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綠與污黑交織的毒瘴巨浪,裹挾著億萬亡魂的怨念與深淵的腐朽意志,如同滅世的洪水,轟然撞上了江臨所在的尸骸之山!
“呃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江臨!那并非單純的腐蝕之痛,更像是有億萬根淬毒的冰針,順著每一個張開的毛孔、每一道裂開的傷口,狠狠扎入體內(nèi),然后瘋狂攪動!劇毒與污穢的能量狂暴地侵蝕著他的血肉、神經(jīng),甚至試圖鉆入他剛剛穩(wěn)定下來的意識核心!
皮膚在嗤嗤作響,冒出焦臭的黑煙,如同被潑上了強(qiáng)酸。傷口處的血肉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黑、潰爛、溶解!意識仿佛被丟進(jìn)了沸騰的油鍋,無數(shù)充滿惡意的、瘋狂的囈語直接在腦海中炸開,撕扯著他的理智,要將他拖入永恒的瘋狂深淵!
必須立刻逃離!否則下一秒,他就會像腳下這些尸骸一樣,化為膿水,成為這毒瘴的一部分!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混亂與劇痛。江臨殘存的意識爆發(fā)出最后的、野獸般的嘶吼,驅(qū)動著這具瀕臨崩潰的軀體,瘋狂地向上攀爬!不是尋找生路——在這深淵底部,根本沒有生路可言——而是逃離腳下正在被毒瘴巨浪吞噬的尸骸層!
他抓住上方一具還算完整的尸骸,那冰冷滑膩的觸感讓他幾乎脫手。腐爛的皮肉在指下變形、破碎,露出森白的骨頭。他不管不顧,指甲深深摳進(jìn)骨縫,拼盡全力向上拉扯身體!斷裂的肋骨在胸腔內(nèi)摩擦,每一次用力都帶來鉆心的劇痛和新的撕裂,口中噴出的血沫已經(jīng)帶著內(nèi)臟的碎片。
下方,毒瘴巨浪拍擊在尸山上,發(fā)出沉悶如雷的轟鳴。慘綠色的浪潮翻滾著,瞬間吞噬了他剛才躺臥的地方。幾具半掩在下面的尸骸被卷入浪中,連掙扎都沒有,就像投入熔爐的蠟像,在嗤嗤聲中迅速融化、塌陷,最終消失無蹤,只留下幾縷更加濃重的黑煙。
江臨甚至能感覺到那毒瘴浪頭濺起的、帶著強(qiáng)烈腐蝕性的粘稠液滴,如同滾燙的酸雨般落在他的腳踝、小腿上,立刻蝕穿破爛的衣物,灼燒皮肉!
“嗬…嗬…”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他不敢有絲毫停頓,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攀爬、翻滾,在尸山骨海中艱難地開辟出一條向上的路徑。腐肉、碎骨、凝固的污血沾滿了全身,但他渾然不覺,眼中只有上方暫時未被毒瘴完全覆蓋的尸骸。
然而,深淵的惡意遠(yuǎn)不止于此。
就在他剛剛爬上一處相對較高的、由幾具巨大妖獸骸骨堆疊而成的“平臺”,暫時脫離了下方?jīng)坝慷纠说乃查g——
咔啦!咔嚓!
腳下巨大的妖獸肋骨,竟在深淵持續(xù)的恐怖震動和他自身的重量下,猛地斷裂!
重心驟然失衡!江臨整個人向后仰倒,向著下方那翻滾的慘綠色毒瘴深淵墜落!
死亡的氣息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慘綠,在他急速放大的瞳孔中清晰無比!
千鈞一發(fā)之際!求生的意志超越了一切!他猛地伸出還能勉強(qiáng)活動的左手,五指如鉤,帶著一股近乎撕裂肩膀的蠻力,狠狠抓向身旁一截斜刺出來的、粗壯尖銳的妖獸腿骨!
噗嗤!
尖銳的骨刺瞬間穿透了他的掌心!劇痛鉆心!鮮血順著慘白的骨茬狂涌而出!
但就是這一抓,止住了他下墜的勢頭!身體懸在了半空,腳下不足一尺,便是那翻滾升騰、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慘綠毒瘴!那強(qiáng)烈的腐蝕性能量蒸騰上來,灼燒著他的褲腿和腳底,帶來火辣辣的劇痛。
江臨死死咬著牙,牙齦幾乎咬出血來,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低吼。他忍著掌心被骨刺貫穿的劇痛,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將身體重新拉上去。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他體內(nèi)那縷微弱的幽藍(lán)光芒,似乎被這極致的死亡威脅和掌心流淌的滾燙血液所刺激,猛地變得清晰、活躍起來!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冰冷波動,以他眉心為中心,瞬間擴(kuò)散至全身,尤其集中涌向他那被骨刺穿透、血流如注的左手!
掌心那撕裂的劇痛,驟然被一股奇異的冰涼感所覆蓋!并非麻木,而是一種帶著絕對秩序的、冰冷能量的注入!這股能量所過之處,那正瘋狂侵蝕他傷口、試圖沿著血管向上蔓延的慘綠色毒瘴,如同烈日下的積雪,發(fā)出滋滋的輕響,竟被強(qiáng)行逼退、凈化、甚至…吞噬了一小部分!
同時,一股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伴隨著這股冰涼的氣息,自他近乎枯竭的身體深處涌出!
“嗬——!”江臨眼中爆發(fā)出絕境逢生的厲芒!借著這股突如其來的冰涼力量,他右臂猛地發(fā)力,狠狠一撐旁邊一根粗壯的妖獸脊柱,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般向上彈起!
噗!
左手帶著淋漓的鮮血,硬生生從那根穿透掌心的妖獸腿骨上拔了出來!他顧不上那鉆心的痛楚,身體借力翻滾,終于狼狽不堪地摔回了那相對安全的妖獸骸骨平臺之上。
他癱倒在冰冷的骨殖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毒瘴的腥甜。左手掌心一個猙獰的血洞,邊緣的血肉呈現(xiàn)出被腐蝕的焦黑色,但在傷口深處,卻隱隱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幽藍(lán)光芒在艱難地流轉(zhuǎn),頑強(qiáng)地對抗著毒瘴的侵蝕,并帶來一絲絲清涼,緩解著那足以讓人昏厥的劇痛。
江臨抬起劇痛而顫抖的左手,看著掌心那恐怖的貫穿傷,以及傷口深處那點(diǎn)微弱卻頑強(qiáng)閃爍的幽藍(lán)。冰冷的汗珠混著污血從他額角滑落。他活下來了,又一次??康氖沁@體內(nèi)莫名而來的幽藍(lán)光芒。
但深淵的毒瘴巨浪并未退去,依舊在下方翻滾咆哮,如同饑餓的兇獸,等待著下一次吞噬的機(jī)會。而整個深淵的震動,也遠(yuǎn)未停止,腳下的骸骨平臺依舊在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他掙扎著坐起身,背靠著一根巨大的、冰冷的脊椎骨。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翻騰的毒瘴和隨時可能崩塌的尸骸。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被骸骨平臺邊緣、毒瘴霧氣稍薄處的一點(diǎn)微弱反光所吸引。
那東西半埋在幾根碎裂的肋骨和腐肉下,只露出很小的一角,在暗紅與慘綠交織的詭異光線下,閃爍著一種沉黯、古老的金屬光澤。
不是骨頭,也不是巖石。
江臨的心猛地一跳。在這由純粹死亡構(gòu)成的深淵底部,任何一點(diǎn)“人造物”的痕跡,都意味著難以想象的信息!他強(qiáng)忍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和左手鉆心的疼,一點(diǎn)點(diǎn)挪了過去,用右手小心翼翼地?fù)荛_覆蓋在上面的腐肉和碎骨。
一塊巴掌大小的殘片顯露出來。
似乎是某種金屬令牌的一部分,邊緣斷裂處參差不齊,仿佛被巨力生生撕裂。材質(zhì)非金非鐵,入手冰冷沉重,帶著一種歲月沉淀的質(zhì)感。殘片上布滿了深深的劃痕和腐蝕的痕跡,但依稀可見上面銘刻著一些極其復(fù)雜、難以辨認(rèn)的紋路。
而在那殘存的、相對完整的邊緣處,清晰地烙印著一個古老而威嚴(yán)的字符!
那字符的筆畫剛硬、銳利,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與冷漠。
——【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