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jié)化學課——往常教書的老師遲遲沒來，班長徐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不知道說了什么。
片刻后，一位高個子老師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拇指蹭過作業(yè)本邊緣的卷角，指尖在封面某處停頓。
——那里貼著往屆學生送的卡通貼紙，邊角已磨得起毛。
他身材瘦削，顴骨微微凸起，眼睛不大，眼尾有幾道細細的皺，頭發(fā)有些灰白，額前發(fā)絲微微卷曲，給人一種溫和的感覺。
他走進教室，學生們立刻安靜下來。
“大家好啊。”
他的聲音柔和而有力：
“我叫予酥洺，可以叫我予主任?！?/p>
“我也是這一屆，剛轉(zhuǎn)不久的教導主任。
他右眼角皺紋比左眼角深三分，視線掃過紀意課桌時，語氣輕了半度。
“揚州老師生病了?！?/p>
“這一節(jié)課我先代替上，放心，我不會拖大家的哈?！?/p>
說完，他微微鞠了一躬，教室里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予主任微微一笑，目光掃過教室，語氣溫和地說道：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就讓幾位學長來陪你們一起上課吧?！?/p>
話音剛落，教室的門輕輕推開，四個男生魚貫而入，正是貢舟和他的室友們。
紀意坐在座位上，視線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貢舟身上。
他的面容清秀，眉眼間透著一股溫和的氣質(zhì)，自帶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寧靜。
紀意低下頭，手中的筆在書本上快速劃過，標記著重點，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然而，坐在紀意身旁的蔣蕓卻按捺不住好奇心，湊近紀意耳邊，壓低聲音問道：
“你說，他怎么突然來了？”
她手中的筆中指第一關(guān)節(jié)抵著筆桿，指腹壓出青白痕跡，而小指無意識地勾住課桌邊緣，顯示內(nèi)心慌亂與表面鎮(zhèn)定的對抗。
卻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清楚。”
聲音平靜得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
蔣蕓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她眨了眨眼，語氣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
“你難道就不好奇，他是因為誰來的嗎？”
紀意依舊沒有抬頭，只是手中的筆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線，筆尖在「重點」二字旁洇開墨點，直徑恰好與貢舟剛才站定時的鞋尖距離一致，暴露潛意識的丈量，掩飾內(nèi)心的波動。
沉默片刻后，紀意突然從書本下抽出一支筆，輕聲說道：
“你說，如果用它來畫天馬?！?/p>
“會不會讓畫面更生動？”
蔣蕓愣了一下，隨即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紀意，你剛才想了那么久，就是為了這個？”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好笑。
紀意抬起頭，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或許，專心學習也不錯?！?/p>
語氣輕松，仿佛剛才的對話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紀意正沉浸在書頁間，忽然，一片陰影無聲無息地籠罩了桌面。
抬頭望去，貢舟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了蔣蕓面前。
她立刻心領(lǐng)神會，沖紀意眨了眨眼，迅速起身，輕盈地走向教室的另一端，遠遠地投來一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紀意低下頭，手中的筆微微顫抖，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
然而，貢舟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紀同學，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那聲音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魔力，讓她無法忽視。
紀意抬起頭，與他的目光交匯，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
貢舟眼中含著一絲笑意，似乎在等待她的回應。
紀意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言以對，腦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他的身影在紀意視線中愈發(fā)清晰。
紀意下意識地握緊了，拇指指甲深深掐進筆桿橡膠握區(qū)，留下月牙形壓痕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心跳聲在耳邊愈發(fā)急促，仿佛要沖破胸腔。
貢舟微微俯身，睫毛劇烈顫動，目光從他喉結(jié)跳至鎖骨，再迅速飄向窗外梧桐樹，卻在樹皮紋理中看見自己慌亂的倒影。
靠近紀意的耳邊，輕聲問道：
“紀同學，你是不是……”
“有點討厭我了？”
他右嘴角仍維持著從容的弧度，形成微妙的表情博弈。
后頸碎發(fā)掃過紀意課本文具，帶起輕微的風，吹亂她畫紙上的鉛筆屑，他慌忙用手掌按住紙角，卻不小心壓到她正在畫的天馬，指尖蹭上鉛灰，像沾了一層月光。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溫柔，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
紀意的手指微微顫抖，筆桿突然斷裂，墨汁濺在指尖，像極了此刻發(fā)燙的臉頰，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凌亂的線條。
貢舟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臉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回應。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nèi)心的波動：
“學長，我們……”
“還是好好上課吧?！?/p>
紀意低下頭，隨手丟下一本嶄新的筆記本和剛買的筆，繼續(xù)在書本上劃出重點。
“嗯，不如我們來比比誰記得重點多。”
貢舟懶散地接過話，指尖敲了敲紀意畫的天馬。
那畫線條流暢，意境動人，宛如天馬行空。
“畫得不錯?！?/p>
他食指指尖輕輕摩挲畫紙邊緣，那里有紀意習慣性留下的小簽名“J.Y.”
他的拇指無意識地覆在字母上，像在觸碰某種秘密。
他贊許道。
“謝謝……”
紀意低聲回應，心中卻有些緊張。
就在這時，紀意的鉛筆滑落桌面，在寂靜中像一聲驚雷，滾過地面時撞上課桌腿，發(fā)出“當啷”回響，驚得紀意肩膀猛地一抖。
貢舟迅速伸出手，掌心覆在冰涼的金屬桌角上，體溫透過校服袖口傳到紀意手臂，紀意甚至能感受到他掌紋的紋路在空氣中若有若無地拂過，生怕她會碰疼。
紀意彎腰撿起筆，剛起身，發(fā)現(xiàn)貢舟離她如此之近，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謝謝……學長?！?/p>
紀意有些慌亂地說道。
“那，你打算怎么報答我？”
貢舟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抹調(diào)侃。
恰在此時，予老師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
“貢舟，你們這些小年輕要談情說愛。”
“等下課再說，給我留點面子?！?/p>
予老師粉筆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
「談情說愛」四個字尾音上挑，卻在「面子」二字上加重，同時用粉筆頭輕敲講臺。
貢舟抬起頭，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
“老師，您想多了。”
他指腹摩挲著紀意掉落的橡皮擦，上面有她刻的小鯨魚圖案，語氣卻漫不經(jīng)心：
“我只是來學習的?！?/p>
他的解釋立刻引發(fā)了一陣哄笑，教室里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紀意強迫自己將目光聚焦在筆記本上，筆尖在紙上劃動，卻始終無法真正投入。
貢舟的存在像一股無形的引力，牽引著她的思緒，讓她難以靜心。
“別在意我，繼續(xù)你的筆記?！?/p>
他低聲說道，語氣溫和。
紀意微微頷首，心里卻因他這句簡短的話而泛起漣漪。
他接著補充道：
“我相信你可以的?！?/p>
這句話一劑鎮(zhèn)定劑，令紀意緊繃的神經(jīng)逐漸放松。
紀意重新低下頭，筆尖在紙上流暢地移動，內(nèi)心的焦躁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愉悅。
他的認可出乎紀意的意料，也讓紀意對他的好感悄然加深。
教室里，大家沉浸在復習的氛圍中，直到下課鈴聲打破這片寧靜。
就在紀意打算轉(zhuǎn)身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紀同學，稍等一下?！?/p>
紀意回過頭，發(fā)現(xiàn)貢舟手里捧著一本畫冊。
他微微一笑，將畫冊遞到紀意面前：
“這是我在圖書館偶然發(fā)現(xiàn)的?！?/p>
“覺得你可能會感興趣?！?/p>
紀意接過畫冊，- 接過畫冊時，手指在封面插畫的「翅膀」處停頓0.5秒，拇指摩挲紙面：
“謝謝”二字說得極輕.尾音被翻動書頁的「沙沙」聲吞沒，顯示道謝背后的情緒重量。
她翻開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幅幅精致而富有創(chuàng)意的插畫，每一頁都仿佛在講述一個獨特的故事。
紀意的心中不由得一陣觸動，抬頭看向貢舟，真誠地說道：
“謝謝你，學長?！?/p>
貢舟的笑意更深了，目光中透著一絲柔和：
“不用客氣，希望你能一直堅持自己的夢想，別輕易放棄。”
紀意鄭重地點了點頭，心底仿佛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驅(qū)散了所有的猶豫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