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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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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消毒水氣味在鼻腔里結(jié)成冰碴,璇靈盯著吊瓶里的氣泡往上浮,聽見急診室大門被暴雨撞開的聲響。

手機第三次震動時,她摸到屏幕上自己的指紋——那是秦臻去年強制錄入的,說「金絲雀該有專屬印記」。

此刻這個印記正在雨夜中發(fā)燙,來電顯示是備注"秦先生"的號碼。

「說話?!顾穆曇魩е荒?,背景音里有臺球撞擊的脆響,趙鑠言在笑說「茉莉莉這桿漂亮」。

璇靈把輸液管捏出褶皺:「我在醫(yī)院?!?/p>

「又怎么了?」冰球落杯的聲音刺得耳膜發(fā)疼,「趙欣怡說你在巷子里摔了,多大點事——」

「孩子沒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被揉碎的紙,在寂靜中裂開。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璇靈數(shù)著吊瓶滴落的次數(shù),數(shù)到第十八滴時,秦臻的聲音傳來:「別鬧了,明天還要陪莉莉挑婚紗?!?/p>

忙音響起的瞬間,輸液管里的回血涌成細小的紅線。璇靈把臉埋進潮濕的圍巾,聞到三年前那個雨夜的味道——她跪在滿地碎玻璃上,用校服外套按住秦臻腹部的傷口,指尖被玻璃碴劃破,血珠滴在他蒼白的手腕上,像開敗的梅。

那時她剛滿十八歲,父親的公司即將破產(chǎn),母親在病房里咳出血。她蹲在巷口啃冷硬的面包時,看見黑色轎車撞上路燈,秦臻從駕駛座摔出來,襯衫迅速被血浸透。她沖過去的瞬間,聽見他模糊地喊「茉莉莉」。

后來茉莉莉穿著定制旗袍來醫(yī)院,指尖劃過秦臻纏著紗布的手:「小時候你掉進池塘,我拽著你的校服領(lǐng)子把你拖上來,現(xiàn)在輪到你保護我了。」

璇靈攥緊口袋里的學(xué)生證,上面貼著她救人當(dāng)天被劃破的照片——右耳后方的燙傷疤痕,正是那年救秦臻時被滾燙的引擎蓋烙下的。

秦臻把她安置在西郊別墅的第三周,送給她一條藍寶石項鏈。

「和茉莉莉十八歲時戴的同款?!顾嫠魃享楁湥父共吝^她耳后的疤痕,「這里該遮一遮?!?/p>

她藏起自己設(shè)計的童裝手稿,在他書房看見那張泛黃的照片:七歲的秦臻在池塘里掙扎,救他的女孩扎著和茉莉莉同款的蝴蝶結(jié)。

其實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鉛筆字:「璇靈姐別怕,我會游泳!」那是十歲的她,第一次聽見小自己三歲的秦臻喊她姐姐。

2

流產(chǎn)后的第七天,璇靈在別墅地下室發(fā)現(xiàn)標本室。玻璃柜里整齊排列著三十三只藍閃蝶,每只翅膀上都貼著標簽:「茉莉莉初見日」「茉莉莉歸國日」「茉莉莉生日」。最新的那只標簽是三天前,翅膀邊緣染著暗紅,像是未干的血。

「喜歡嗎?」秦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離開的每一天,我都做一只標本?!顾焓謸徇^玻璃,指尖停在璇靈最愛的那只漸變色蝴蝶上,「你穿藍色真像她,尤其是側(cè)臉。」

璇靈轉(zhuǎn)身時撞翻了桌上的相框,玻璃碎成蜘蛛網(wǎng)狀——里面是茉莉莉十七歲的照片,和她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上的寸照重疊在一起。

原來不是相似,是刻意的模仿。

趙鑠言在標本室門口堵住她時,手里攥著染血的紗布?!溉昵澳憔热说谋O(jiān)控,被秦叔調(diào)包了。」他喉結(jié)滾動,「茉莉莉根本不在國內(nèi),她......」

「別說了?!硅`按住他冰涼的手,突然聽見樓上有高跟鞋聲。趙欣怡的笑聲像淬了毒:「喲,這不是野種的媽嗎?怎么,流產(chǎn)沒流干凈,還想勾引我哥?你個賤人」

閨蜜季冰舉著手機沖進來,鏡頭對準璇靈蒼白的臉:「秦少養(yǎng)你三年,就養(yǎng)出個慣三?」

畫面里突然闖入秦臻的身影,他接過季冰的手機,指尖劃過屏幕:「別鬧,下周莉莉回來?!?/p>

璇靈看著他刪掉視頻的動作,突然想起上個月在他襯衫上發(fā)現(xiàn)的香水味——和茉莉莉常用的"夜巴黎"不同,是她偷偷用的平價小蒼蘭。

原來連嗅覺記憶,他都在強迫自己篡改。

深夜,她翻出藏在小熊玩偶里的驗孕棒,第二條線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見。

抽屜最深處躺著母親的病歷單,臨終前用指甲在背面劃了句:「阿靈,別學(xué)媽媽......」

趙鑠言的短信在這時發(fā)來:「他今晚去機場接茉莉莉,穿的是你去年送他的羊絨衫?!?/p>

3

巴黎的冬天飄著凍雨,璇靈在工作室給季晨旭看新設(shè)計的童裝系列。領(lǐng)口處的火焰刺繡在燈光下跳動,像那年被秦臻母親燒掉的手稿。

「這次秀場用鏡面裝置?」季晨旭的手指劃過設(shè)計圖,突然頓在袖口的燙傷疤痕上,「還在想他?」

她抽回手,疤痕是離開前那晚留下的。秦臻的母親闖入別墅,把她藏在衣柜頂層的設(shè)計稿全部扔進壁爐:「下賤東西,也配碰莉莉喜歡的服裝設(shè)計?」

火焰吞噬那些畫滿小熊和嬰兒服的稿紙時,秦臻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給茉莉莉買的杏仁蛋糕,并未開口阻止母親。

「伯母說得對,」璇靈忍住心痛。

他擦去她臉上的淚,「等你學(xué)會做個合格的替身,我就送你去巴黎學(xué)設(shè)計。」

現(xiàn)在她真的在巴黎,可畫紙上的火焰仿佛帶著焦糊味。秀場彩排那天,她發(fā)現(xiàn)童裝的里襯被人換成了刺人的粗麻布,模特穿上后皮膚立刻紅腫。

監(jiān)控顯示是季冰戴著鴨舌帽進的后臺,而秦臻的電話始終占線——后來她才知道,那天他在陪茉莉莉做產(chǎn)檢。

「孩子三個月了,給大家報喜咯」茉莉莉的朋友圈配圖里,秦臻的手覆在她微凸的小腹上。

璇靈盯著照片,突然想起自己流產(chǎn)時,護士說「胎兒已經(jīng)成形,是對龍鳳胎」。

季晨旭遞來溫?zé)岬目煽桑谏夏Y(jié)的水珠讓她想起秦臻別墅的玻璃花房。那里種滿茉莉莉喜歡的藍玫瑰,卻在她孕吐最嚴重時,讓她每天去修剪枝葉,美其名曰:「莉莉說花香最能穩(wěn)定情緒。」

秀場大獲成功的那晚,她收到匿名快遞。拆開層層包裝紙,里面是三十三只藍閃蝶標本,每只翅膀內(nèi)側(cè)都用金箔貼著字:「璇靈救人日」「璇靈第一次哭」「璇靈說喜歡我」。

最后一只標本的標簽是她離開那天,翅膀完整無缺,卻在中心嵌著半枚帶血的指紋——是秦臻的。

4

回國航班落地時,北京正在下初雪。璇靈在行李轉(zhuǎn)盤處看見秦臻,他穿的還是那件羊絨衫,領(lǐng)口磨得有些起球。

「我查了當(dāng)年的事。」他的聲音帶著顫抖,「監(jiān)控錄像被我父親刪了,茉莉莉根本沒救過我......」

「所以呢?」璇靈打斷他,指尖劃過行李箱上的巴黎貼紙,「秦大少,現(xiàn)在是要打算補償我嗎?」

他突然掏出張泛黃的紙,是當(dāng)年的驗尸報告。照片上的小女孩右耳后有燙傷疤痕,和她的一模一樣。

「我去查了氣象局,」他說,「那年茉莉莉在紐約滑雪,而你......」

「夠了?!硅`轉(zhuǎn)身就走,雪地靴踩在地面發(fā)出咯吱聲。她最不想聽的就是他說「對不起」,她從未被對得起過。

不想看見他發(fā)紅的眼尾,就像不想回憶起流產(chǎn)那晚,他掛斷電話后,趙鑠言冒雨趕來醫(yī)院,渾身濕透地給她遞暖寶寶:「他心里有你,只是......」

「只是更愛他的白月光?!硅`替他說完,把暖寶寶塞進掌心。那時她還不知道,趙鑠言為了幫她拿到流產(chǎn)時的監(jiān)控,哪怕作為好友也依舊被秦臻打斷了一根肋骨。

茉莉莉的訂婚宴在荷蘭舉行,璇靈作為特邀設(shè)計師,負責(zé)布置現(xiàn)場。她在香檳塔旁看見秦臻母親和茉莉莉低語,后者突然捂住肚子,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孩子沒事吧?」秦臻急忙沖過來,璇靈看見茉莉莉突然藏起的避孕藥說明書。

她想起在巴黎收到的匿名信,里面夾著茉莉莉和老男人的親密照,落款是"愛你的季冰"。

訂婚宴當(dāng)晚,秦臻闖入她的酒店房間,渾身酒氣:「她根本沒懷孕,孩子是......」

「我知道?!硅`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想起地下室的蝴蝶標本,「你現(xiàn)在是要告訴我,你愛的其實是我嗎?」

他伸手想抱她,卻被她推開。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那年焚燒手稿的火焰,也像她流產(chǎn)時滴在圍巾上的血。

「秦臻,」她輕聲說,「你知道最殘忍的是什么嗎?不是把我當(dāng)替身,而是你一直讓我以為,你可能有那么一點喜歡真實的我?!?/p>

5

最后的展覽在696藝術(shù)區(qū)的鏡廳。璇靈用三萬片碎鏡拼成巨大的翅膀,每片鏡子上都刻著極小的字,只有站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見:「他說我的眼淚像茉莉莉的露珠」「他送我和茉莉莉同款的項鏈,卻不知道我對銀過敏」「他不知道我流產(chǎn)那天,口袋里還裝著給孩子織的小毛衣」。

展廳開幕式當(dāng)天,秦臻穿著她設(shè)計的黑色西裝,站在鏡廳中央。當(dāng)他轉(zhuǎn)身時,無數(shù)個自己的倒影在鏡中破碎,又重組。

他忽然看見某片鏡子里閃過銀色的光——是半枚驗孕棒,被鑲嵌在鏡面最深處,第二條線早已褪色,卻依然清晰能見。

「這是......」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展廳里回蕩。

璇靈站在暗處,看著他伸手觸碰那面鏡子。玻璃表面突然浮現(xiàn)出血色的指紋,是當(dāng)年她救人時,印在他手腕上的那枚。

所有鏡面開始轉(zhuǎn)動,光影交錯間,他仿佛看見十八歲的璇靈蹲在泥水里,校服浸透鮮血,卻笑著對他說:「別怕,我?guī)慊丶摇!?/p>

趙鑠言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在巴黎做了子宮修復(fù)手術(shù),醫(yī)生說......」他頓了下,沒說完,只是拍了拍秦臻的肩。

展廳的燈突然熄滅,再亮起時,璇靈已經(jīng)離開。秦臻在出口處撿到張紙條。

是她的字跡:「蝴蝶標本我還給你了,三十三只,每只翅膀都寫著我愛你??赡阒绬幔克{閃蝶破繭時,如果沒有自己掙扎的過程,翅膀就會永遠潮濕,再也飛不起來?!?/p>

雪又下了,落在展廳的玻璃上,像是故意模糊了所有倒影。秦臻攥緊紙條,突然想起那年在別墅,她蹲在地上擦他醉酒吐臟的地毯,抬頭對他笑:「秦臻,你笑起來真好看,要多笑好不好。」

那時他不知道,她的設(shè)計稿里,所有男裝的口袋都縫著暗扣——是為了防止他醉酒時掉東西。

就像他不知道,她每次說「我沒事」時,指尖都在掐掌心的疤痕,那是他送她的「專屬印記」。

展廳外,璇靈伸手攔了輛出租車。車窗上的霧氣讓她看不清街景,卻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不再疼痛,只是空蕩。

手機彈出趙鑠言的信息:「他在展廳待了四個小時,現(xiàn)在正盯著那枚驗孕棒發(fā)呆呢?!?/p>

她關(guān)掉手機,看著路燈在雪幕中連成一條條線。有些事,就像鏡中的雪,看似觸手可及,其實早已融化在彼此錯過的時光里。

出租車駛過街角時,她看見櫥窗里擺著最新款藍閃蝶胸針,翅膀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字母:Loving you was my first and last mistake.(愛你是我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錯誤)

雪越下越大,而她終于知道,有些愛,就該像標本室里的蝴蝶,永遠只能停留在最美好的瞬間,而不是被囚禁在玻璃罐里,永遠失去飛翔的能力。

6

鏡廳展覽的視頻在凌晨三點沖上熱搜。詞條#璇靈 驗孕棒設(shè)計#下,季冰截出的模糊畫面里,玻璃展柜中的確嵌著半枚驗孕棒。

評論區(qū)瞬間被攻陷:

「口區(qū)!靠流產(chǎn)博取同情的設(shè)計師」

「聽說她當(dāng)年就是靠勾引秦少上位的」

「藍閃蝶標本是跟蹤狂吧?真是病態(tài)審美」

璇靈盯著手機屏幕,芊芊細指劃過那些帶刺的留言。工作室的落地窗外,北京的初雪正在融化,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極了秦臻標本室里藍閃蝶破碎的翅膀。

門鈴在此時響起。秦臻站在門口,大衣上還沾著未化的雪,手里攥著份文件:「我讓公關(guān)部——」

「不用?!硅`打斷他,目光落在他腕骨處的紅痕——那是昨夜他在鏡廳徒手掰碎展柜玻璃留下的。

趙鑠言發(fā)來的照片里,他正對著滿地碎鏡瘋狂尋找那半枚驗孕棒,像在打撈沉入深海的月亮,觸手不能及。

「他們說的對,」她扯出個苦澀的笑,「我確實病態(tài)。明明知道你把我當(dāng)替身,還總是偷偷幻想你會愛上最真實的我?!?/p>

秦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墻上。體溫透過襯衫傳遞過來,卻帶著灼燒般的燙:「我查了父親的行車記錄儀,那年車禍前他見了茉莉莉的父親——」

工作室的門被突然撞開。秦臻的母親穿著香奈兒套裝,身后跟著兩個黑衣保鏢。

她掃過墻上掛著的童裝設(shè)計稿,冷聲嗤笑:「下作東西,流產(chǎn)了還要拿孩子炒作?果真是沒教養(yǎng)的東西!」

璇靈指甲深深刺進掌心,三年前在別墅,這個女人也如此踩著高跟鞋,把她母親的臨終遺書扔進壁爐:「秦家的媳婦,怎么能有個破產(chǎn)跳樓的父親?管不住男人的母親?」

「伯母,」她強迫自己挺直脊背,想讓自己看起來干練一些「您當(dāng)年調(diào)換救人監(jiān)控時,可曾想過,您兒子差點錯過真正的救命恩人?」

女人的臉色驟變。秦臻猛然抬頭,視線在母親和璇靈之間來回穿梭。他想起昨夜在父親書房找到的文件,泛黃的紙上有茉莉莉父親的簽名,旁邊標注著「替身計劃」四個字。

「你以為她真的愛你?」母親轉(zhuǎn)向秦臻,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狠戾,「她接近你,不過是想替破產(chǎn)的父親還債!」

璇靈感到一陣心悸。這個謊言,終于還是被搬上了臺面嗎。她想起第一次被秦臻帶回別墅時,收到的匿名轉(zhuǎn)賬——三百萬,剛好是父親的手術(shù)費。原來從一開始,這場救贖就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罷了。

「不是的......」秦臻的聲音明顯在發(fā)抖,他伸手抓住璇靈的肩膀,「你說過,你救我是因為......」

「因為愛你。」璇靈望著他眼中稀碎的光,邊笑著眼淚邊同時落下來,「可你的愛呢?是三十三只蝴蝶標本,還是每個深夜讓我跪坐陪你的修剪藍玫瑰?」

7

言季的私人飛機在暴風(fēng)雪中迫降首都機場時,璇靈正在協(xié)和醫(yī)院取復(fù)查報告。婦科診室的暖氣開得太足,她盯著報告單上的「子宮壁異常薄」,想起巴黎醫(yī)生說的話:「強行懷孕會有生命危險?!?/p>

「阿靈?!故煜さ穆曇魪纳砗髠鱽?。言季舉著著傘,校服外套上還沾著中學(xué)的?;铡肋h像停留在十二歲那年,搬家前的最后一天,把攢了半年的零花錢一股腦塞進她手里:「等我回來娶你?!?/p>

現(xiàn)在他真的回來了,帶著滿世界的時差和未說出口的告白。但璇靈知道,有些等待早已在時光里風(fēng)化了,就像她藏在設(shè)計稿里的小熊圖案,永遠留在流產(chǎn)前的那個冬天,沒有面世的春天。

「跟我去夏威夷吧?!寡约具f過溫?zé)岬哪滩?,杯壁上印著她最愛的藍閃蝶圖案,「我買了海邊的房子,有落地畫室......」

警報聲突然響起。暴風(fēng)雪導(dǎo)致的醫(yī)院電路跳閘,走廊陷入一片黑暗。璇靈被人猛地拽進安全通道,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讓她渾身僵硬——是秦臻。

「別碰我!」她在黑暗中掙扎,卻聽見他壓抑不住的哽咽:「我什么都知道了,父親和茉莉莉家做交易,讓她頂替你成為救命恩人......」

外面?zhèn)鱽硌约镜暮艉埃骸歌`!」秦臻的手突然收緊,按在她后腰的疤痕上——那是三年前他醉酒撞翻茶幾,她替他擋住碎玻璃留下的傷痕。

「你知道嗎?」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垂,像雪水滲入衣領(lǐng),「我第一次見你,不是在車禍現(xiàn)場。是在你大學(xué)的頒獎典禮,你穿著自己設(shè)計的白裙,領(lǐng)獎時說『希望每個女孩都能穿上有溫度的裙子』?!?/p>

璇靈怔住了,她想起那年暴雨夜,救起秦臻后,她蹲在醫(yī)院走廊吃冷面包,是他遞給她熱牛奶:「小傻子,救人也不知道先保護自己。」原來,他早就認得她。

「但你還是選擇了茉莉莉。」她在黑暗中扯出笑容,「因為她的蝴蝶結(jié),她的藍玫瑰,她的『夜巴黎』香水——而我,只是恰好長著相似的臉?!?/p>

安全通道的燈突然亮起,秦臻的眼睛通紅,眼角還沾著未干的淚。他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是她流產(chǎn)當(dāng)天的手術(shù)同意書——他終于在醫(yī)院檔案庫找到,上面的簽名是趙欣怡偽造的。

「對不起......」他的聲音顫抖,「我讓趙鑠言去查監(jiān)控,才知道那天趙欣怡帶人踢你肚子,而我......」

「別說了?!硅`立馬后退一步,指尖撫過頸間的藍寶石項鏈——那是他昨天硬塞進她手里的,鏈子上刻著她的英文名「Leave 」,而非茉莉莉的「Jessie 」。原來他早就知道,卻始終不愿承認。

暴風(fēng)雪在窗外呼嘯,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璇靈突然想起,她救秦臻時,他在昏迷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別怕,我?guī)慊丶摇!箍珊髞恚麉s把她困在了金絲雀的牢籠。

8

秦氏集團的收購案發(fā)布會定在平安夜。璇靈作為「Linger 」品牌設(shè)計師,受邀出席。當(dāng)她看見季晨旭和秦臻在臺上握手,突然明白這場商業(yè)博弈早已不是個人恩怨。

「秦先生收購『Linger 』,是想困住我嗎?」她在休息室堵住他,看著他西裝內(nèi)袋露出的一角——是她設(shè)計的暗扣,針腳密密麻麻像是沒說出口的情話。

秦臻轉(zhuǎn)身,眼神閃爍瘋狂的光:「我要把你失去的一切都還給你。你的設(shè)計稿,你的孩子,你的......」

「別說孩子!」璇靈打斷他,聲音尖銳得像敲擊聲,「你知道我在巴黎做了多少次刮宮手術(shù)嗎?醫(yī)生說我這輩子都可能當(dāng)不了母親——而這一切,都是拜你和你的白月光所賜!」

他突然劇烈顫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精美的絲絨盒。打開的瞬間,藍寶石項鏈在燈光下流轉(zhuǎn),吊墜是只展翅的藍閃蝶,翅膀內(nèi)側(cè)刻著極小的日期:3083年9月5日——她救他的日子。

「這是我親自設(shè)計的,」他說,「三十三只蝴蝶標本,每只翅膀的磷粉都取自你大學(xué)獲獎作品的色卡。你看,這個漸變色,是你畫在童裝領(lǐng)口的火焰......」

璇靈的眼淚如大雨決堤。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卻還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把她的愛制成了標本。

就像現(xiàn)在,他用商業(yè)收購的方式,試圖把她困在身邊,卻不知她早已是破繭的蝴蝶,并非裝在玻璃杯里的標本。

發(fā)布會現(xiàn)場突然傳來騷動,茉莉莉穿著正紅色禮服闖入,小腹平坦——她的「流產(chǎn)」消息剛剛登上熱搜,配圖是她和她的老相好在酒店的監(jiān)控。

「秦臻,你以為刪了視頻我就沒辦法?」她尖叫著指向璇靈,「當(dāng)年是她推我下樓,才導(dǎo)致我失去孩子!」

璇靈感到一陣無語。她想起五年前那個冬夜,茉莉莉突然在別墅樓梯上摔倒,血流染紅了白裙。秦臻抱著她沖向醫(yī)院時,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兇手。

「不是我......」她的聲音在發(fā)抖,卻看見秦臻母親對茉莉莉使眼色。真相突然在眼前展開——原來從始至終,她都是這場替身游戲里的棋子,被所有人利用、背叛,隨意蹂躪,折磨,拋棄。

季晨旭的身影在此時出現(xiàn),遞來一份文件:「這是當(dāng)年的樓道監(jiān)控,清楚拍到茉莉莉是自己踩空臺階?!顾D(zhuǎn)向秦臻,目光冰冷,「你父親和她父親的交易,我也查得差不多了?!?/p>

秦臻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璇靈總是在深夜盯著樓梯扶手發(fā)呆,為什么她設(shè)計的每款童裝都有防滑暗紋——那是她在贖罪,為莫須有的罪名。

9

除夕夜的鐘聲敲響時,璇靈站還在頂樓天臺,雪不知何時停了,遠處的煙花在展廳玻璃上投下斑斕的光,像極了那年她在巴黎看見的極光。

「阿靈?!冠w鑠言遞來杯熱可可,指尖纏著紗布——那是替她擋下記者圍攻時受的傷。他永遠像個騎士,卻明知公主心里住著個永遠不會回頭的王子。

手機震動,是秦臻的短信:「我把標本室拆了。三十三只蝴蝶,都放回了它們該去的森林?!垢綆У恼掌?,玻璃柜空蕩如他此刻的眼。

璇靈望向遠處的秦家老宅,燈火通明。她知道,秦臻的母親正在逼他和茉莉莉完婚,打算用商業(yè)聯(lián)姻掩蓋這場丑聞。而他,應(yīng)該是會穿上筆挺的西裝,戴上不屬于他的戒指。

「要去機場嗎?」季晨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的私人飛機隨時為你待命。」

她搖頭,取出頸間的藍寶石項鏈,輕輕放在天臺邊緣。蝴蝶吊墜在雪光中閃爍,像極了那年她救他時,落在他手腕上的血珠。

「有些東西,」她輕聲說,「就該永遠留在雪地里?!?/p>

雪又開始下了,細細的,無聲的。璇靈望著遠處漸暗的燈火,突然想起鏡廳展覽的最后一件作品——那面嵌著驗孕棒的鏡子,此刻正在藝術(shù)館角落蒙塵,像一段被雪覆蓋的往事。

秦臻最終還是來了。他踩著積雪,大衣敞著,露出里面她設(shè)計的襯衫——袖口的燙傷疤痕,終于不再用袖扣遮掩。

「我不想再錯過你了?!顾f,聲音被風(fēng)雪拍打。

璇靈看著他,突然笑了。雪落在他發(fā)梢,像撒了把碎鉆。這個曾讓她愛到卑微的男人,此刻眼中倒映著她的身影,卻不再是當(dāng)年少年的模樣。

「秦臻,」她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你知道嗎?藍閃蝶的壽命只有二十三天。而我,已經(jīng)在你的標本室里,被困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七天?!?/p>

他愣住了,眸中泛起淚光。她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將那些腳印覆蓋,仿佛她從未停留過。

遠處傳來新年的鐘聲,煙花紛紛在夜空中綻放。璇靈摸著口袋里的機票——是去夏威夷的的。

言季說,那里的冬天,雪會落在松樹枝頭,像無數(shù)只棲息的藍閃蝶。

雪落無聲,而有些愛,終究會在時光里結(jié)成冰晶,永遠閃耀,卻再無法融化。


更新時間:2025-05-28 06:2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