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內(nèi)
池昱來到宋硯卿房間，指尖在U盤外殼上停頓三秒，指腹擦過“鶴形”浮雕的紋路——那是宋嶼白最愛的紋樣，卻在觸到宋硯卿目光時，迅速蜷成拳塞進睡衣口袋。
“昨天看到的快遞不知道為什么會送到我們家門口?！彼穆曇粝裢Ｒ粯訙睾?，卻帶著刻意的平淡，鏡片后的目光避開男主腕間的墨痕“可能是上面有你的署名…”
（這個理由很牽強…）
宋硯卿盯著池昱領口露出的銀杏領帶夾——和廢墟里撿到的胸針殘片，邊角弧度一模一樣。
并且他在池家的舊相冊里，見過池昱與父親的合照。
U盤插入電腦的瞬間，屏保跳成池昭拍的全家福：池昭一半的臉都在鏡頭內(nèi)，后面是池母拉著池父準備去修屋頂，旁邊的老銀杏樹下，蹲著個用狼毫筆在地上寫“鶴”字的少年——那是上周池昭以自拍為由，偷拍的他，卻被池昱設成了客房電腦的默認屏保。
“密碼……試試你熟悉的東西?！背仃呸D(zhuǎn)身時，睡衣口袋掉出張泛黃的便簽，邊角被反復折疊，露出“嶼白”二字的殘筆——和宋嶼白藏在圍棋棋譜里的字跡，連筆鋒的頓挫都一樣。
宋硯卿假裝沒看見，指尖在鍵盤上敲下“HexagramSeven”——父親教他的第一個圍棋定式，“七子成鶴”。
程序界面轟然展開，第一行代碼旁貼著張掃描的糖紙：粉色草莓糖紙邊緣，用瘦金體寫著“硯卿百日，贈池兄”
——正是他在池昱書房抽屜里見過的、燒殘的半片糖紙。
此刻代碼里的糖紙動畫輕輕翻動，露出背面的小字：“他若問起我，別告訴他我病了——就說，鶴的翅膀，該換企鵝來護了?！?/p>
池昭抱著餅干推門進來時，正看見男主盯著屏幕上的糖紙發(fā)愣。
她把沾著奶油的餅干塞給他，指尖蹭到他腕間未干的“鶴”字墨痕：“我爸說你在破譯‘父親的禮物’？而且他今早偷偷在廚房給你烤了杏仁餅干，說‘硯卿愛吃帶苦味的甜’——結果烤焦了，還是我偷偷換成媽媽烤的！”
宋硯卿咬了口餅干，杏仁的微苦混著池昭身上的奶香，忽然想起代碼里的“企鵝護鶴”。
他轉(zhuǎn)頭看向池昱，對方正假裝整理書架，指尖卻反復摩挲著《C語言程序設計》的扉頁——那行“贈池昱兄”的落款，被透明膠小心地粘住，卻露出“嶼白”二字的最后一筆。
“池叔叔，”他忽然開口，盯著池昱僵硬的肩線，“我父親……是不是常說‘代碼是不會說謊的語言’？”
池昱的動作頓住，書架上的圍棋棋罐輕輕搖晃。
宋硯卿看見他后頸露出的銀杏葉紋身——和父親舊病歷上的護士簽名旁，那個一模一樣的小圖案。
“他還說，”宋硯卿指尖劃過屏幕上的“鶴形計劃”圖標，“說謊的人，會在細節(jié)里留下‘注釋’?！?/p>
池昭看不懂代碼，卻看見父親耳尖發(fā)紅，像極了她偷吃餅干被抓時的樣子。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父親書房，看見他對著張老照片發(fā)呆——照片里的年輕男人抱著嬰兒，嬰兒腕間的銀鐲，和宋硯卿現(xiàn)在戴的那只殘鐲，斷口處能拼合。
“那個……”池昭舉起手里的糖紙，上面畫著歪扭的鶴與企鵝，“我爸以前總說‘鶴太孤單了，得有只笨笨的企鵝陪著’——對吧，爸爸？”
池昱轉(zhuǎn)身時，鏡片上蒙著層霧氣。
他看見宋硯卿屏幕上的代碼注釋：銀杏領帶夾、糖紙殘片、圍棋棋罐——這些沒說出口的‘注釋’，比任何代碼都更清楚。
U盤突然發(fā)出輕響，《嶼?備忘錄》自動彈出，第一行字讓池昭驚呼出聲：
致池昱：若我不在，別告訴硯卿我曾在精神科住院，別告訴他方伊珞的病與徐氏醫(yī)藥有關，別告訴他……你為了替我藏起U盤，故意在他面前假裝不認識我。
池昱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終于從口袋里掏出那枚完整的銀杏胸針——和宋硯卿在廢墟找到的殘片嚴絲合縫：“硯卿，你父親當年……”
“不用解釋?！彼纬幥淇粗蒯樕系摹皫Z”字刻痕，想起父親自焚前塞進他掌心的糖紙，“他把真相藏在代碼里，把保護藏在沉默里——就像你把關心藏在銀杏鋼筆、藏在烤焦的餅干里?！?/p>
池昭忽然把糖紙折成小船，放在U盤旁邊：“所以現(xiàn)在，我們可以一起破譯這些‘沒說出口的話’呀！就像霽肖說的‘代碼漏洞要除bug，沉默的秘密也要‘解碼’～”
窗外的銀杏葉落在池昱的黑色睡衣上，他看著宋硯卿在代碼注釋里畫下一只圓圓的小企鵝，旁邊標著“池昭的糖紙船”，忽然笑了。
——這一次，沉默不再是枷鎖，而是通往真相的、帶著溫度的“注釋”。
第二天
宋硯卿扣上校服紐扣時，指尖觸到書包側(cè)袋里硬邦邦的異物。
掏出的瞬間，檀木的溫潤氣息混著淡淡雪松味涌來——是支刻著銀杏葉的鋼筆，筆帽頂端的銀飾缺了一角，很像廢墟里撿到的胸針殘片。
“硯卿，早餐吃了嗎？”池昭沖進來，發(fā)梢沾著沒梳開的呆毛，“我媽烤了杏仁司康，給你留了三塊不焦的！”
她忽然瞥見他手中的鋼筆，眼睛一亮，“這不是我爸昨天在書房擦了很久的那支嗎？他說筆帽刻著‘嶼白’，是很重要的人送的……”
話音未落，池昱端著豆?jié){推門進來，目光在鋼筆上頓了零點幾秒。
宋硯卿注意到他指尖還沾著墨跡——和鋼筆尾端刻著的“硯卿周歲”四字同一顏色，筆鋒里，藏著父親獨有的顫筆。
“路上小心?！背仃呸D(zhuǎn)身時，手上拿著的半張便簽，露出邊角：舊物，或許有用。
宋硯卿沒吭聲，默默將鋼筆塞進書包，指尖觸到筆桿縫隙里凸起的小點——是個微型U盤，和父親實驗室里的舊設備同款。
中午的食堂蒸騰著蔥油香，霽肖正把李寧玉的青菜往自己餐盤里撥：“玉玉你看，這菜葉子多像我寫的遞歸算法！”
對方推了推眼鏡，忽然指著宋硯卿手中的鋼筆：“你鋼筆上的鶴形紋路，和宋叔叔2003年論文的封面圖案一致?！?/p>
鋼筆被握在掌心，銀飾缺角在陽光下映出光斑。
宋硯卿想起昨夜池昱在書房的背影——他對著相冊里父親的照片發(fā)呆，指尖反復摩挲著同款銀杏胸針。
此刻筆桿內(nèi)側(cè)的刻字漸漸清晰：“嶼白吾友，攜手破局”，落款是“CY”，和池昱的鋼筆縮寫一模一樣。
“這支筆……”他剛開口，池昭忽然靠近，指尖點了點銀飾缺角，“你看，和我爸那個胸針能拼起來耶！像鶴停在銀杏樹上。”
……
躲在學校圖書館角落，宋硯卿將微型U盤插入電腦。
彈出的不是文件，而是段模糊的視頻——年輕的宋嶼白穿著白大褂，握著這支鋼筆在草稿紙上畫鶴，旁邊的池昱指著屏幕笑：“嶼白，你這鶴的翅膀弧度，該加個支點?！?/p>
畫面跳轉(zhuǎn)至2005年冬，父親對著鏡頭嘆氣：“硯卿周歲了，他抓周時攥著我的鋼筆不松手。池昱說‘這孩子的手，適合握筆，也適…’…” 視頻突然卡頓，最后一幀是鋼筆尖懸在“鶴形計劃”四字上方，墨滴在紙上暈開，像朵未完成的花。
窗外的銀杏葉敲著玻璃，宋硯卿想起池昭說過“爸爸總把重要的東西藏在舊物里”。
此刻鋼筆里藏的不是墨水，是父親未說出口的“對不起”，是池昱藏了十年的“我答應過你”，是兩片殘缺的銀杏葉，終于在他掌心拼成完整的光。
放學時，池昱站在校門口等他們，袖口別著那枚完整的銀杏胸針。
宋硯卿晃了晃手中的鋼筆，缺角與胸針嚴絲合縫——像兩個沉默的大人，終于通過孩子的手，補上了當年沒說完的半句“別害怕”。
池昭蹦跳著過來，把新折的糖紙船塞進他口袋：“玉玉說你鋼筆里的視頻是關鍵證據(jù)！還有，明天中午我們要去社團繼續(xù)討論晚棠學姐弟弟的事，不過……”她忽然指著筆帽笑，“你看，我偷偷貼了小企鵝貼紙！這樣鶴就不會孤單啦。”
風掀起糖紙船的邊角，宋硯卿看見池昱轉(zhuǎn)身時嘴角的弧度——原來有些秘密，不必說破。
就像這支藏著代碼與回憶的鋼筆
就像糖紙上歪扭的企鵝
就像銀杏樹下永遠為他亮著的燈
——所有未說出口的守護，早就在時光里，長成了他觸手可及的溫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