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堡不大，幾十戶人家，樸素的農家小院，表面看就是普普通通的東北小山村。
但是建筑卻是按照八卦陣來布局的，外姓人進來一定會被繞得暈頭轉向，分分鐘上演 “鬼打墻”的名場面。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張家堡這村子——全村沒有老人。
最年長的也不過看起來40歲左右，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長得眉目清秀。
男人大多比較嚴肅，但是嚴肅中又帶著點溫和，和閑適。
農耕社會特有的農閑時候的閑適。
黑瞎子和小二，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張德坤和張啟靈逛了半個村子，也沒看見他們。
村口除了那條神秘的生死線，還立著塊青石碑，上頭刻著“張家堡”三個大字，已被風霜侵蝕得有些模糊了。
石碑旁歪著一株老柳樹，枝條枯瘦。
樹下蹲著幾個少年，穿著薄棉襖，抄著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
可別以為他們真閑著，眼角的余光就沒從張啟靈和張德坤身上挪開過。
等張啟靈走近了，這幾個少年跟腳底抹了油似的 “蹭” 地竄過來，規(guī)規(guī)矩矩施了禮，扯著嗓子大聲喊：“族長好！” 眼神中全是對族長的仰慕。
“嗯?！睆垎㈧`輕輕應了一聲，算是回禮。
“族長，這是你的貓嗎？看著好親切?！逼渲幸粋€張家子被德坤小貓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有這么好看的小貓，那金燦燦的大眼睛，又圓又大又可愛，充滿了靈氣，還有那小身子，毛絨絨的。
怎么辦？好想抱回家。
幾個少年死死盯著德坤小貓，一個年紀小的沒忍住，伸手就想摸它的腦袋。
結果 “啪” 的一聲，被張德坤一爪子拍開，還附贈了一聲兇巴巴的 “喵嗷！”
幾人猛地回過神來，趕緊道歉：“對不起族長！對不起貓大人！”
“喵嗷！” 原諒你們了，貓大人這稱呼，本大人甚是滿意！
“沒事兒?！薄睆垎㈧`淡淡說道。
日頭漸漸西沉，村子里飄起油煙的香氣。
誰家在熗鍋，蔥蒜的味道混著大醬的咸香，從門縫里鉆出來，勾得人肚里發(fā)慌。
“族長，那個，到飯點兒了，我們先走了，明天能去找您嗎？”其中一個張家子看著德坤小貓戀戀不舍地說。
“可以?！?/p>
張德坤大眼睛布靈布靈地觀察著這些張家子，不到20歲，腳步輕盈，面容淳樸，看起來很純良。
不錯，沒有人被替換，沒有二心。
雖然跟她在異世界的東北張家比，還差那么點兒意思哈。
但比那些號稱滅族的張家人，可強太多了！
“他們這么多年靠什么為生？也下墓嗎？”張德坤問張啟靈。
“不，他們不下墓。以前有族里供養(yǎng)，斷了聯(lián)系之后，就由北張負責?！?張啟靈耐心解釋。
“北張？” 張德坤耳朵一動，這可是鏟屎官第二次提到了。
張啟靈接著說：“張家堡分東西南北四張，每張設個長老，長老團管著村里的大小事兒。
自打明朝中期跟族里徹底斷了聯(lián)系，就慢慢開始跟外族通婚。
外婚的張家子都歸到北張，一部分人離開村子，隱于朝，或隱于市，成為村中與外界的連接點和重要的物資來源。
所以，北張即便血脈稀薄，但在族里的地位不低。
南張負責家族傳承和教育，西張看守天池，東張管族里的雜務和守衛(wèi)工作?！?/p>
“這東西南北的分法，挺有意思啊！”張德坤忍不住點贊。
張啟靈聽著小女孩清亮的聲音在心里響起，眼神里滿是寵溺，手一下下溫柔地撫摸著德坤小貓的脊背，那叫一個貼心。
族里給張啟靈安排了屋子，黑瞎子非說要跟他們擠一塊兒，美其名曰 “燒一個炕，省事又省柴火?！?/p>
好在炕夠大，德坤小貓又小，張啟靈也就隨他去了。
晚飯剛擺上桌，黑瞎子就跟踩著點似的出現(xiàn)了。
【咋樣？】張啟靈用眼神跟黑瞎子交流。
“先讓我墊墊肚子！” 黑瞎子叼起臘排骨，還不忘跟張德坤擠眉弄眼，“小茉莉，來嘗嘗這個？香著呢！”
德坤小貓窩在張啟靈懷里，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他。
這已經是這幾天黑瞎子第十八次搭訕失敗了。
可他偏偏跟打了雞血似的，越挫越勇，這份執(zhí)著勁兒，還真讓人有點小佩服。
“我說啞巴，”黑瞎子湊過來，小聲嘀咕，“你家小大佬是不是看我不順眼啊？之前在火車上，她還讓我摸呢！”
張啟靈不緊不慢地給小貓?zhí)趑~刺，輕飄飄來了一句：“她嫌你埋汰。”
“啥意思？” 黑瞎子捂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小大佬不喜歡我了？”
“你上次吃完包子，沒洗手就摸她?！?張啟靈直言不諱，“把她氣壞了?！?/p>
“喵嗷！” 德坤小貓適時叫了一聲，【你得罪本大人了??！】
黑瞎子一聽，趕緊道歉：“小茉莉，瞎子我錯了！下次一定注意，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唄？”
德坤小貓耳朵抖了抖，腦袋一扭，壓根不想搭理他。
黑瞎子不死心，從兜里掏出一根新鮮的人參，少說也有百年年份，在德坤小貓面前晃了晃，
“看！這是我跟小二剛從山上采的，當道歉禮物咋樣？夠誠意吧？”
德坤小貓眼皮都沒抬一下，一根人參就想收買本大人？做夢呢！
“嘿，你咋這么狠心！” 黑瞎子假裝傷心，“中午我還把雞腿讓給你了呢！”
德坤小貓翻了個白眼：拜托，我根本就沒吃，最后還不是到你自己嘴里！
張啟靈淡淡瞥了黑瞎子一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她不喜歡太鬧騰的人?！?/p>
德坤小貓趕緊點頭，她家鏟屎官說啥都對，必須無條件支持！
黑瞎子：“……”（內心 OS：我太難了！合伙欺負我?。?/p>
“他還不知道我是誰吧？””張德坤跟張啟靈用意識交流。
“暫時不知道。不過瞎子這人精得很，估計瞞不了多久?！?張啟靈如實說。
“一會兒飯后，先跟他說說黑龍血脈的事兒吧?！?張德坤思索了一下，。
不是她不相信黑瞎子，相反，她挺喜歡他的。但是，老祖宗說過，不要用自己的秘密去試探人心。
黑瞎子要是知道，高低得問一句——這個老祖宗，他到底是誰呀？
老祖宗是異世界東北張家的族長，他說，人心是最不可琢磨的東西。
她和鏟屎官是要與天地同壽的。
而黑瞎子本質上，不過是和普通的張家人一樣——命長而已。
如果黑瞎子能得到黑龍的傳承，他們才能真正地長相守，成為徹底的利益共同體。
他們將有漫長的生命，也許有一天會突破虛空，回歸麒麟故土。
“好。”張啟靈無條件贊同他家小麒麟的想法，都是千年家族教育出來的高質量人類精英，習慣留后手，習慣布局，習慣話到嘴邊留七分。
這邊的黑瞎子，邊啃排骨，邊看著啞巴和小大佬。
這兩個人眼波流轉，分明又是在加密交流。
黑瞎子心里嘿嘿一笑，他不著急，早晚都要加入進去。
晚飯后，兩人一貓坐在炕桌邊。
張啟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突然開口道：“瞎，你知道自己身上流著黑龍的血嗎？”
“噗——”黑瞎子一口茶噴了出來，“啥玩意兒？”
【背景小故事】
從前，老張家有一母同胞四兄弟，他們放馬圈地，落戶在盛京郊外。
四兄弟的后人，自稱東西南北四張。
后來，張家堡就變成了四家子。
沒錯，那就是本座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