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耽擱了許久,林蘇悅也知道現(xiàn)在時候已晚,示意招財,然后關上門,道了再見后便下樓走了。
聽著腳步聲遠離,夏子衡的呼吸也開始慢慢平穩(wěn),將被子放低,露出一雙氤氳著水霧的丹鳳眼盯著天花板。
這個房間頓時死寂,沒有了生機。
這個閣樓的這間屋沒有玫瑰,是無人問津的荒蕪。
夏子衡緩慢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藥吃了一片,然后穿著拖鞋走到窗前,在行進的地板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皮筋。
應該是剛剛林蘇悅從包里掉出來的,拆下皮筋放包里沒放好,以至于落在這里了。
夏子衡看著躺在地上的雛菊皮筋,眉頭皺起,彎下腰,撿起了這個皮筋。
這個皮筋上的雛菊很小巧,很陽光,很適合她。
可是。
這一切,關他什么事。
夏子衡眼眸微狹,嘴角扯起一個不屑的笑容,神情乖張。
任誰看到現(xiàn)在的夏子衡都會覺得恐怖如斯,不近人情。
昏暗的房間沒有開燈,但夏子衡能清楚的知道每一個東西的位置,直接手心一揮,皮筋與垃圾桶碰撞發(fā)出的聲音格外顯著,準確無誤地丟進了垃圾桶。
這世上不需要什么情,任何的情都是用價值衡量的,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其他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身沒有價值,等價的,那個女人于他而言,也毫無價值。
這世上只有虛偽。
夏子衡移步到電腦桌前,戴上耳機,這次沒有外擴耳機里樓下的聲音。
這整個房子都被夏子衡安上了竊聽器,很不道德,但也是這些聲音讓他明白這虛偽的面具下丑惡的心靈。
在跟夏茵打完招呼后,林蘇悅也背著貓包,帶著招財離開這里,聽到樓下聲音的夏子衡放下耳機,移步到了窗邊。
手指扒在百葉窗上,只留下一個方格狀的縫隙,望著林蘇悅遠離的背影,心里嗤笑。
希望你能在這棟別墅裝久一點,不要像其他人一樣,立馬就露出了自己嘴臉。
習慣了黑暗的人看見了焰火,就會想方設法的掐滅最后一點星光。
奔涌的大海也不會因為一杯熱水而沸騰。
在回家的路上,暮色漸近,林蘇悅走在路上,這個小區(qū)很大,要走很久。
每個別墅的設計都不一樣,晚上風很大,吹的讓人瑟瑟發(fā)抖,涼意直逼。
隨著腳步的越來越近,風里彌漫著不知名的氣味。
像血,像腐爛,也像潮濕的氣息。
“喵,喵,喵?!闭胸斶谥?,一聲比一聲更加激烈,瞪著一棟別墅,神情害怕,全身的毛炸起。
招財這副面孔讓林蘇悅不放心,加上周圍的一股氣息,對于鏟屎官的她來說,有點莫名的熟悉與恐懼,但不能確信。
林蘇悅抬頭望向這個大別墅,白色基調(diào)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周圍一圈是生長異常茂密的樹,此時月光下的這棟別墅散發(fā)著陰森森的氣息。
隱約有慘叫。
這時,別墅的二樓有個白色人影,披著過腰的頭發(fā)也看向了林蘇悅,眼神空洞,表情乖張猙獰。
林蘇悅趕忙低下頭,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命葬于此,安慰著自己的貓,快速離開了這個小區(qū)。
走出這個小區(qū),林蘇悅才松了口氣,她知道那個別墅肯定有問題,那個白衣人影也有問題,但是惜命要緊,還是不要多管為好。
只是沒想到這種高檔小區(qū),居然還有這般裝神弄鬼的人。
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安撫著懷中的貓,林蘇悅瞧見路邊攤的小吃,買了點涼皮,打了個車就回家了。
回家時間要特別長,也不知道為什么腦子發(fā)熱的她選擇那個地區(qū)輔導。
到家的那刻,家里的燈還亮著,還沒等林蘇悅上樓,就聽到“汪汪汪”的狗叫聲。
這一聽就知道是男朋友等著來接她了。
“啊,男朋友,有沒有想我啊,我可想死你了?!绷痔K悅快步上樓,穩(wěn)穩(wěn)接住了來自金毛男朋友的巨大擁抱。
“快進來,丟不丟人啊,男朋友叫的也不嫌害臊?!绷帜盖浦貋砭驮陂T口大喊的林蘇悅,羞得都不敢面對周邊鄰居,生怕被人嘴碎。
“媽,我找到了一份暑假工?!绷痔K悅笑著說道,懷里抱著的早已不是招財了,而是進寶。
進寶是只橘貓,每天說著橘言橘語的一只話癆小貓。
“喵喵喵?!保闵砩显趺从形兜溃┻M寶嫌棄的拽著自己的小腳,逃離了林蘇悅,開始去找招財。
“喵喵喵。”(你身上怎么也有這味道)
“老吳。”(路過一個地方沾上的)招財舔著自己的毛發(fā),來清理自身味道。
“喵?!保ê脨盒模?/p>
“老吳?!保闱宄模覀円⌒模?/p>
“喵?!保ㄖ懒耍纾?/p>
兩貓就在地毯上就這個問題聊了許久,林蘇悅也跟林母解釋了這份工作,林母也表示支持。
“你什么時候找對象有個男朋友啊,我和你爸急著抱孫子呢。”林母又開始嘮起了這個話題。
畢竟林蘇悅也老大不小了,連個對象都沒有。
“汪汪汪?!蹦信笥呀辛藥茁?,吐著舌頭,端坐在林蘇悅身旁,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姥姥。
“說的不是你,你別瞎起哄,瞧你林蘇悅起的好名字?!绷帜甘种钢痔K悅,氣不打一處來,臉上皺紋皺在一起。
“別擔心媽,會有的?!绷痔K悅擺擺手,開始看起學校發(fā)的資料,思考下一篇論文該怎么寫。
林母就是看不慣林蘇悅這副隨緣的心態(tài),這都什么年紀了,鄰居家的小孩都結婚了,有的甚至還有孩子,她能不著急嗎。
“得,你是打算熬到你媽死你才愿意嗎?”林母十分嫌棄地看向正在玩手機的女兒,手上拿起一袋貓糧熟練地給寵物喂食。
“別這么咒自己,媽,我跟你講,你很快就會有孫子的,相信我?!绷痔K悅抬頭,眼里發(fā)光,信誓旦旦的對林母豎起四根手指發(fā)誓并且來了個wink。
“真的啊?!绷帜搁_心的喲,“那我等你好消息哈?!?/p>
林母興奮地硬生生去外面跳了好久的廣場舞,還抓著周邊鄰居宣傳自己要有孫子了。
林蘇悅看著外面林母的身影,搖了搖頭。
姜還是老的辣。
她剛剛已經(jīng)在貓舍又心儀了一只貓,如果可以,那就叫孫子吧,但是聽起來不雅觀,等到家了,取名小櫻桃吧。
看著手機屏幕里的小貓貓,林蘇悅覺得今天又煥發(fā)了生機。
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林蘇悅接起電話,就聽到對面?zhèn)鱽砹讼囊鸬穆曇簟?/p>
“老師,你是剛到家嗎,我剛剛看你發(fā)的朋友圈了解到的。”夏茵盤坐在沙發(fā)上,開始打起心中的小算盤。
她自己現(xiàn)在成績很差,剛好又放暑假,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天天都補上好久的課,也能少被自己打大哥盯著。
可惜剛剛翻朋友圈才知道,林蘇悅居然住這么遠,而且她家里還有三個寵物。
“是的,怎么了嘛,找我有事嗎?”林蘇悅聽著對面?zhèn)鞒龅穆曇?,正起身穿上拖鞋往陽臺走去。
外面的風很涼爽帶著點夏日的清爽,家外面的桃子樹上也結出了不少果實,過幾天就能摘下來。
“那個,老師,就是我想,你看啊,我成績這么差,我想多補一點,但你家這么遠。”夏茵半天才蹦出幾個字,磕磕絆絆,支支吾吾。
畢竟讓林蘇悅住她家這事不太好意思說,而且也沒有什么充分的理由。
林蘇悅:“嗯?”
夏茵:“老師,你能住我家嗎?”
腦子一熱,顧不了什么三七二十一,夏茵一下子,閉著眼睛,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什么?”林蘇悅也很懷疑自己的耳朵,這是什么意思。
住她家,為什么,而且她家里人呢?
“那個老師,我想多學點,求求你了,我跟我爸說好了的,他同意的。”夏茵殷切的懇求著。
“額,我想一想,等會再回復你吧?!绷痔K悅捂著自己的太陽穴,有點緩不過來。
這什么狗血事件,才剛認識第一天,有點匪夷所思,但林蘇悅也沒有多想。
“喂,老媽,那個補課小孩讓我住她家,你看,成不?”林蘇悅朝著樓下跳完廣場舞在拉伸的林母大聲喊著。
“啊,你說啥,回家說,別大聲嚷嚷,丟不丟人啊你?!绷帜敢砸粋€更大的嗓門回應林蘇悅,眼里滿是嫌棄。
得,現(xiàn)在丟人的可就不止一個人了。
之后在林母和林蘇悅的商量下,同意了這件事,畢竟來來回回要挺久的時間,也不知道林蘇悅當時為什么要選這家。
可能眼睛抽了吧。
在得知林蘇悅可以住到她家的信息,夏茵揚起笑容,開始吩咐管家去騰出一間房間來供林蘇悅住。
自然,這些信息也逃不過夏子衡的耳朵。
夏子衡望著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圓,黃中透紅,外面燈紅酒綠,商廈市井下不知道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惡意。
坐到床沿,看著垃圾桶里的雛菊發(fā)繩,手指攢緊,眼眸微狹,繼而低下頭嗤笑。
夏子衡躺在床上,一只手蓋在眼睛前,另一只手抓著被褥,單膝微曲,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林蘇悅就拖了好幾個行李箱還有這家人允許帶入的寵物入住了夏家。
剛進入夏家的第一眼時,林蘇悅覺得還有點不可思議。
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做派?
林蘇悅沒有多想,跟著管家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整理好。
看到林蘇悅已經(jīng)到達夏家,夏茵趕緊過去幫忙,嘴里還一直叨著。
“老師,我還真沒想到你居然會答應,謝謝老師?!毕囊鹦Φ蒙岛鹾醯?,跟地主家的傻閨女一樣。
“沒事,我這樣子也方便,你先去寫會作業(yè)吧,我還有一段時間要收拾?!?/p>
林蘇悅把一大堆吃的堆在臂膀里,開始往這家人送的冰箱一個一個塞。
有各種蔬果和林蘇悅最愛的毛桃和快樂肥宅水。
環(huán)顧四周,夏茵確實找不到自己現(xiàn)在能干什么,只能苦兮兮地去寫作業(yè)。
看著已經(jīng)收拾完的房間,林蘇悅用手機錄了個視頻拍給了林母,還附帶語音,讓林母別擔心。
招財進寶看到新環(huán)境其實還是有點拘謹,不像那條狗放的那么開。
是的,那條名為男朋友的狗正在外面的草坪上曬太陽,像極了不出力的負心漢一樣。
在整理東西完畢,林蘇悅收拾了自身,敲響夏茵的門,坐到夏茵旁邊,開始了解夏家。
“老師,你別去二樓就行,上面是我哥住的地方?!?/p>
夏茵一口一個薯片往嘴里塞,還時不時往林蘇悅這邊遞。
看著這種膨化食品,林蘇悅拒絕了,但也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為什么?”
夏茵思考了一會,似乎在想這件事的可講性。
“也沒什么大事,就我那小哥,從小自閉癥,然后干預的早,也不怎么的,之后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其他的心理障礙?!毕囊鹂粗酝甑氖砥秩ゲ鸱饬诵碌囊淮约汗噍?。
“好的,我知道了?!?/p>
聽著夏茵的話,林蘇悅只是低頭沉思了一會。
難怪那個樓上的人不回答他,而且一股特別怕生的樣子,原來是因為這個。
六月的太陽在進入七月后,愈發(fā)炙熱,也讓人容易心煩意亂。
在一直聽著夏茵和林蘇悅聊天的夏子衡雙腿盤坐在電腦桌前,手指按照一長一短的節(jié)奏敲打著桌面,眼眸低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整個房間是夏天的燒烤味,這間房間的主人沒有開空調(diào),在這悶熱的中午,與外面的空調(diào)轟鳴聲格格不入。
許是怕吵吧。
聽著兩人的對話,夏子衡緩緩抬眸,盯著電腦屏幕,有些無聊,夏子衡居然有點想裝個監(jiān)控了。
腦子里一有想法的夏子衡就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然后點開了某寶,開始琢磨。
外面的人都說他什么自閉癥,有心理障礙,從沒當過正常人看過,倘若讓他們看見現(xiàn)在這樣子,肯定就會覺得驚訝吧。
畢竟誰叫他有病,留給別人的印象還是以前那個年齡的他的樣子。
熟練的查看手機里的商品,夏子衡最終還是沒買下監(jiān)控。
這個所謂的家,也沒什么好看的有意思的。
夏子衡躺在床上,重復先前的姿勢,閉上眼睛,開始嘲笑自己這般無聊的三點一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