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宋金枝懸著的心落下半截,扔下陳金寶轉(zhuǎn)身朝著陳守倉跑去。
就在這時,蒙在月亮上的那片云緩緩移開,宋金枝一眼就看見了被小兒子抱在懷里的小娃娃。
“長安!”
宋金枝喚著自己給小娃娃取的名字,可小娃娃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她怎么了?”
宋金枝顫抖著手指,輕輕試探她的鼻息。
陳守倉跑的太急,現(xiàn)在還喘著粗氣。
“先回家,孩子凍僵了?!?/p>
村長領(lǐng)著其他人趕過來,喊王翠花趕緊把陳金寶領(lǐng)回去,見宋金枝跟陳守倉還在水里,又上前去拉了一把。
見陳守倉懷里渾身濕透的小娃娃,緊閉雙眼,呼吸淺弱,月光印得那張小臉慘白慘白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了。
簡直造孽啊。
陳守倉把小娃娃送回房里,見墻角處還有取暖的柴火堆,又趕緊添了些柴火。
宋金枝把長安的濕衣服脫掉,陳守倉一抬頭,恰好看見小娃娃屁股上的印子。
“這是什么?”
因為受了凍,這些地方的巴掌印子已經(jīng)變得青紫,觸目驚心。
娘把這個孩子撿回來,為了她發(fā)瘋成這樣,肯定不是娘打的。
“大嫂打的?”
剛才著急著小長安,她竟忘了小兒子的傷。
“蹲下來,我看看傷?!?/p>
陳守倉神情有些古怪的看著她,她會這么好心?
他杵著不動,宋金枝就抬了個小凳子,站在上面,給他檢查著后腦的傷口。
傷口早就結(jié)痂了,應該不算嚴重。
但腦袋上的事情可大可小,一會兒還是得讓大夫看看。
“你快回去換身衣服,換好了再過來。”
屋里雖然有火,但濕衣服穿在身上,跟站在外頭沒什么區(qū)別。
看病需要花銀子,而他僅有的錢都給了宋金枝,他沒錢,病不起,老老實實的回去換衣服了。
張大成走了有一會兒了,這個時候正好把大夫請來。
赤腳大夫常在幾個村子里走,冬日里趕夜路也毫無怨言,在這幾個村子里很受尊敬。
大夫才剛進門,王翠花就把他拽進了屋里。
趁著大夫看診的時候,王翠花把宋金枝毒打親孫,小叔子謀殺大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赤腳大夫是個正氣的人,聽到這些難免有些生氣。
“王翠花你還敢亂嚼舌根!”
站在門口的宋金枝一聲罵,王翠花臉色瞬間一白,身子控制不住的發(fā)起抖來。
而床上裹著被子的陳金寶更是驚跳起來,像是聽見了什么可怕的聲音。
王翠花那些話先入為主,赤腳大夫?qū)Υ谓鹬Χ嗌儆行┮庖姟?/p>
“大夫,我家小孫女兒現(xiàn)在還沒醒,你能不能先過去看看?”
王翠花又沒下水,頂多就是被宋金枝摁在地上打了幾下,衣服臟點就臟點了。
可宋金枝又是找人又是燒房子,最后還下了水,身上狼狽不說,還裹得一身泥,看起來邋遢死了。
大夫不知道這些,只看見她濕了褲子,又見她年紀大了,還以為失禁在褲子里。
雖然沒表現(xiàn)出嫌棄,但面上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先來后到,你家后來的,等著吧?!?/p>
王翠花是真的怕了宋金枝,再也不敢明面上起沖突,但聽見她吃癟,心里還是高興的。
宋金枝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好再催,只能一直在門口等著。
怕家里擔心的張大成先回去了趟,他爹說宋金枝家沒錢,又悄悄拿了十二文錢,讓張大成送過來。
“大夫,你怎么在這?”
“不是你請我來幫這家看病的?”
張大成指了指宋金枝,“不是啊,我是請你來給宋大娘的小兒子看病的,不是這一家。”
他是在陳守倉被砸出血后被喊去找大夫的,所以并不知道宋金枝也砸了陳守業(yè)。
聽他這么一說,大夫立馬收了手。
看了眼急迫的宋金枝,大夫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到了門口還不忘提醒王翠花。
“你家看病兩人,二十文錢,一會兒記得把錢給我?!?/p>
王翠花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二十文錢,他怎么不去搶!
宋金枝趕緊把人領(lǐng)到屋里,看見這小娃娃,大夫才知道剛才那一家撒了謊。
又聽說這孩子的傷是剛才那個女人打的,大夫更是覺得,二十文還是要少了。
“你家小孫女兒沒什么事兒,就是嗆了兩口水,驚著了。不過受了涼,今晚肯定要發(fā)燒的。我上回教你的法子,你繼續(xù)用著,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明天自己去抓藥。”
宋金枝連聲謝過,又不時的朝著門口張望。
久久不見陳守倉回來,宋金枝厚著臉皮求著大夫,再跟她去給小兒子看看。
陳守倉沒想到宋金枝會找上門,更沒想到她把大夫也帶過來了。
他別開臉,生硬的語氣里有些難以捉摸的情緒。
“我沒事,不需要看大夫?!?/p>
宋金枝可不敢,直接推開門,請大夫進來。
大夫給他看了傷,嘖嘖兩聲,“聽說家里那個是你大哥?你大哥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下手可比你這個莊稼人狠多了?!?/p>
幫著他處理了傷口處的結(jié)痂,又抹了點藥,最后叮囑十天之內(nèi)不能洗頭碰水。
“大夫,我兒子這腿......”
宋金枝才出聲,陳守倉立馬把腳收了回去。
大夫是個明白人,人家既然不想看,他也不會多管閑事兒,這就要走了。
不過回去之前,他還得去把剛才看病的那二十文錢要回來。
而眼前這家,有就給,沒有就算了吧。
他故意沒提,可宋金枝卻追出來,把手里僅有的十五文錢都給了大夫。
“你給我家兩個人看了病,還開了方子抹了藥,理應要多給一些,但我手里只有這些,真是對不住了。”
眼前的老婦人雖然邋遢了些,窮了些,但很懂規(guī)矩,不會在她看診時候亂插嘴說話。
而剛才這些話,也顯得她很會做人,他愿意少收一些。
大夫收了錢,告訴她自己家住在哪里。他指了指站在門口的陳守倉,與宋金枝說:“下回你可以直接讓你兒子來找我?!?/p>
宋金枝沒跟著他一塊兒回去,而是逗留在陳守倉門前。
她張了張,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可她不說,陳守倉卻有話說:“除了劉老三,你還欠了別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