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的糖渣泛著詭異紫光，林飛捏著竹筒的手指微微發(fā)青。
窗外蘇璃的醉歌聲忽近忽遠，檐角銅鈴被夜風撞得叮當亂響。
"老周頭！"
林飛抄起沾著糖霜的銅勺敲打藥柜，震得滿墻曬干的龍鱗椒簌簌掉渣。
煉丹房飄來焦糊味，周元正把半截雷擊木往丹爐里塞，藥鋤柄上還沾著叫花雞的油漬。
"九蛇噬心？"老頭捏著竹筒對著燭火端詳，"黑市流通的九轉(zhuǎn)噬魂丹，主料就是九環(huán)蝮蛇毒囊。"他忽然把竹筒倒扣在丹爐蓋上，紫色結(jié)晶遇熱竟凝成七條扭動的蛇影。
林飛順手抄起案板上的蒜臼，將兩?；ń纺胨槿鲈谏哂吧?。
辛辣氣息騰起的瞬間，蛇影發(fā)出刺耳嘶鳴消散在煙霧里。"上個月醉仙樓拍賣會，有人用三枚噬魂丹換了株千年雪靈芝。"
"是黑丹會。"周元突然掐滅丹爐火，"三十年前他們?yōu)閾尅毒哦Φそ?jīng)》，血洗了藥王谷三處分舵。"爐灰里浮現(xiàn)出暗紅紋路，竟與竹筒內(nèi)壁的刻痕一模一樣。
五更天的梆子聲穿過濃霧，林飛蹲在流放地黑市角落，面前擺著十幾個荷葉包。
叫花雞裹著三層黃泥，每塊泥巴都摻了不同藥粉。
當?shù)谌齻€買家捏著銀針戳進雞肉時，他笑瞇瞇遞上竹筒："客官要不要試試新研制的百里香蘸料？"
日上三竿，周元看著攤在青石板上的三十六包藥材，每包都夾著片沾糖霜的竹葉。"黑丹會最近采購了七百斤斷腸草，六百罐鶴頂紅。"林飛把糖霜撒在藥材分布圖上，"還有三十車產(chǎn)自南疆的七色土。"
老頭突然用藥鋤挑起個油紙包。
昨天賣給醉漢的叫花雞骨頭里，赫然嵌著半枚刻有黑市印記的玉扣。"你小子在雞肉里裹追蹤符？"周元嗅著骨頭縫里的陳皮香，"這符咒怎么帶著糖醋味？"
"糖霜能延緩符咒發(fā)作。"林飛把最后一點紫色結(jié)晶抹在門框上，"您猜那些試吃蘸料的，現(xiàn)在身上會不會泛百里香？"正午陽光照在糖霜上，竟折射出十幾道細如發(fā)絲的紅線，全都指向流放地西北角的廢棄礦洞。
暮色四合時，兩人蹲在礦洞外的老槐樹上。
周元往藥鋤上涂蜂蜜，林飛正把辣椒粉摻進雄黃。"二十七個筑基期，三個金丹。"老頭數(shù)著洞口的守衛(wèi)，"腰間玉牌刻著雙頭蛇紋。"
林飛突然掏出個油紙包。
白天賣剩的燒雞撕開，雞肚子里塞滿曬干的曼陀羅花。"您說他們換崗時會不會餓？"他指尖彈出粒花椒，打翻了守衛(wèi)腳邊的酒壇。
子夜時分，礦洞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噴嚏聲。
摻了朝天椒的曼陀羅煙霧中，周元用藥鋤勾出三箱賬冊。
當翻到某頁蓋著蛇形火漆的記錄時，老頭突然抓起林飛后領："走！"
兩人剛沖出礦洞，身后傳來地動山搖的爆炸聲。
林飛甩出腰間圍裙兜住飛濺的毒針，布料上昨夜抹的糖霜竟將毒針黏成團。"他們在賬本上涂了化尸散。"周元抖落藥鋤上的火星，"見光就炸。"
黎明前的庖廚里，林飛往陶罐倒入第七種糖霜。
當紫色結(jié)晶與桂花糖混合時，《太虛廚典》突然自動翻頁，空白處浮現(xiàn)出蛇形紋路。"黑丹會的追蹤術(shù)靠氣味。"周元把丹爐灰撒在門檻，"你身上起碼帶著三十種香料。"
林飛正在揉面團的手突然頓住。
昨天賣給黑市販子的糖霜餅，每個都包著片用酒泡過的竹葉。"若是有人同時接觸追蹤香和鶴頂紅..."他忽然把面團捏成蛇形，塞進裹著糖衣的松子。
驚飛三只夜梟的爆炸聲從城南傳來時，周元正用林飛特制的糖醋醬腌制雷擊木。"黑丹會三個暗樁炸了自家倉庫。"老頭聽著更夫驚慌的喊叫，把焦黑的木屑撒在《太虛廚典》上，"你猜他們現(xiàn)在最想吃什么？"
"斷頭飯。"林飛笑著往新熬的糖漿里滴入花椒油，典籍上的蛇紋正隨著糖漿沸騰扭曲變形。
當?shù)谝豢|晨光穿透窗紙時，羊皮封面上的焦痕已蔓延成九頭蛇模樣。
晨霧裹著糖霜的甜腥味爬上窗欞，林飛將最后一把七色土摻進面團。
案板上并排放著三十六枚松子糖丸，每顆都嵌著粒裹滿辣椒粉的曼陀羅籽。
"他們卯時三刻進流放地。"周元把藥鋤插進裝滿糖醋醬的陶罐，"領頭的穿黑底金紋靴，踩過南疆七色土。"老頭忽然用指甲刮下窗臺上凝結(jié)的糖渣，在青磚上畫出三道蛇形凹痕。
林飛指尖彈出一粒糖丸，正巧落進檐下蘇璃的醒酒湯。
妖女捧著陶碗的手頓了頓，忽然將整碗湯潑向院角的竹簍。
酸湯澆在曬干的斷腸草上，騰起的青煙竟凝成個猙獰的蛇頭。
"要借我的醉仙釀？」蘇璃倚著酒缸拋來枚玉扣，扣面上殘留的鶴頂紅沾著糖霜，「他們身上至少帶著三種追蹤香?！?/p>
日頭攀上礦洞頂時，林放正往叫花雞的泥殼里塞糖醋符紙。
七色土混著斷腸草汁的和泥手法，讓每個泥團都泛著詭異的虹光。
當?shù)诰艂€泥團裹上荷葉，西北風突然送來鐵器相撞的脆響。
十二個黑袍人踏碎市集青磚，領頭者腰間玉牌懸著九枚蛇牙。
周元蹲在藥鋪屋頂啃雞腿，油紙包里的叫花雞飄出摻了曼陀羅的陳皮香。
"交出《太虛廚典》。"九牙首領的靴底碾碎顆松子糖丸，爆開的辣椒粉在晨光里凝成蛇信，"或者看著流放地變成蛇窟。"
林飛掀開蒸籠，夾起塊晶瑩的桂花糕：「客官要不要嘗嘗新研制的醒神糕？」糕點裂開的瞬間，三十七種香料混合七色土蒸騰的氣味，竟讓最近的三個黑袍人踉蹌后退。
九牙首領袖中竄出赤鏈蛇，蛇信剛觸到蒸籠邊緣就僵直墜地。
周元突然朝藥鋪旗桿擲出雞腿骨，裹著糖霜的骨頭上突然爆開青色火焰——昨夜埋在地磚下的雷擊木碎屑遇熱炸開，火星濺在黑袍人衣擺上立刻燃起七色火苗。
"找死！"首領袖袍翻卷，狂風裹著毒砂撲面而來。
林飛甩出鍋蓋擋在身前，鐵鍋背面昨夜抹的糖漿竟將毒砂黏成團狀。
當毒砂團墜入滾油鍋的剎那，他舀起勺混著斷腸草汁的糖漿潑向空中。
滋滋作響的糖絲在朝陽下結(jié)成巨網(wǎng)，每一根都沾著從礦洞帶出來的硫磺粉。
周元掄起藥鋤砸向酒肆門前的銅鐘，震落的雄黃粉隨風混入糖網(wǎng)，將三個撲上來的黑袍人裹成琥珀色的繭。
九牙首領突然跺腳震碎青磚，地縫里鉆出上百條漆黑小蛇。
林飛抄起竹篩接住蘇璃拋來的酒壇，醉仙釀潑在蛇群中的瞬間，他彈出一粒火星——昨夜埋在磚縫里的糖霜遇火即燃，幽藍火墻沿著酒痕竄起三丈高。
"好香的蛇羹。"林飛把七色土捏成的蛇形面點丟進火堆，爆炸的氣浪掀翻兩個黑袍人。
首領的玉牌突然射出紫光，礦洞方向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
周元藥鋤上的糖醋醬突然沸騰，老頭臉色驟變：「他們在礦洞埋了噬魂丹！」林飛旋身踢翻案板，三十六枚松子糖丸滾入火堆，爆開的辣椒煙霧中浮現(xiàn)出完整的礦洞地圖。
首領的冷笑還卡在喉頭，東南角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噴嚏聲。
三個黑袍守衛(wèi)追著糖醋味的符咒闖進火場，腰間玉牌撞上雄黃煙霧的剎那炸成碎片。
蘇璃的酒葫蘆適時傾倒，醉仙釀混著斷腸草汁淋在滿地碎玉上，騰起的毒霧竟凝成《太虛廚典》的虛影。
"原來典籍在礦洞！"九牙首領瞳孔收縮，轉(zhuǎn)身化作黑霧沖向西北。
余下的黑袍人剛要追擊，腳下青磚突然滲出黏稠糖漿——林飛昨日埋在集市地底的七色土，此刻正與晨露發(fā)生奇妙反應。
周元藥鋤勾住最后那個黑袍人的腰帶，從他懷里抖落三枚噬魂丹：「嘗嘗老夫特制的糖衣炮彈？」老頭將丹藥裹上辣椒粉甩向高空，正巧被掠過市集的靈鶴吞入腹中。
午時的日頭突然暗了三分，礦洞方向騰起九道紫煙。
林飛抹了把沾滿糖霜的額頭，從灶膛灰燼里扒出個焦黑的油紙包。
當他撕開裹著七色土的外殼，露出里面用醉仙釀泡過的《太虛廚典》殘頁時，西北天空傳來令人牙酸的鱗片摩擦聲。
九牙首領的咆哮震落瓦當上的糖晶：「豎子安敢！」遮天蔽日的雙頭蛇虛影盤踞流放地上空，每片蛇鱗都閃著鶴頂紅的幽光。
林飛不緊不慢地將殘頁塞進叫花雞，裹上摻了斷腸草汁的泥殼。
當?shù)谝坏味居甏┩柑蔷W(wǎng)時，周元突然把藥鋤插進糖醋醬缸。
沖天而起的酸霧中，昨夜布置在三十六處陷阱里的香料同時被引爆。
林飛站在翻涌的七色煙霧里，指尖捏著那枚浸透醉仙釀的竹葉，葉脈正浮現(xiàn)出整個黑丹會的靈力脈絡圖。
雙頭蛇的毒牙距離庖廚屋檐還剩三寸，忽然被某種無形屏障阻滯。
九牙首領的獰笑凝固在臉上——他腳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個用糖霜繪制的巨型陣法，每道陣紋都摻著從守衛(wèi)身上提取的追蹤香。
"客官要不要試試新研制的斷頭飯？」林飛掀開蒸籠，三十六道靈氣光柱隨蒸汽沖天而起，「糖醋味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