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學院的晨光穿透薄霧時,丙三號宿舍的木門被輕輕推開。雪清蘅背著半舊的行囊站在門口,晨曦勾勒出他清瘦卻挺拔的身影。行囊里除了必要的水和干糧,還整齊擺放著老校長給的斂息散、幾枚低階療傷丹藥,以及那枚溫潤的龍紋玉佩。
“清蘅,你起得真早?!绷畛袦Y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正將一對玄鐵拳套系在手腕上,拳套表面刻著細密的符文,正是他家族秘傳的“裂石拳套”。昨夜靈樞閣的變故讓他徹夜未眠,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眼神卻格外銳利,“江帆繼去武庫換兵刃了,魏陲在收拾土系法訣玉簡,估計還得一會兒?!?/p>
雪清蘅點點頭,目光投向窗外。遠處的演武場已有弟子開始晨練,一切看似如常,只有他知道,平靜的表象下暗流涌動。鬼爪臨走時那怨毒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始終縈繞在他腦海。
“在想昨晚的事?”令承淵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邪修之事,我已悄悄告知了父親。他讓我們?nèi)f事小心,說深魔大陸的邪修手段陰毒,遠超我們想象?!?/p>
雪清蘅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那枚在靈樞閣中被鬼爪吸過的玉簡——原本記載著《基礎(chǔ)御風術(shù)》的玉簡此刻變得黯淡無光,靈氣波動全無,如同一塊普通的石頭。“他們的目標是龍族秘辛,還有我?!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肯定。
令承淵看著那枚報廢的玉簡,眉頭緊鎖:“龍紋玉佩……你確定要帶著它去斷龍崖?那里龍氣殘留濃郁,萬一被邪修察覺……”
“正是因為那里龍氣濃郁,我才必須去。”雪清蘅打斷他,掌心的玉佩傳來熟悉的溫熱,“老校長說過,斷龍崖是當年龍神大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之一,或許……能找到一些關(guān)于龍族的線索。而且,血蓮草、寒鐵精、龍涎香,這三樣東西都與龍氣有關(guān),我有種預(yù)感,它們對我很重要?!?/p>
令承淵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打斷。江帆繼扛著一柄嶄新的精鋼長劍沖了進來,劍鞘上雕刻著奔騰的浪花紋路:“看看!看看!我用去年的功勛點換的‘逐浪劍’!據(jù)說削鐵如泥!這次去斷龍崖,看哪個不長眼的邪修敢來!”
他話音未落,魏陲抱著一摞玉簡跟了進來,額頭上布滿細汗:“我、我把《土系防御大全》前三層都背下來了,還、還借了張‘土行符’……”少年的聲音依舊帶著怯意,但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雪清蘅看著眼前三個伙伴,心中一暖:“走吧,去和冰緣聚她們會合。”
學院門口,冰緣聚和清雄輝早已等候多時。冰緣聚今日依舊一身素白衣裙,只是在腰間多了一個小巧的冰藍色皮囊,里面裝著她特制的冰錐和符篆。清雄輝則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背包,看到雪清蘅等人,立刻揮手喊道:“清蘅!承淵!你們可算來了,緣聚都等急了!”
冰緣聚瞪了她一眼,臉頰微不可察地泛起一絲紅暈,轉(zhuǎn)向雪清蘅時,又恢復(fù)了那副清冷模樣:“校長已告知我們?nèi)蝿?wù)內(nèi)容,斷龍崖路途兇險,我們需盡快趕路?!彼哪抗庠谘┣遛磕樕贤A袅艘凰?,似乎想從他平靜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
雪清蘅點點頭,沒有多言:“出發(fā)?!?/p>
一行六人離開青云學院,朝著迷蹤林深處進發(fā)。昨夜的邪獸入侵讓沿途的弟子們都提高了警惕,巡邏的隊伍也比往常密集許多。但越是靠近迷蹤林核心區(qū)域,氣氛就越發(fā)詭異——原本應(yīng)該鳥語花香的森林變得寂靜無聲,連最常見的靈雀都不見蹤影,只有風吹過枯葉的沙沙聲,如同鬼魅低語。
“這里的靈氣……好像不對勁。”令承淵停下腳步,皺眉感應(yīng)著四周,“混雜著一股陰冷邪祟的氣息,和昨晚靈樞閣里的很像。”
雪清蘅也察覺到了。他悄悄取出斂息散,用靈氣化開抹在脖頸處,頓時感覺體內(nèi)那股蠢蠢欲動的熱流被壓制下去,龍紋玉佩的溫熱也隨之減弱。與此同時,他注意到冰緣聚也不動聲色地取出一個香囊,里面散發(fā)出淡淡的藥草香氣,正是用來屏蔽氣息的“隱香囊”。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大家小心,”雪清蘅低聲提醒,“保持陣型,我和令承淵在前,江帆繼、冰緣聚斷后,魏陲、清雄輝居中。”
話音剛落,前方的灌木叢中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江帆繼立刻握緊了逐浪劍,令承淵擺出了裂石拳的起手式,冰緣聚指尖凝結(jié)出一枚細小的冰針,清雄輝則緊張地搓著雙手,準備隨時釋放火球術(shù)。
雪清蘅神識外放,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并非邪修或異化妖獸,而是一只受傷的靈狐。那靈狐通體雪白,左前爪被利器劃傷,正蜷縮在草叢中瑟瑟發(fā)抖,金色的眼睛里滿是恐懼。
“是‘踏雪狐’,”冰緣聚認出了這只靈狐,“它們通常生活在雪山深處,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清雄輝立刻動了惻隱之心:“好可憐,我們幫幫它吧?”
魏陲也小聲附和:“它、它好像傷得很重……”
雪清蘅看著靈狐眼中的恐懼,想起了自己流浪時的日子,心中一軟:“小心點,別驚動它?!?/p>
他示意江帆繼收起武器,自己則緩緩靠近,從行囊里取出一小瓶傷藥。踏雪狐警惕地看著他,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威脅聲,但因傷勢過重,并未攻擊。
就在雪清蘅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靈狐傷口時,異變陡生!
那靈狐眼中的恐懼瞬間化為怨毒,原本金色的瞳孔驟然變成幽綠色,張開嘴,竟噴出一道漆黑的毒霧!
“小心!是邪修變幻的!”雪清蘅大驚失色,猛地向后躍起,同時一掌拍出,一道靈氣屏障瞬間成型。
“噗!”毒霧撞在屏障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屏障瞬間變得斑駁不堪。而那只“踏雪狐”則在毒霧中現(xiàn)出原形——正是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邪修,手中握著一枚雕刻著骷髏頭的骨笛!
“桀桀桀,小雜種,警惕性還挺高!”邪修的聲音嘶啞難聽,與昨夜的鬼爪如出一轍,“可惜,還是中了老夫的‘幻形蠱’!”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四周的灌木叢中突然竄出數(shù)十道黑影,個個身披黑斗篷,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邪器,將六人團團圍住。
“不好!是埋伏!”令承淵臉色大變,揮拳砸向最近的一個邪修。
“裂石拳!”拳風凌厲,帶著破空之聲。但那邪修不閃不避,只是怪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面小旗揮舞,頓時一股陰風卷起,令承淵的拳頭如同打在棉花上,力量瞬間被卸去。
“承淵!”雪清蘅見狀,立刻上前支援,同時對江帆繼喊道:“江帆繼,保護魏陲和清雄輝!冰緣聚,用冰系法術(shù)限制他們行動!”
“明白!”江帆繼怒吼一聲,逐浪劍舞得密不透風,將試圖靠近的邪修逼退。
冰緣聚雙手翻飛,指尖冰晶匯聚:“冰牢術(shù)!”數(shù)道冰墻拔地而起,將大部分邪修困在中央。但這些邪修顯然有備而來,拿出腐蝕性的藥水潑在冰墻上,冰墻頓時冒出白煙,迅速融化。
“他們的實力都在煉氣五層以上!”令承淵與一個邪修對了一掌,只覺得一股陰寒之力侵入體內(nèi),連忙運轉(zhuǎn)功法逼出,“而且配合默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邪修隊伍!”
雪清蘅心中沉到了谷底。他原本以為只是遭遇零星邪修,沒想到對方竟然設(shè)下了埋伏,而且人數(shù)眾多,實力強勁。更讓他不安的是,這些邪修似乎對他們的實力了如指掌,一上來就針對魏陲和清雄輝這兩個實力較弱的人。
“小雜種,交出龍紋玉佩,饒你不死!”為首的邪修,也就是變幻成踏雪狐的那個,獰笑著撲向雪清蘅,手中骨笛吹出刺耳的聲音,聽得人頭暈?zāi)垦!?/p>
雪清蘅強忍著不適,側(cè)身避開,同時想起老校長的叮囑,不能輕易暴露龍族血脈。他取出從靈樞閣玉簡中學到的劍法,與邪修纏斗在一起。但對方經(jīng)驗豐富,招式陰毒,他漸漸落入下風。
“清蘅!”冰緣聚見狀,不顧自身靈力消耗,雙手高舉:“冰雪風暴!”
一股狂暴的冰雪風暴在邪修群中卷起,瞬間凍結(jié)了數(shù)名邪修的行動。但也因此,她露出了破綻,一個邪修趁機從側(cè)面偷襲,手中的毒刃直取她后心!
“緣聚!”清雄輝嚇得尖叫出聲。
雪清蘅心中一緊,想救卻來不及了。千鈞一發(fā)之際,一直躲在江帆繼身后的魏陲突然大喊一聲:“土行·固土盾!”
一面厚厚的土墻瞬間擋在冰緣聚身后,“?!钡囊宦?,毒刃砍在土墻上,只留下一道淺痕。
“魏陲!”江帆繼又驚又喜,“好樣的!”
魏陲卻因為過度使用法術(shù),臉色蒼白地癱倒在地。
就在這混亂之際,為首的邪修突然吹響了骨笛,那聲音比之前更加刺耳,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雪清蘅只覺得腦海中一陣轟鳴,龍紋玉佩在懷中劇烈發(fā)燙,體內(nèi)的龍族血脈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來。
“不好!他在引動我的血脈!”雪清蘅心中大急,知道再這樣下去,龍族氣息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shè)想。
危急關(guān)頭,他猛地想起老校長給的斂息散,連忙再次涂抹,同時咬破舌尖,用精血強行壓制體內(nèi)翻涌的力量。
“噗——!”一口鮮血噴出,雪清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但也因此暫時壓制住了血脈的躁動。
為首的邪修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咦?小雜種,你竟然能壓制住龍族血脈?看來老夫小看你了!”他不再廢話,骨笛猛地指向雪清蘅,“給我拿下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數(shù)十名邪修蜂擁而上,將雪清蘅等人團團圍住。江帆繼的逐浪劍已經(jīng)卷了刃,令承淵的拳套上布滿了裂痕,冰緣聚的嘴唇凍得發(fā)紫,清雄輝的火球術(shù)也失去了準頭,魏陲則昏迷不醒。
雪清蘅看著身邊傷痕累累的伙伴,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和自責。都是因為他,才讓大家陷入如此險境!
“吼——!”
一聲若有似無的龍吟再次在他意識深處響起,這一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他能感覺到,丹田深處那沉睡的巨龍,正在被這股憤怒和守護的意志喚醒。
“我不會讓你們傷害我的朋友!”雪清蘅大吼一聲,不再壓制體內(nèi)的力量。
龍紋玉佩爆發(fā)出璀璨的金光,一股磅礴浩瀚的龍威從他體內(nèi)沖天而起,瞬間籠罩了整個戰(zhàn)場。
“龍……龍威?!”為首的邪修臉上第一次露出恐懼的神色,手中的骨笛“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引動真正的龍威?!”
那些圍攻的邪修更是不堪,在龍威的壓制下,紛紛跪倒在地,渾身顫抖,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雪清蘅站在金光中央,長發(fā)無風自動,眼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他看著那些被龍威震懾的邪修,聲音冰冷如霜:“滾!”
一個“滾”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天雷滾滾,震得邪修們耳膜欲裂。為首的邪修哪里還敢停留,連滾帶爬地帶著殘余的手下,倉皇逃離。
直到邪修們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雪清蘅身上的金光才漸漸散去,龍威也隨之消失。他晃了晃身體,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如紙。
“清蘅!”江帆繼等人連忙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雪清蘅擺了擺手,看向昏迷的魏陲,“快看看魏陲怎么樣了?”
令承淵檢查了一下魏陲的傷勢:“只是靈力透支,加上驚嚇過度,沒有生命危險。”
冰緣聚松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枚冰藍色的丹藥喂給魏陲:“這是‘凝冰丹’,能快速恢復(fù)靈力。”
清雄輝則看著雪清蘅,眼中充滿了崇拜:“清蘅,你剛才好厲害!那是什么力量?好像……好像傳說中的龍威?”
雪清蘅沉默著,沒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隱藏下去了。剛才引動龍威,雖然擊退了邪修,但也徹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深魔大陸的邪修,恐怕很快就會知道,龍族的遺脈還活著。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令承淵皺著眉,“這些邪修既然設(shè)下埋伏,就說明他們對斷龍崖非常熟悉,甚至可能在那里有據(jù)點。我們繼續(xù)前進,恐怕會更加危險?!?/p>
雪清蘅搖搖頭,眼神堅定:“我們必須去斷龍崖?!彼粗锇閭?,“邪修的目標是我,是龍族秘辛。如果我們退縮,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只有去斷龍崖,找到線索,變得更強,我們才能保護自己,保護青云學院。”
他的目光依次掃過江帆繼、令承淵、冰緣聚、清雄輝,最后落在昏迷的魏陲身上:“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p>
江帆繼第一個開口,聲音洪亮:“清蘅,你說什么呢!我們是兄弟!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令承淵點點頭:“斷龍崖雖然危險,但也可能藏著對付邪修的方法。我跟你去?!?/p>
冰緣聚看著雪清蘅蒼白卻堅定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輕聲道:“我也去。”
清雄輝握緊了拳頭:“算我一個!”
雪清蘅看著眼前這些愿意與他共赴險境的伙伴,心中充滿了感激。他知道,前方的路必定充滿荊棘,但只要有他們在,他就有勇氣走下去。
“謝謝你們。”他輕聲說,然后彎腰背起昏迷的魏陲,“我們走,去斷龍崖?!?/p>
一行五人(加上昏迷的魏陲)再次踏上征程,只是這一次,他們的眼神更加堅定,步伐也更加沉重。斷龍崖的陰影,已在前方悄然展開,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嚴峻的挑戰(zhàn)和……龍族失落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