間微微鼓起，內(nèi)里墊著幾層濕潤的苔蘚，用來保持魚的新鮮。
“接著。”他低聲道，手腕一抖，魚線松脫。璃月早已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片寬大的芭蕉葉，在空中一卷，穩(wěn)穩(wěn)接住了那條還在扭動的魚。
她的動作輕盈而精準，三兩下便將掙扎的魚制住?！斑@條起碼三斤重，”她鼻尖輕聳，尾巴愉快地揚起，“背脊的鱗片泛藍光，是溪流上游的品種。”
秦毅輕笑，再次甩動魚線，第二尾魚也應(yīng)聲入簍。這次他直接讓它滑入竹簍敞開的簍口，璃月則迅速合上蓋子，指尖在簍口一扣，細藤編制的活結(jié)系緊，確保魚再劇烈掙扎也不會跳出。
竹簍被懸在溪邊一根橫生的樹枝上，底下是潺潺的流水，既能保持溫度，又不會讓魚因缺水而迅速失去活力。璃月的耳朵輕輕動著，側(cè)頭傾聽簍內(nèi)魚尾拍打竹壁的悶響，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等晚上烤的時候，肉質(zhì)一定更彈?！?/p>
秦毅將剩余的魚線仔細纏繞收起，瞥了一眼竹簍：“回去前再釣兩條。”
“唔。”璃月應(yīng)了一聲，目光卻早已重新投向溪水，貓瞳在晨光中微微收縮，尾巴慵懶地擺動，像是在預(yù)判下一波魚群的動向。
中午時分，霧氣在竹海間氤氳不散，枝葉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層層蕩開。
秦毅和璃月停在竹林邊緣。這里地勢微隆，竹節(jié)粗壯異常，葉片間隱約閃爍著幽藍的光。秦毅俯身，指尖輕掃過濕潤的泥地——一道半埋于土中的蛛足倒刺正悄然劃破落葉的覆面。
“就在這附近?！彼吐暤?，抬頭看了眼上方盤旋的陰影，“竹蛛的領(lǐng)地里，總會有幾只放哨的。”
璃月點了點頭，腳尖一點，輕盈地躍上高處竹枝，隱入蒼翠之中。她的身影幾乎與竹林融為一體，唯有貓尾輕微一晃，示意準備就緒。
秦毅深吸一口氣，猛地躍出！
他身形如電，在竹竿之間急速穿行，步法詭異難測，每一次落腳都刻意震碎枯葉，讓竹蛛不得不注意到他——這些生物天生狩獵直覺極強，但凡有活物闖入領(lǐng)界，必定群起而攻。
“咻！”
第一聲破風驟響！
秦毅頭也不回，側(cè)身一翻，幽藍色的骨刺擦過衣袖，釘入他身后的竹竿。那根被射中的青竹瞬間泛起一層白霜狀的麻痹毒素。
“嘖，果然喜歡偷襲?！?他嘴角微微上揚，腳步卻不停，反而在密林間折返沖刺，逼暗處的獵手不得不現(xiàn)身。
很快，第二根、第三根骨刺從不同方向呼嘯而來！秦毅眼神銳利，動作卻極盡挑釁之能事——時而急停誘使它們射擊，時而又驟然加速，令潛伏的竹蛛難以鎖定目標。
而在更上方，璃月的眼中，整片戰(zhàn)場逐漸清晰。
竹蛛們終于被驚動了。
藏在竹節(jié)間、泥沼下、落葉堆中的身影紛紛舒展開肢體，幽綠色的復(fù)眼閃爍著冰冷殺意，蛛腿如長劍般支撐著身體，緩緩調(diào)整方向。它們的甲殼布滿暗青紋路，與竹林幾乎渾然一體，唯有噴吐骨刺的腹部泛著不自然的藍光。
一只、兩只……五只……
璃月屏息，手中追嵐弓緩緩拉開，箭尖稍稍偏移，鎖定住最遠處的目標。
“咻！”
第一支箭破空而至，瞬間貫穿一只揚起腹部的竹蛛頭顱！它甚至來不及發(fā)出最后一道骨刺，軀體便僵硬倒下，八條蛛腿還維持著進攻的姿勢。
但它們并非孤立無援。
骨刺風暴驟起！
更多的竹蛛被驚動，從不同方位瘋狂射擊。秦毅的身影在毒刺間游走如鬼魅，偶爾揮刀格擋，卻始終維持著高速移動，不讓任何一只竹蛛完全鎖定自己。
而璃月的箭，正一發(fā)接一發(fā)地收割性命。
“咻！”第四只，中箭爆裂。
“咻！”第七只，箭矢自側(cè)面穿透蛛眼，釘入身后敵人。
“咻！”第十只，箭尖撞擊竹竿反彈，直入蛛腹腺體。
她甚至不需要調(diào)整呼吸，每一箭都是精準瞬殺，連射十七發(fā)，箭箭致命。
當最后一支追嵐箭擦過秦毅的發(fā)梢，釘入最后一只試圖逃竄的竹蛛腦殼時，整片竹林終于徹底陷入死寂。
秦毅停下腳步，微微喘息，看了眼散落一地的尸骸，咧嘴一笑：“這次倒是沒漏掉一只?！?/p>
璃月輕盈落地，指尖捏起一枚尚在滴落幽藍毒液的骨刺，檢查箭矢回收情況：“十七只，骨刺全在噴腺附近完整。”
“足夠布置三個機關(guān)陣了。”秦毅說著，將這些蛛足割下捆綁在一起。
璃月將最后一枚箭矢收回箭袋，尾巴愉悅地輕擺：“走吧，趁日落前布置好機關(guān)，正好趕上做烤魚?！?/p>
落日熔金，山霧浮動，崎嶇的山道上鋪滿了松軟的枯葉。
秦毅卸下裝滿蛛肢和骨刺的布囊，在地上“嘩啦”攤開，十七對幽藍蛛足森然排列，骨刺細如牛毛卻泛著冷冽寒光。璃月伸手捏起一根，指尖微微一顫：“竟然還能滲出毒液，看來腺體沒破。”
“正好?！鼻匾氵肿煲恍?，“省得再淬毒了。”
他們選中了一處必經(jīng)的窄崖路，兩側(cè)皆是陡峭山壁，唯一通路僅容一人側(cè)身而過。秦毅用短刀在巖壁上鑿出數(shù)個隱秘孔洞，璃月則挑選出最尖銳的蛛足，一一嵌入。這些倒刺呈倒鉤狀，尖端淬著竹蛛的麻痹毒素，若貿(mào)然觸碰，必會刺入血肉，不消片刻便四肢僵麻，跌落深淵。
“再添點花樣。”璃月輕巧地攀上崖頂，從腰間解下一卷細如發(fā)絲的銀線，將其一端系于某根蛛足的根部，另一端則連接在另一側(cè)巖壁的機關(guān)扣上。
“絆線加倒刺，雙保險?！彼凉M意道，“只要它們敢硬闖，不是被刺扎透，就是被絆倒摔進陷阱?！?/p>
第二道機關(guān)設(shè)在密林拐角處，此地灌木叢生，極易藏身。秦毅從懷中掏出一個精巧的方形木匣，展開后竟是一張折疊弩機。他利落地將數(shù)十根骨刺填充進機槽，調(diào)整射角，使其呈扇形覆蓋整片區(qū)域。
璃月則負責布置觸發(fā)裝置——她在林間拉起數(shù)條幾乎透明的絲線，絲線上懸掛著輕薄的竹片，一旦被觸碰，便會牽動弩機扳機。
“風大的時候，竹片會自然搖晃?！鼻匾銠z查了一遍機關(guān)，“所以得調(diào)得足夠靈敏，但又不至于誤觸?！?/p>
璃月用爪子輕輕撥弄其中一條絲線——
“嗤嗤嗤?。 ?/p>
瞬間，數(shù)十枚骨刺如暴雨激射而出！森白的毒刺釘入前方樹干，發(fā)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悶響。幾息之后，那些被擊中的樹皮竟泛出一層詭異的藍色，毒素迅速滲透。
“完美?！绷г虏[起眼睛，尾巴愜意地晃動。
最后一處機關(guān)設(shè)在一片看似平坦的落葉地上。秦毅蹲下身，用短刀在地上挖出一個深坑，璃月則負責鋪網(wǎng)——他們將蛛足朝上，密密麻麻地插在地坑底部，再以枯葉浮土掩蓋。
“若有魔獸掉到這里面……”璃月做了個下陷的手勢，指尖輕輕一壓，“嗤，整個身子都會被扎成篩子。”
秦毅咧嘴一笑，又搬來幾塊邊緣鋒利的碎石，懸在陷阱上方，以細繩牽住控制。
“再加個‘意外’?！彼牧伺氖郑暗人麄儜K叫著掙扎時，這些石頭就會‘恰好’砸下來。”
布置完畢時，天色已暗。山中起風，吹得葉片沙沙作響，仿佛潛伏的猛獸低語。璃月跳上一棵高樹，俯瞰整條山路，所有機關(guān)隱藏得天衣無縫，唯有月光偶爾在蛛足刺尖上反射出一抹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