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公說想拼二胎時,他只含糊“隨緣”。直到我翻出他皮夾里藏的結扎報告。
“你問過我的子宮同意嗎?”我摔碎了全家福。
婆婆罵我不知好歹:“阿默還不是心疼你頭胎差點沒命!”可當年說“不想她再受苦”的他,
如今卻求饒:“我錯了雪薇,
你想要孩子我就去復通……”我冷笑指著門口:“滾去陪你的生育謊言過吧!
”閨蜜突然說漏嘴:他結扎是怕職場情人生二胎勒索。震怒時我出了車禍,
他發(fā)瘋般推開我擋下貨車。五年后女兒在公園摔倒,
他沖過來抱起時無名指還戴著離婚時的戒指?!疤蹎??”他摸著女兒擦破皮的膝蓋,
目光卻落在我無名指戒痕上。我把新買的裙子遞給女兒,轉身走得干脆:“陳默,
五年前你推開我的時候,我就當那場婚姻已經(jīng)死了?!?晚飯的油燜大蝦香氣還沒散盡,
女兒的蠟筆在畫紙上發(fā)出沙沙聲??諝饫镲h著點家居特有的、慵懶的倦意。
我湊到正在低頭刷手機新聞的陳默身邊,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聲音不大,
卻字字清晰:“老公,我們……再要一個吧?琳琳也念叨著想要個弟弟妹妹做伴。
”電視里恰好在放一段熱鬧的兒童奶粉廣告,粉嘟嘟的嬰兒咯咯笑著。
陳默盯著手機屏幕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住,屏幕幽藍的光映得他半邊臉有點涼。
他沒立刻看我,喉結上下滾了滾,只從喉嚨里含含糊糊擠出一聲:“唔……孩子的事,
看緣分吧?!笨諝馑查g粘稠了許多。那句輕飄飄的“隨緣”,像塊冰冷的秤砣,
“咚”一聲沉進我驟然緊繃的心底。2夜里,他背對著我,寬寬的脊梁撐起睡衣,
中間隔著一段足以塞下整個冰山的距離。我往他那頭挪了挪,想找點溫存。
指尖剛觸到他冰涼的背心布料,他身體猛一僵,活像被火燎了,瞬間往床邊再縮一寸。
“累了,明早要趕材料。”他含糊地嘟囔一句,聲音干巴巴的,裹著濃得化不開的睡意假象。
黑暗中,無聲的難堪如同毒蛇,嚙咬著我的神經(jīng)。想再靠近一步的念頭,
徹底凍僵在那片人為制造的空洞冰冷里。3那份該死的體檢報告,像個見不得光的秘密,
窩在他舊西裝口袋里,被遺忘得嚴嚴實實。衣服被他揉成一團,
隨手塞進了儲物間角落那個快被撐爆的舊整理箱里。我鬼使神差地開始翻找。
指尖在各種過季衣物、陳舊文件里穿梭。終于,
在一個磨得起了毛邊的、掉色的黑皮夾最里層夾層里,我摸到一小疊硬挺的紙張。
心跳沒來由地撞得胸腔發(fā)疼。
“自愿絕育手術知情同意書”——加粗的黑體標題刺得我眼眶生疼。視線飛快地往下掃,
“雙側輸精管結扎術”,“永久性”……每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視網(wǎng)膜上。
執(zhí)行日期,清晰顯示在半年前——就在我頭一次鼓足勇氣,
半開玩笑半試探地跟他提了一句“看琳琳自己多孤單,要不咱們……”最下面,
是他無比熟悉的、此刻卻陌生得讓我渾身發(fā)冷的簽名——“陳默”。力透紙背。
4家里安靜得可怕。壁鐘秒針走動的聲音被無形放大,咔嗒、咔嗒、咔嗒,
每一下都重重敲在我的神經(jīng)末梢上。血液涌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冰涼地墜回腳底。
喉嚨里堵著硬塊,火燒火燎。我捏著那幾張輕薄卻重逾千斤的紙,
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褪去了血色,只剩一片冰冷刺骨的蒼白。步子沉重地挪到餐廳邊。
視線里,玄關柜上那張幾年前照的全家福格外清晰——我和陳默,笑得燦爛又篤定,
簇擁在中間的小琳琳臉蛋紅撲撲的。一股混雜著惡心和狂暴的憤怒猛地從胃里直沖天靈蓋。
我想也沒想,手臂掄起一個決絕的弧度?!芭距辍?!
”鏡框爆裂的聲音尖銳地撕裂了死寂的空氣。玻璃碎片伴隨著木屑,如一場慘烈的微型雪崩,
帶著刺耳的尖叫四濺開來,散落一地狼藉。照片上我們曾經(jīng)幸福洋溢的三張臉,
被無數(shù)鋒利閃光的碎片切割,模糊不堪。心臟像被最粗糲的砂紙狠狠磨過。我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里面只剩下冰封的荒原。5“你問我了嗎?!
”客廳地板上碎裂的玻璃像一地狼藉的星星。我的聲音嘶啞地劈開死寂的空氣,
每個字都燒著灼痛喉嚨的毒火。“懷孩子的是你陳默嗎?躺產(chǎn)床上鬼門關走一遭的是你嗎?
你憑什么——你問過它、問過我的子宮同意嗎?!”憤怒徹底碾碎了我最后一點理智。
那些被強行咽下、日積月累的委屈、不被看見不被尊重的苦楚,
像沉寂多年終于噴發(fā)的火山巖漿,咆哮著燒穿了一切!我不管不顧地沖他咆哮,
唾沫星子迸濺到他煞白的臉上,歇斯底里?!吧龣?!
”我重重捶了一下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小腹,眼睛通紅,“那是我的!是我的!
”陳默僵在那里,嘴唇蠕動著,失了魂般看著一地的照片碎屑,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6暴怒過后是無盡的空洞。我把自己反鎖在冰冷的主臥里,門外像隔著另一個星球。
第二天下午,婆婆周秀蘭標志性的大嗓門和砰砰的敲門聲粗暴地鑿了進來。門一開,
她風風火火沖進玄關,眼睛刀子似的刮過地上的碎片殘骸,又狠狠釘在我臉上。嘴唇撇下去,
吐出的每個字都淬著冰:“李雪薇!你鬧夠了沒?!還砸東西?本事真大啊你!
”我靠在門框上,渾身沉得灌了鉛,一聲不吭,懶得解釋?!鞍⒛€不是心疼你!
怕你身子骨頂不住再遭一次罪!”她叉著腰,音量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你頭胎生琳琳啥鬼樣子自己忘了?在手術室里大出血那陣仗差點沒命!
阿默在外面簽病危通知那手抖得跟篩糠似的!就這你還不知好歹?!
”她的話像一盆混雜著冰碴的污水,劈頭蓋臉潑下來。我身體里的力氣瞬間被抽干了大半,
倚著冰涼的門框緩緩滑下去。7第二天,我直接打電話給常年聯(lián)系的房屋中介小林,
只丟下硬邦邦一句:“把我婚前買的那套西城小公寓鑰匙送過來。”語氣是不容置疑的生硬,
一絲余地不留。陳默堵在臥室門口,眼睛里的紅血絲盤根錯節(jié),
下巴上胡亂滋生的胡茬讓他整個人垮得不成樣子。
他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掙扎的聲音:“雪薇……對不起,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巨大的無力感裹挾著悲涼,沉沉壓在肩頭。我把頭扭向窗外,
避開他那雙痛苦不堪的眼睛?!啊阆胍⒆?,
我……我明天就去找醫(yī)院做復通手術……”他往前踉蹌半步,手試探著想抓住我的胳膊,
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錢我出,風險我來擔!我們?nèi)プ詈玫尼t(yī)院,
我們找最厲害的醫(yī)生……”每一個承諾的詞句,
此刻都像是精心打磨過、泛著虛偽冷光的刀片。我猛地抬起眼打斷他,心口的冰封裂開,
露出底下沸騰的、辛辣的嘲諷:“別做戲了陳默,”唇邊扯出一個沒有任何溫度的冷笑,
一字一字釘向他,“守著你的生育謊言,自己跟自己好好過去吧!
”手指干脆地指向大門方向,利落得沒有分毫留戀。“滾!”那個字砸出來,
帶著金屬碰撞的回響,空曠又絕情。8破碎的玻璃渣被清掃干凈,
但屋里死寂得像一座巨大的冰窖。西城小公寓的鑰匙握在我手心,
冰涼的金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女兒琳琳像只受驚的小兔,
被我們之間無形低沉的空氣壓得縮在兒童房的小床上,抱著枕頭,大眼睛里全是茫然和恐慌。
主臥徹底空了。陳默拖著那個裝了他全部家當?shù)男欣钕?,滑輪摩擦地板發(fā)出刺耳綿長的噪音,
每一下都割得人心煩意亂。他停在大門口,箱子把手緊攥在他發(fā)白的指節(jié)里。
“琳琳…讓我?guī)龓滋臁彼曇舸旨c沙啞得厲害,目光越過客廳空蕩的空間,
努力想夠著我看一眼,“你這幾天……自己安靜……”我背對著他站在陽臺的玻璃門前,
外面灰蒙蒙的初冬天空毫無暖意?!昂⒆痈?。”我斬釘截鐵地吐出四個字,沒有回頭。
玻璃的冰冷透過薄薄的毛衫滲進來,沿著脊椎向上蔓延。大門最終沉悶地關上,
震得墻壁輕輕一顫??諝獗粡氐壮榭?,剩下巨大的真空旋渦,吸走所有氣息和聲音。
9深夜的沉寂能吞噬所有微小的聲響。我躺在陌生的單人床上,
窗外城市的燈光在對面樓體上涂抹出慘白的光塊。手機屏幕幽幽亮著,
像黑暗里唯一的一點鬼火。突然,它嗡地震動起來,突兀又固執(zhí)。
屏幕顯示一個陌生但尾號特殊的座機號。直覺告訴我,那不是推銷。指尖劃過接通鍵,
冰冷的塑料殼貼在耳廓上?!拔??”那邊聲音略顯遲疑,夾雜著電流雜音,“是陳太太嗎?
這邊是東城區(qū)工商銀行信貸部小李。我們跟陳先生前期溝通時知道您在找房子,
剛好他抵押貸那套富水灣的臨江大平層走完流程正式掛牌了,手續(xù)下周就能……”抵押貸?
富水灣?耳朵驟然“嗡”的一聲!后面那些話瞬間變成了遙遠又模糊的背景噪音。
富水灣那個小區(qū),天價豪宅!去年底他還帶我去那邊參加一個他朋友的暖房派對!
他什么時候瞞著我弄下的房產(chǎn)?哪里來的錢?!身體里的血似乎從腳底心一下子被抽光,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直沖頭頂。指尖僵住,手機從手里滑落,“咚”的一聲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屏幕應聲碎裂出蜿蜒的裂紋,幽暗的光映亮了一小片區(qū)域,像一個猙獰的嘲諷笑臉。
10我攥緊了那張印有李雯微信二維碼的名片,冰冷的塑料邊緣幾乎要硌進手心里。
手機屏幕亮著,停留在和這個自稱“陳默大學師妹”的對話框上。手指冰冷,
指尖顫抖著幾次才點中了語音通話鍵?!班健健泵恳宦暤却记迷谏窠?jīng)上。
終于接通了,電話那頭背景音有些嘈雜,像在人多的酒吧里?!把┺苯??
”李雯的聲音染著點慵懶醉意,“這么晚找我,有事???”“富水灣的房子,”我開門見山,
聲音干澀緊繃得如同被拉扯到極限的弓弦,“陳默名下那套,是你幫弄的嗎?
”心跳在耳膜里咚咚亂撞?!鞍呀阊剑 彼坪蹩┛┬α艘幌?,醉意更濃了,
“陳師兄動作夠快的嘛,這事兒都告訴你啦?我就說紙包不住火!他自己慌得要死,
非要把這套婚前投資從你們夫妻共有財產(chǎn)里摳出來,
怕你跟趙蕊姐那邊以后……”話筒里傳來一下清脆的酒杯碰撞聲,清脆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