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哥,你不是已經(jīng)和她見面了嗎?為什么還要跟著我?”
柳一柔粉色瑪麗珍高跟鞋碾過地面的落葉,葉脈碎裂聲與她的“不喜歡”形成節(jié)奏共振。
柳一柔撅著嘴,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滿,臉上掛著一副傲嬌的表情,腳步卻放慢了些,似乎在等他回答。
柳鳴一低頭看著手中的玻璃瓶,拇指摩挲瓶身劃痕(形狀似“桐”字起筆)。
陽光穿過瓶中星星,在他手背上投出菱形光斑,隨呼吸輕微顫動(dòng);瓶蓋縫隙露出半片干枯的薰衣草,香氣淡得幾乎不可聞。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低沉:
“是啊,見過了……"
"她還是那么耀眼,和記憶中一模一樣?!?/p>
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種遙遠(yuǎn)的回憶。
少女總在日頭偏西時(shí)跳到他眼前,她掌心托著瓶礦泉水,玻璃壁凝著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墜,在水泥地上洇出淺淡的印子。
發(fā)尾沾著片嫩黃的銀杏葉,隨著她晃腦袋的動(dòng)作輕輕顫。
碎發(fā)間漏下的陽光恰好落在她彎起的眼角,連睫毛尖都亮得像綴著晨露。
"喏,給你。"
她把水往前送,手腕晃出個(gè)輕快的弧度。
瓶蓋是擰開的,瓶口還帶著她指尖的溫度。
他接過時(shí)觸到少女手背,感覺到塊剛從井里撈起的軟玉,涼絲絲的卻又透著股暖。
她蹲在旁邊看他喝水,帆布鞋尖蹭著地面畫圈,忽然仰起臉笑,腮幫上旋出兩個(gè)淺淺的窩,碎光在她瞳孔里晃成兩簇跳躍的小火苗。
那天的風(fēng)總繞著她轉(zhuǎn),把她校服裙擺吹得鼓鼓的。
他后來無數(shù)次想起這個(gè)畫面:
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歪歪扭扭地疊在他腳邊,礦泉水瓶在她掌心晃出細(xì)碎的光,而她眼里盛著的,比整片晚霞還要亮。
“哼!”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
“你們也別想在一起~”
柳一柔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無法掩飾的厭惡。
說完,她加快了步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柳鳴一目送妹妹走遠(yuǎn)時(shí),腳尖無意識(shí)碾動(dòng)地上的星瓶光斑。
喉結(jié)三次滾動(dòng)卻未發(fā)出聲音,最后化作一聲被風(fēng)揉碎的嘆息。
他獨(dú)自站在原地手里依舊緊緊握著那顆被封存的瓶,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微妙的沉默……
午后的暖陽慵懶地透過教室的窗欞,灑下一片柔和的光暈。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寧靜。
然而,這份寧靜卻被男生寢室402的謝川和李石浩徹底打破——
他們起晚了。
“糟了糟了!”
“老李,趕緊的!”
謝川手忙腳亂地抓起外套,一邊催促著還在半夢半醒間的李石浩。
李石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嘟囔:
“急什么,反正已經(jīng)遲了。”
謝川壓低嗓音,眼中閃過一絲不安。
“你腦子進(jìn)水了?”
“這可是“紅衣女王”的課!”
那位年過半百、總是身著一襲紅衣的女老師,被他們私下稱為“紅衣女王”。
以嚴(yán)厲聞名,遲到在她眼中無異于不可饒恕的罪行。
兩人小心翼翼地溜到教室后門,試圖悄無聲息地混入課堂。
靠窗而坐的貢舟,余光捕捉到后門的動(dòng)靜,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老師,有人遲到了?!?/p>
他舉手示意,聲音雖輕,卻足以讓整個(gè)教室瞬間陷入寂靜。
“誰?”
老師從講臺(tái)上抬起頭, 紅色連衣裙的金色紐扣隨呼吸起伏,第一顆紐扣永遠(yuǎn)松著。
厚重的鏡片后,反光時(shí),能看到謝川扭曲的倒影在鏡片上晃成水波紋;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直直射向后門。
謝川和李石浩的身影瞬間被鎖定。
“又是你們倆!”
被稱為“紅衣女王”的她,聲音里透著無可抗拒的威嚴(yán),仿佛整個(gè)教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謝川立刻堆起那副慣用的嬉皮笑臉,擺擺手,語氣輕佻:
“嗨~”
“老師,這次純屬意外?!?/p>
“真的……”
李石浩也趕緊附和,搓著手指,滿臉無辜:
“對(duì)啊,我們已經(jīng)拼命往這兒趕了?!?/p>
“出去!”
老師的命令簡短而有力,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
“得,得?!?/p>
謝川無奈地聳聳肩,臨走前狠狠瞪了貢舟一眼,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罵道:“貢舟,你個(gè)陰險(xiǎn)的貨!”
李石浩緊隨其后,還不忘朝貢舟比了個(gè)“六”的手勢,眼神里滿是挑釁。
貢舟卻仿佛什么都沒看見,嘴角微微上揚(yáng),笑意深不可測,宛如一只剛剛得逞的狐貍。
坐在一旁的林澤己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壓低聲音問道:
“貢爺,你這么搞,真的合適嗎?”
“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貢舟隨手轉(zhuǎn)著那支貼著“217”標(biāo)簽的筆,語氣里透著幾分輕蔑:
“他們就是欠收拾,不吃點(diǎn)苦頭,永遠(yuǎn)不長記性。”
“澤,你對(duì)他們太溫柔了?!?/p>
林澤己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么。
走廊里,謝川和李石浩緊貼著墻壁,頭頂上頂著幾本厚重的大書,身體僵直得像兩根木樁。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痛苦,仿佛在無聲地控訴。
不遠(yuǎn)處,老師雙手抱在胸前,眉頭緊鎖,聲音冷得像冰:
“都給我站好了!”
“誰的書掉下來,誰就再加一本!”
謝川頂?shù)摹短祗w物理學(xué)》封面印著黑洞圖案,書脊開裂處露出他夾的紀(jì)意照片邊角;
李石浩的《園藝學(xué)》掉出一片銀杏葉。
葉脈上用鉛筆寫著“川哥救我”(上次抄作業(yè)的求救信號(hào))。
老師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兩人對(duì)視一眼,眼神中滿是苦澀。
他們遲到了,而且還是踩著上課鈴聲沖進(jìn)教室的,老師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他們。
頭頂?shù)臅鴵u搖欲墜,謝川忍不住低聲嘟囔:
“這書也太重了……”
李石浩沒說話,只是用眼神警告他別多嘴,免得引來更多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