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悅看著夏子衡上樓的身影,杏眸充斥著絕望。
夏子衡一個人走上樓梯,拖鞋與樓梯發(fā)出的聲音在這安靜尷尬的氛圍里異常明顯。
只見夏子衡低垂著頭顱,前額的碎發(fā)在燈光的照射下在臉上打下了陰影,看不清他雙目中的神色。
每走一步,夏子衡都覺得在隱忍,腳底板走在刀刃上,他拳頭一直握緊,全身的肌肉也是僵硬不堪。
面對優(yōu)秀的哥哥,他就是一個廢柴弟弟罷了。
看著夏子衡離開的背影,夏秋冬嘴上不說,實則心里還是有點失落,隨即又把目光放在林蘇悅身上。
可能之前沒機(jī)會好好看過林蘇悅,現(xiàn)在第一次這么全面的看到了,夏秋冬也為之驚艷。
果然就跟妹妹說的一樣,是個江南美人。
飄逸的長發(fā)因為在床上睡的而有點凌亂,但愈發(fā)顯得其俏皮,素顏的臉下是吹彈可破的肌膚,一身卡通睡衣穿在身上更顯年輕。
此時她的臉上也在黃暈下浮現(xiàn)微紅,像不勝酒力的仙人。
夏秋冬慢慢走向前,手還往沙發(fā)那邊指去,正經(jīng)地說道:“去那邊坐著聊吧。”
“啊。”
林蘇悅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一時之間,只能跟著夏秋冬一起走過去。
夏子衡走了,現(xiàn)在只剩她,而且,她感覺眼前這位夏秋冬好像不會放走她這次。
所以,林蘇悅也只能硬著頭皮上,雙手環(huán)抱得更緊。
因為林蘇悅的動作,一般人都只能以為是不是冷了什么的,根本不會往那方面想,所以也看不出來什么。
可是當(dāng)事人的林蘇悅還是很丟人。
她希望這次對話趕緊結(jié)束,然后回房。
在夏秋冬和林蘇悅?cè)胱?,夏秋冬確實問了點關(guān)于夏茵的事情,之后就沒再問,只是開始聊起了夏子衡。
期間,林蘇悅對于夏茵的事都實話實說,直到聊到夏子衡,林蘇悅愣了一會,但也沒多想。
七月的晚上是涼的,外面的風(fēng)不是燥熱的,好似是溫柔的,使得林蘇悅打了好幾個噴嚏。
就在夏秋冬要聊關(guān)于夏子衡的事情時,樓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開門的聲音在半夜的房間里是響亮的,是顯眼的存在。
因為開門聲,樓下兩個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樓上。
只見夏子衡拿著一件春季的卡其色風(fēng)衣挽在手臂上,神情恍惚有些不自然的下樓。
他一身睡衣下是結(jié)實有力的身體,腳跟所到之處都伴隨著拖鞋與樓梯碰撞的聲音。
夏秋冬意味不明的盯著夏子衡,微微頷首,薄唇彎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跟之前不一樣了。
夏子衡其實在下樓那剎那就后悔出門。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回到房間后,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腦子里一直回想樓下那女人捂著自己的樣子。
他還真是第一次見這么馬大哈的女生,連那個都不穿,真的是。
蠢死了。
只要一想到林蘇悅還在樓下,與自己的哥哥一起,夏子衡就輾轉(zhuǎn)反側(cè),心情煩躁,睡都睡不著。
最終,也不知道哪根神經(jīng)抽了,腦子一熱,就從衣柜里拿了件厚點的衣服下樓。
夏子衡沒有拿衣服的另一只手躲在了背后開始數(shù)數(sh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樓,嘴里啞聲的讀著數(shù)字。
看著夏子衡從樓上下來,林蘇悅眼睛瞪大,更加地抱緊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個小破孩要干什么。
看著抱著自身的女人,夏子衡自嘲,也真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要幫這女人。
然后夏子衡走到沙發(fā)那邊,站在林蘇悅后面,夏秋冬就在夏子衡正視的前方。
夏子衡高大的身影在月色下給林蘇悅身前投下了一片陰影。
林蘇悅也不知道夏子衡想干什么,只是低頭,凌亂地碎發(fā)遮住眼底地悸動,更緊地抱著自己,嘴巴抿著。
只見夏子衡一揮,把風(fēng)衣在空中騰起,雙臂展開,將風(fēng)衣準(zhǔn)確無誤的披在林蘇悅的身前。
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擦過林蘇悅的耳朵,招惹了一片緋紅,然后最終落在林蘇悅的后背上。
那雙手很熱,是火烤的氣息,讓林蘇悅身子燥熱,喉嚨滾動。
“天涼了?!?/p>
夏子衡提著衣服的邊邊角角,在林蘇悅后背整理好,微微低下腰,仔細(xì)地幫她收拾。
夏子衡離林蘇悅很近,他說的這句話就像貼著耳朵對林蘇悅說的一樣,僅僅三個字,就足以撩撥人心,讓人腦子一下短路。
盯著面前的卡其色風(fēng)衣,林蘇悅低著頭,知道夏子衡這是在幫自己。
心里頓時涌入一股暖流。
“謝謝你。”林蘇悅由心地轉(zhuǎn)頭對夏子衡說道,也沒有思考現(xiàn)在夏子衡在哪。
夏秋冬在一旁,一個眉頭微挑,用手支著腦袋,開始看著兩個人,沒有出聲。
就在林蘇悅轉(zhuǎn)頭說話時,夏子衡還沒起身。
昏暗中,視線微弱的情況下,林蘇悅的雙唇從夏子衡臉上掠過,柔軟的嘴唇在男人臉上輕吻一般。
那個觸感很軟,很輕,很嫩,帶有少女的香甜。
夏子衡連忙起身,不知所措,眉頭緊皺,雙腳向后退,遠(yuǎn)離了林蘇悅,二話不說,直接跑上了樓。
就像一個落荒而逃的逃兵。
林蘇悅也意識到自己親了他,指尖拂上嘴唇,神色尷尬,止不住地在座位上干咳了一聲。
這還真是尷尬啊。
還被人當(dāng)眾看到,今天怕不會是水逆吧。
在旁的夏秋冬只是笑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給林蘇悅倒了杯水。
水與水杯碰撞發(fā)出悅耳的聲音,在夏夜中緩緩流淌。
“口渴了吧,喝點水?!毕那锒f過一個杯子,臉上還是先前那副好人的模樣。
林蘇悅接過水淺抿了一口,然后抬頭道了聲謝謝。
樓下的氛圍很微妙,沒有人去捅破這層尷尬的窗戶紙,所以談話也沒有往奇怪地地方發(fā)展。
樓上的人正在窗臺邊上,吹著夏夜的風(fēng),拿著卓兜里翻出的煙,但沒有點,食指和拇指間夾著一根煙,只見他躺在欄桿上,神色慵懶但略帶不耐煩的把玩著香煙。
剛剛的觸感仿佛還在,讓夏子衡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以前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要不上網(wǎng)搜搜?
夏子衡是個將言行實踐以求真理的人,開始在電腦上搜索。
搜索欄里赫然是那幾個大字。
被人親了渾身發(fā)熱是為什么。
認(rèn)真檢索每一條有用信息時,夏子衡也不忘戴上耳機(jī),聽著樓下的動靜。
樓下的林蘇悅將身上的風(fēng)衣裹得更緊了些,這上面滿是夏子衡的味道。
這味道說不出來,是奶香,也是沉木香,更是一股陽光的味道。
很干凈。
這些詞好像放在夏子衡身上都不是很適合,可是他的衣物就是給人這陽光干凈的味道。
林蘇悅瞇著眼,微微一笑。
小家伙,其實也挺會關(guān)心人的嘛。
看著這偌大的屋子里,一點聲音都沒有,屬實尷尬,夏秋冬開口了。
“你覺得我弟弟怎么樣?”
夏秋冬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只是看著面前心思完全不在這次談話上的林蘇悅,莫名有一點點不是感覺吧。
“啊,挺好的,是個很好的小孩子?!绷痔K悅抬眸,眼睛有些疑惑,顯然是被夏秋冬這個問題所困惑到了。
你弟弟問我干什么,自己不會看嗎。
雖然這么想,但是林蘇悅也只是藏著,沒有說出聲來。
聽到林蘇悅的回答,夏秋冬不以為然,也沒有做過多的反應(yīng),只是接著說道:“他是位有心理疾病的人,我想知道你們作為外人是怎么看待這回事的?!?/p>
夏秋冬雙手交疊放于下巴處,雙眸微狹,猶如一條毒蛇,步步緊逼。
“沒怎么看啊,大家只不過都是想活下去的普通人,怎么了嗎?”林蘇悅皺著眉,很不解夏秋冬到底想問什么。
看著林蘇悅疑惑的臉,夏秋冬只是笑了笑,然后擺擺手,推著自己的金絲鏡框,起身離開了沙發(fā)。
“林小姐早些歇息吧,我累了。”夏秋冬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睡衣,和藹的對林蘇悅說道。
“好的,謝謝。”林蘇悅沒有多說什么,心里竊喜。
在夏秋冬走后,林蘇悅也轉(zhuǎn)身關(guān)上燈,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房間的床上,林蘇悅回想起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感覺都有點不真實。
而且還有,這夏家大兒子和二兒子好像關(guān)系不太好。
這夏子衡都沒理夏秋冬,而且就夏秋冬剛剛那個言論也絲毫沒有關(guān)心弟弟的意思。
這可能就是豪門大家吧,關(guān)系不清楚,不想了解,也不想?yún)⑴c。
望著房間的燈,林蘇悅又開始出神了,手里握著那件風(fēng)衣。
夏子衡的臉很軟,他的手也很熱,比想象中的要熱很多,他的眼神里好像有說不完的情緒。
不久林蘇悅關(guān)掉了燈,想著想著也就睡著了,不知道是晚上經(jīng)歷了這些,還是怎么了,林蘇悅難得一見的做美夢了,鼻尖縈繞著沁人的沉香。
一夜好夢。
這些夏子衡是不知道的,在二樓的夏子衡只知道在客廳二人的對話。
哥哥還是那樣,出口閉口就是心理問題和病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樣。
關(guān)掉電腦,夏子衡躺在床上,回想夏秋冬的話,只是笑容微扯,似乎在嘲弄夏秋冬,但好像更多的是嘲弄自己。
外面的月亮很彎,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照射著周圍的云層,隨著夏日的微風(fēng),緩緩移動。
盯著外面風(fēng)景的夏子衡有些出神了,回過神,轉(zhuǎn)下身的時候,注意到了打開的衣柜。
衣柜里面衣服數(shù)量一般般,春夏秋冬的都有,中間那空了一塊的地方尤為明顯。
缺的是那件風(fēng)衣,想必還在那女人那里。
夏子衡轉(zhuǎn)過身,眼睛直直的盯著衣柜,看著空出的地方,想起了林蘇悅在廚房的樣子。
當(dāng)時跌倒在他身上,當(dāng)時也沒有多想,就把她推開了,現(xiàn)在想來還是有些不禮貌。
要去道歉嗎,夏子衡開始糾結(jié)。
不過糾結(jié)了一會,夏子衡就沒有再多想,繼而回想在腦海里的是林蘇悅對夏秋冬說的那句話“大家都是普通人”。
普通人嗎,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久沒聽到過這個詞了。
夏子衡閉眸,任由微風(fēng)拂面,夜晚知了鳴叫,也驚擾不了今晚他的好夢。
還有,他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這一晚上或許在某些人家是和平閑適的,但在某些地方,背地里卻是污穢惡心的。
這片小區(qū)的另外一棟別墅下,有個不為人知的地下室。
一位頭發(fā)及腰的女孩身著白色睡衣,緩緩從樓梯上下來,眼睛里空洞無神,好似沒有感情。
可是,在看到那地下室正中間一大堆籠子里的獵物時,眼睛里又迸發(fā)了貪戀且病態(tài)的光。
這個房間很昏暗,是地下室的味道,是潮濕發(fā)酸的味道,更是血的味道。
房間里傳來的不是寂靜聲,而是一群貓的叫聲。
這些貓被關(guān)在發(fā)銹的鐵籠子里,身上各處都有些傷口,有的眼睛瞎了,有的腿瘸了。
每一只貓無不在哀嚎,在這昏暗的地獄渴望希望。
白衣少女慢靠近這些籠子,手里的刀閃爍著鋒芒,在籠子上劃著,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這些貓看到這位少女不敢多叫,紛紛躲在角落,蜷縮著,生怕惹了眼前這位少女的不快。
“桀桀桀?!鄙倥皭旱男χ?,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
也只有在這個昏暗潮濕且血腥的環(huán)境下,她才能展現(xiàn)真實的自己。
“來人,我要這只?!鄙倥玫吨钢钸吷线@個籠子里的貓。
這個貓本身很漂亮,一身潔白的毛發(fā),墨綠的瞳孔,可是在這地下室的摧殘下,皮毛上是血斑,是污漬,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希望,是一灘死水。
少女的下人打開了籠子,用鐵鏈綁住了貓的四肢,防止其逃走,然后拽到少女面前。
拽的路面上是血,也是臟東西的印子。
看著眼前這只貓的顫抖,少女笑得更加肆虐,手里的刀在昏暗中更顯鋒利。
沒有多久,一只可愛的貓離開了人間,它的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瞳孔里已然沒有了眼珠,好不恐怖。
少女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把刀丟在一邊,刀與地面的摩擦聲是刺耳的。
“來人,把這東西埋在外面樹下,該怎么處理不需要我多說什么吧?!?/p>
少女的聲音很冷,冷的像冰川山巔,冷的讓人發(fā)抖,是刺骨的針,讓人脊背發(fā)涼發(fā)痛。
只見幾個下人利索的清掃地下室的衛(wèi)生,然后把那只慘死的小貓裝進(jìn)了一個大麻袋,然后從另外一條暗道上到了地表。
看著被收拾完的屋子,少女也沒有多停留,上樓進(jìn)入了自己屋子,開始準(zhǔn)備睡覺。
別墅外面是幾個下人,正在整理植被。
這些人先找了幾棵剛種的樹苗,在它的下面刨了一個洞,再把麻袋里面的東西倒出來,然后再用鏟子把土覆蓋上,填平,最后種點草,就大功告成了。
“想不到小姐居然是這樣的人。”其中一位下人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最近是新來的。
“噓,找死嗎,下次別說了,如果被小姐知道了,沒你好果子吃?!绷硗庖粋€人趕忙捂住這個新人的嘴,眼里滿是驚恐。
這是警告,也是死亡通知書。
在這干凈的背后實則是黑暗,他們的小姐是個骨子里臟透了的人。
而他們這些下人只管做事就行,什么廢話都必須爛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