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污黑粘稠、浮動著慘綠幽光的腐生膏,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毒涎,撕裂腥臭的空氣,直撲江臨面門!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鉆,根本不容他閃避!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江臨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剎那凍結。體內那道幽藍光芒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尖銳警示!冰冷的氣息瞬間沖向他的頭顱!
千鈞一發(fā)!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猛地向后仰頭!同時,握著那塊冰冷金屬殘片的左手,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一種盲目的格擋意圖,猛地抬起,擋在了自己臉前!
噗!
一聲輕響,如同滾燙的油脂滴在冰冷的鐵器上。
那滴致命的腐生膏,沒有落在江臨的臉上,而是不偏不倚,正正地擊打在他下意識抬起格擋的左手手背上!更確切地說,是擊打在他緊握著的、那塊烙印著【牧】字的冰冷金屬殘片之上!
滋滋滋——?。。?/p>
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劇烈腐蝕聲驟然響起!
那污黑粘稠、蘊藏著恐怖劇毒的膏體,與那古老冰冷的金屬殘片接觸的瞬間,仿佛產生了某種劇烈的、難以理解的化學反應!
金屬殘片上瞬間騰起一股濃烈刺鼻的黑煙!殘片表面那些本就模糊的古老紋路,在膏體的腐蝕下劇烈地扭曲、變形,發(fā)出細微的、如同瀕死哀鳴般的吱嘎聲!那個銳利的【牧】字邊緣,更是被蝕刻出無數細密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痕!
然而,更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
那滴腐生膏蘊含的恐怖腐蝕性與陰邪毒性,在瘋狂侵蝕金屬殘片的同時,似乎也被這塊來歷不明的殘片本身所蘊含的某種特質所激發(fā)、所對抗!
污黑的膏體劇烈地沸騰起來,表面的慘綠幽光瘋狂閃爍、明滅不定,如同在痛苦地掙扎!一股比之前濃郁十倍、帶著強烈毀滅氣息的惡臭猛地爆發(fā)開來!
嗡!
江臨緊握著殘片的左手掌心,那處被骨刺貫穿的傷口深處,那縷微弱的幽藍光芒似乎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猛地一顫!一股冰冷的氣流瞬間沿著手臂蔓延至金屬殘片!
剎那間,那劇烈沸騰、掙扎的腐生膏滴,其核心處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冰冷氣流強行侵入、凍結!沸騰的膏體表面,瞬間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散發(fā)著微弱藍光的冰晶!
腐蝕聲戛然而止!
那滴足以瞬間將血肉之軀化為膿水的恐怖毒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凝固在了金屬殘片的表面。污黑的本體被薄薄的幽藍冰晶包裹,慘綠的油光被凍結在內部,形成一種詭異而危險的“琥珀”。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江臨保持著左手格擋的姿勢,僵在原地。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后背。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左手手背上傳來金屬殘片被劇烈腐蝕后的灼熱感,以及那滴被幽藍冰晶勉強凍結住的腐生膏所散發(fā)出的、透過冰層依舊令人心悸的陰寒毒氣!
差一點!只差一點!若非這金屬殘片和體內幽藍光芒的應激反應,此刻他的頭顱恐怕已經開始融化了!
骸骨平臺下方,那個佝僂扭曲的怪物,渾濁的黃眼珠死死盯著江臨左手手背上那滴被凍結的腐生膏,以及那塊正在冒著黑煙的金屬殘片。他那張扭曲的臉上,肌肉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只空洞洞的眼窩里,似乎有幽綠色的磷火劇烈地跳躍了一瞬。
他那沙啞、干澀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少了幾分之前的絕對漠然,多了一絲極其隱晦的、難以察覺的……探究?
“命…硬…”怪物緩緩收回了枯瘦的手指,將那個散發(fā)著恐怖惡臭的陶罐重新封好?!耙病小c…意思…”
他沒有再發(fā)動攻擊,也沒有再靠近。那只渾濁的黃眼珠在江臨和他手中的金屬殘片之間來回掃視了幾次,似乎在權衡著什么。最終,他拄著那根鑲嵌著半腐顱骨的骨杖,緩緩地、無聲地向后退去,再次隱入了下方翻滾的毒瘴濃霧與尸骸的陰影之中,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
只有那濃烈的惡臭和殘留在空氣中的死亡威壓,證明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刻并非幻覺。
直到那怪物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中,江臨才猛地松懈下來,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后余生的戰(zhàn)栗。左手依舊緊緊握著那塊滾燙的金屬殘片,手背皮膚被殘片傳導的熱量和那滴凍結毒膏的陰寒之氣交替刺激,傳來陣陣刺痛和麻痹感。
他艱難地抬起左手,湊到眼前。
金屬殘片表面布滿了細密的腐蝕凹坑和裂痕,那個【牧】字也顯得更加殘破模糊。而那滴被幽藍冰晶凍結的腐生膏,正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附著其上。他嘗試著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那層薄冰。
冰冷刺骨!一股陰邪的寒意瞬間順著指尖竄入!
體內的幽藍光芒立刻應激般涌動,將那股寒意驅散。同時,江臨清晰地“感覺”到,包裹著腐生膏的那層幽藍冰晶,其力量來源正是自己體內的幽藍光芒,并且正在極其緩慢地消耗著!這凍結并非永久,一旦他體內力量耗盡,或者受到外力沖擊,這滴恐怖的毒膏隨時可能再次爆發(fā)!
必須處理掉它!
江臨的目光掃過身下冰冷的骸骨平臺。他咬緊牙關,忍著全身的劇痛,用右手撿起旁邊一塊邊緣鋒利的碎骨片。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而專注。
他左手緊握金屬殘片,將其固定在一塊相對平整的肩胛骨上。右手則用骨片鋒利的邊緣,小心翼翼、極其緩慢地去刮蹭那滴被凍結的腐生膏與金屬殘片接觸的邊緣部分。
動作必須輕柔、精準!任何一點過大的力量,都可能破壞那層薄冰,導致毒膏爆發(fā)!
骨片刮過金屬,發(fā)出細微刺耳的刮擦聲。每一次刮動,都伴隨著幽藍冰晶的輕微閃爍。一點,又一點……粘稠污黑的膏體被艱難地從金屬表面剝離,混合著被腐蝕下來的金屬碎屑,粘附在骨片上。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耗費的心神和體力甚至超過了一場生死搏殺。汗水混雜著污血,不斷從江臨的額頭和鬢角滑落。
終于,當最后一小點污黑的膏體被刮離金屬表面時,江臨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迅速將那塊沾滿了致命毒膏的骨片,用力拋向下方翻滾的毒瘴深處。
嗤啦!
骨片墜入慘綠色的霧氣中,瞬間騰起一股更濃的黑煙,眨眼間便消失無蹤,連渣滓都沒剩下。
危險暫時解除。
江臨這才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左手緊握的金屬殘片上。它救了自己一命,但也付出了代價。原本沉黯的金屬光澤更加黯淡,布滿細密的腐蝕坑洼和蛛網般的裂痕。那個【牧】字的一角甚至出現了缺損。
他心疼地用破爛的衣袖,仔細擦拭著殘片表面殘留的污漬和刮蹭的痕跡。當他的指尖再次拂過那個殘破的【牧】字時——
嗡!
殘片內部,似乎傳來一聲極其微弱、極其短暫的共鳴!仿佛有一絲極其細微的能量,在字符的筆畫間一閃而逝!
同時,江臨體內那縷幽藍光芒,也同步地、極其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這感覺稍縱即逝,如同幻覺。
但江臨的眼神卻猛地一凝!他低頭,死死盯著殘片上那個【牧】字。指尖再次用力,帶著一絲微弱的意念,嘗試去“溝通”體內那道幽藍光芒,去觸碰那個字符。
這一次,共鳴感更加清晰!
雖然依舊微弱,但不再是錯覺!他手中的金屬殘片,與他體內的幽藍光芒,似乎存在著某種極其隱晦、極其微弱的聯系!這種聯系,似乎就集中在這個【牧】字之上!
“牧……”江臨低聲呢喃著這個冰冷的字符,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種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探究。
這個字,到底意味著什么?是囚籠的銘牌?是力量的印記?還是……解開這絕望深淵之謎的關鍵?
他將這塊變得殘破、卻似乎蘊藏著某種秘密的金屬殘片,緊緊貼在自己胸口最靠近心臟的位置。冰冷的觸感透過皮膚傳來,仿佛一個沉重的烙印。
深淵的震動依舊低沉,毒瘴在下方無聲翻涌。骸骨平臺之上,江臨背靠冰冷的巨骨,左手緊貼胸口的金屬殘片,右手則下意識地握緊了那根用來刮毒膏的鋒利骨片。他閉上眼,努力調動著體內那縷微弱的幽藍光芒,嘗試著去修復左手掌心的貫穿傷,去感知那金屬殘片與光芒之間微弱的共鳴,去對抗周身無處不在的毒瘴侵蝕。
時間,在這死寂的深淵中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只是一炷香的時間。當江臨再次睜開眼時,體內的幽藍光芒似乎壯大了一絲絲,雖然依舊微弱,但流轉得更為順暢,對抗毒瘴侵蝕的能力也明顯增強了一點。左手掌心的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邊緣的焦黑褪去了一些,被腐蝕的跡象被遏制住了,甚至隱隱有極其緩慢的愈合跡象。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自己與胸口那塊冰冷的金屬殘片之間的聯系,似乎也清晰了那么一絲。當他集中精神時,甚至能隱約“感知”到殘片內部,那個【牧】字筆畫間殘留的、一絲絲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冰冷而威嚴的“意”。
這意,如同無形的刻痕,烙印在殘片上,也似乎正通過這種微弱的聯系,悄然烙印在他的意識深處。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的氣流擾動,夾雜著一種迥異于深淵毒瘴的、極其干燥灼熱的塵埃氣息,從尸骸之山的上方某個方向,若有若無地飄了下來。
江臨猛地抬頭,渾濁的目光穿透層層尸骸的縫隙和彌漫的毒瘴霧氣,向著那灼熱氣息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極高極遠的、尸骸堆積的“山壁”之上,影影綽綽地,似乎出現了一些巨大、規(guī)則、非自然的輪廓!
那些輪廓龐大、厚重,如同嵌入山體的巨大堡壘,又像是某種超巨型熔爐的基座。在暗紅與慘綠交織的微光下,只能看到一片模糊而沉重的黑影。一股微弱卻持續(xù)不斷的、帶著金屬灼燒氣味的灰白煙塵,正從那些巨大輪廓的縫隙中緩緩溢出,彌漫開來,與下方深淵的毒瘴格格不入。
人柴窯!
一個名字毫無征兆地跳入江臨的腦海。仿佛來自那塊金屬殘片的冰冷信息,又仿佛是體內幽藍光芒的本能認知。
那是活人化為薪柴的地方?還是……某種更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