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幽光如寒鐵般澆在青石鎮(zhèn)的斷壁殘垣上。
凌塵握著染血的短刃,指尖仍因剛才的爆發(fā)而微微顫抖。那只淬體境巔峰的墨風(fēng)狼倒在他腳邊,溫?zé)岬难噶怂难澞_,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膻與鐵銹味。周圍的村民早已嚇得躲進屋內(nèi),唯有幾聲壓抑的啜泣從緊閉的門窗縫隙里漏出來。
“還有……”凌塵猛地抬頭,望向黑風(fēng)山方向。方才那道煉氣境妖獸的黑影并未現(xiàn)身,可那股冰冷的威壓卻如同實質(zhì)般籠罩著整個小鎮(zhèn),壓得人喘不過氣。
果然,隨著第一只墨風(fēng)狼的死亡,山林中傳來更密集的獸吼。七八道黑影如同黑色閃電,從樹林邊緣竄出,正是更多的墨風(fēng)狼!而在它們身后,一道足有丈許高、渾身覆蓋著鱗甲的巨影緩緩踱步而出,猩紅的瞳孔掃過小鎮(zhèn),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那是一頭煉氣境初期的“鐵背熊羆”!
“糟了!”凌塵心中一沉。淬體境巔峰的墨風(fēng)狼尚可憑借天珠帶來的異變勉強擊殺,但面對煉氣境的熊羆,僅憑短刃和獵弓無異于以卵擊石。他下意識地摸向懷中的黑色石頭,可這一次,石頭只是溫?zé)?,并未像剛才那樣爆發(fā)出灼熱的力量。
“吼!”鐵背熊羆猛地捶打胸膛,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幾只墨風(fēng)狼得到指令,立刻呈扇形包抄過來,利爪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火花。
凌塵緊握短刃,后背緊貼著一間木屋的墻壁,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硬拼必死,必須找機會突圍!他的目光掃過混亂的街道,突然瞥見街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王大爺不知何時躲在一堆柴火后面,臉色慘白,眼看一只墨風(fēng)狼就要撲過去!
“王大爺!”凌塵來不及多想,大吼一聲,猛地擲出手中的短刃!
短刃帶著破風(fēng)之聲,精準(zhǔn)地釘入那只墨風(fēng)狼的前腿。墨風(fēng)狼吃痛,轉(zhuǎn)向凌塵,發(fā)出兇狠的低吼。趁此機會,凌塵一個翻滾,撿起地上一根斷裂的木梁,擋在王大爺身前。
“小塵……你快走……”王大爺嚇得渾身發(fā)抖,聲音嘶啞。
“走不了了?!绷鑹m沉聲道,目光死死盯著逼近的狼群,“您躲好!”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略顯瘋癲的聲音突然從鎮(zhèn)口傳來:“嘿嘿……有意思,有意思!血月臨世,妖物躁動,居然還能在這里碰到個‘混沌種’?”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披破爛道袍、頭發(fā)花白如亂草的老乞丐,正搖搖晃晃地走進鎮(zhèn)子。他手里拎著一個酒葫蘆,邊走邊喝,腳下踉踉蹌蹌,仿佛隨時都會摔倒,可那雙半睜半閉的眼睛里,卻偶爾閃過一絲銳利的精光。
“老瘋子?”有村民認出了他。這老乞丐不知何時流落到青石鎮(zhèn),整日瘋瘋癲癲,靠乞討為生,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酒癮極大,鎮(zhèn)上的人都叫他“老瘋子”。
“哪來的瘋子!找死!”一只墨風(fēng)狼見狀,立刻放棄凌塵,撲向老瘋子。
老瘋子嘿嘿一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隨意一點。那撲來的墨風(fēng)狼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砰”地一聲倒飛出去,砸在地上,竟當(dāng)場氣絕!
“什么?”凌塵瞳孔驟縮。隨手一指就秒殺了淬體境的妖狼?這老瘋子……難道是修士?
鐵背熊羆似乎也察覺到了老瘋子的威脅,發(fā)出一聲怒吼,粗壯的前爪猛地拍向老瘋子,帶起的勁風(fēng)刮得地面塵土飛揚。
老瘋子依舊不慌不忙,身形如同柳絮般向后飄退數(shù)步,避開了熊羆的攻擊。他咂了咂嘴,似乎對酒葫蘆里的酒不太滿意:“嘖嘖,區(qū)區(qū)煉氣境初期的畜生,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
說罷,他從懷里掏出一塊黑乎乎、像是燒火棍一樣的斷刃,隨意地朝著鐵背熊羆揮了一下。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也沒有絢麗的光芒,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灰色氣勁從斷刃上射出,如同切豆腐般,瞬間將鐵背熊羆那堅硬如鐵的鱗甲切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嗷——!”鐵背熊羆發(fā)出痛苦的哀嚎,龐大的身軀連連后退,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懼。它似乎明白了眼前這個老瘋子遠比看上去要恐怖得多,轉(zhuǎn)身就想逃回黑風(fēng)山。
“想走?”老瘋子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手腕一抖,那斷刃化作一道灰芒,追上了逃竄的熊羆,精準(zhǔn)地刺入了它的后心。
煉氣境妖獸,卒!
整個青石鎮(zhèn)死一般寂靜。村民們躲在屋內(nèi),透過縫隙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氣都不敢出。凌塵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手中的木梁“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這老瘋子的實力,恐怕遠不止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老瘋子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到凌塵面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里充滿了玩味:“小娃娃,膽子不小嘛。剛才那一下,是你體內(nèi)的‘珠子’搞的鬼吧?”
凌塵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這老瘋子居然看穿了天珠的存在?
老瘋子也不追問,只是拿起酒葫蘆又喝了一口,然后打了個酒嗝:“你父親凌塵霄,是不是失蹤了?”
“你怎么知道我爹?”凌塵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警惕與急切。
“嘿嘿,”老瘋子笑了笑,笑容里帶著一絲緬懷,“想當(dāng)年,你爹背著你娘,從南邊一路逃到這青石鎮(zhèn),還是老夫……咳,老夫偶然見過一面?!彼坪跸胝f什么,又強行咽了回去,“他臨走前,沒給你留下什么東西?”
凌塵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懷里的黑色石頭掏了出來:“我娘留給我這個,說是什么家傳之物……”
老瘋子的目光落在黑色石頭上,原本帶著笑意的眼神驟然一變,變得無比凝重。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石頭表面的紋路,石頭竟再次發(fā)出微弱的白光,同時,老瘋子手中的那根斷刃也輕輕震顫了一下。
“果然是……萬象天珠的碎片!”老瘋子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沒想到啊,當(dāng)年那場浩劫,竟然還有碎片留存下來……”
“前輩,您知道這石頭的來歷?還有我爹,他到底去哪了?”凌塵急切地追問。
老瘋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現(xiàn)在告訴你,你也不懂。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指了指地上墨風(fēng)狼和熊羆的尸體,“今天血月降臨,黑風(fēng)山的妖獸暴動,絕非偶然??峙拢怯腥斯室庖鼈兂鰜淼??!?/p>
“故意引出來的?”凌塵一愣,“是誰?”
“誰知道呢?”老瘋子聳聳肩,又恢復(fù)了那副瘋癲的模樣,“或許是山那邊的邪修,或許是……更可怕的存在。總之,這青石鎮(zhèn)你是待不下去了?!?/p>
他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一卷破舊的獸皮,扔給凌塵:“這是一卷殘缺的‘淬體訣’,你拿著吧。你體內(nèi)有混沌道體,又有天珠碎片,修煉起來事半功倍。不過記住,沒達到煉氣境之前,千萬別讓人知道你這體質(zhì)和天珠的事,否則……”
老瘋子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殺身之禍,隨時可能降臨。”
凌塵接過獸皮,入手粗糙,上面用不知名的血液繪制著一些古怪的圖案和文字。他雖然看不懂,但能感覺到上面蘊含著一股古樸的能量。
“前輩,您到底是誰?”凌塵看著眼前這個神秘的老瘋子,忍不住再次問道。
老瘋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我?我就是個喝醉酒的老瘋子罷了。”他晃了晃空了的酒葫蘆,“記住,想找你爹,就去東方域的中心,找一個叫‘落仙臺’的地方。至于我……”
他指了指天空的血月,那血月此時似乎開始緩緩?fù)嗜パ謴?fù)成正常的模樣:“血月退去,妖氣漸散,老夫也該走了?!?/p>
說完,老瘋子轉(zhuǎn)身就走,步伐依舊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摔倒。但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鎮(zhèn)口的陰影里,只留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酒香。
凌塵握著手中的獸皮和天珠碎片,站在狼藉的街道上,晚風(fēng)吹過,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父親的失蹤,天珠的秘密,老瘋子的出現(xiàn),還有那故意引來妖獸的神秘勢力……無數(shù)謎團在他腦中盤旋。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淬體訣”殘卷,又望了望黑風(fēng)山的方向,眼中最后一點少年人的迷茫被堅定取代。
青石鎮(zhèn)已經(jīng)不再安全,他必須離開這里,去尋找父親,去弄清楚所有的真相。
而東方域的中心,“落仙臺”……那會是怎樣一個地方?
懷里的天珠碎片似乎感應(yīng)到了主人的決心,再次傳來一陣微弱的溫?zé)幔路鹪跓o聲地回應(yīng)。
凌塵深吸一口氣,將淬體訣殘卷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木屋。他需要收拾一下,然后……踏上那條未知的道路。
青石鎮(zhèn)的黃昏已經(jīng)過去,屬于凌塵的旅程,才剛剛拉開序幕。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黑風(fēng)山的密林深處,一雙陰冷的眼睛正透過樹葉的縫隙,死死地盯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