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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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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十一次相親失敗紀(jì)念日。"我在日記本上用力寫下這行字,筆尖幾乎劃破紙頁。咖啡廳柔和的爵士樂和周圍情侶的竊竊私語形成鮮明對比,仿佛在嘲笑我這個28歲還單身的"剩女"。

"齊小菲啊齊小菲,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遇到一個正常的男人?"我小聲嘀咕著,翻了個白眼。今天的相親對象是個自稱"靈氣導(dǎo)師"的男人,整個約會過程都在試圖用水晶檢測我的"前世能量",最后嚴(yán)肅地告訴我,我上輩子可能是只企鵝。

"企鵝?!"我當(dāng)時差點把檸檬水噴到他臉上。

正當(dāng)我憤憤不平地記錄這個荒謬的約會時,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咖啡杯。褐色液體迅速在桌面蔓延,直接流向我的米色連衣裙。

"??!"我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抓起紙巾,卻只讓咖啡漬擴散得更廣。裙子毀了,心情更糟了。

我抓起包包沖向洗手間,滿腦子只想著搶救這件最愛的裙子。就在拐角處——

"砰!"

我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了一個堅實的物體,反作用力讓我踉蹌后退兩步。抬頭一看,那不是什么物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此刻正以一種極其夸張的姿勢躺在地上,仿佛被我撞飛了三米遠(yuǎn)。

"天??!對不起!你沒事吧?"我慌忙上前,手足無措地想要扶他起來。

那男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臉——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高挺的鼻梁,還有一雙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琥珀色的眼睛。他看上去像是剛從時尚雜志封面走下來的模特,如果忽略他現(xiàn)在躺在地上的滑稽姿勢的話。

令我驚訝的是,他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瞪大眼睛,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你...你能看見我?"

我僵住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你能看見我?"他又問了一遍,這次更加急切,甚至帶著一絲顫抖。

我環(huán)顧四周,確認(rèn)自己不是在什么整人節(jié)目的現(xiàn)場。"呃...是的?我把你撞倒了,當(dāng)然能看見你。"

他的表情從震驚轉(zhuǎn)為狂喜,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這個動作靈活得不像正常人——然后緊緊抓住我的雙肩。"太好了!終于有人能看見我了!"

我被他晃得頭暈,開始懷疑自己遇到了神經(jīng)病或者嗑藥的人。"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季默,我叫季默。"他突然松開我,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其實并不凌亂的衣領(lǐng),表情瞬間變得嚴(yán)肅。"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國際超自然現(xiàn)象調(diào)查局的七級特工,代號'幽靈'。"

我悄悄把手伸進包里摸手機,準(zhǔn)備隨時報警。"嗯...很有趣..."

"我知道你不相信。"他嘆了口氣,然后突然——消失了。

字面意義上的消失。

我眨了眨眼,面前空無一人。"什么鬼..."

"在這里。"聲音從我背后傳來,我猛地轉(zhuǎn)身,看到他靠在墻上,手里拿著——我的日記本!

"還給我!"我撲過去搶,他卻輕松躲開。

"'第十一次相親失敗紀(jì)念日',嗯?"他念出我剛寫的內(nèi)容,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企鵝?認(rèn)真的嗎?我上輩子就算是動物也應(yīng)該是雪豹之類的酷炫生物...'"

"停下!"我又羞又惱,臉燒得發(fā)燙,"你怎么做到的?那個...消失的把戲?"

"不是把戲,是能力。"他合上日記本還給我,"我天生具有'存在感為零'的超能力。普通人會自動忽略我的存在,就像對背景噪音一樣。除非我刻意引起注意,否則就算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看不見我。"

"這太荒謬了..."我嘟囔著,卻無法解釋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更荒謬的是,"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我現(xiàn)在正被一個神秘組織追殺。他們想利用我的能力做壞事。我需要一個安全屋躲幾天...而你,齊小菲,是半年來唯一能自然看見我的人。"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指了指我日記本封面,然后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活像只被雨淋濕的大狗。"幫幫我?就幾天?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本該拒絕的。我本該頭也不回地跑掉的。我本該立刻報警的。

但也許是咖啡因作祟,也許是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真誠打動了我,又或者只是我單身太久對帥哥沒有抵抗力...

"就幾天。"我聽見自己說,"而且如果你敢偷我的東西或者是什么連環(huán)殺手,我保證會用我的防狼噴霧讓你后悔。"

他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右手放在胸前做了個夸張的鞠躬。"特工季默,聽候您的差遣,女士。"

就這樣,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圖書編輯齊小菲,領(lǐng)著一個自稱有超能力的"特工"回家了。

老天,我一定是瘋了。

第二章

我站在自家公寓門口,鑰匙插在鎖孔里,遲遲沒有轉(zhuǎn)動。帶一個陌生男人回家——我媽知道會殺了我的。更何況這個男人自稱有超能力。

"你確定不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我側(cè)頭問站在身后的季默。

他一手撫胸,做出受傷的表情:"特工和精神病只有一線之隔,但請相信,我絕對在理智的這一邊。"

"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翻了個白眼,推開門,"進來吧。先說好,你睡沙發(fā)。"

季默跨過門檻的姿勢活像在走紅毯,環(huán)視我簡陋的一居室時卻露出特工執(zhí)行任務(wù)般的專注神情。他忽然蹲下,從靴子里抽出一支鋼筆,對著我的茶幾小心翼翼地掃了掃。

"你在干嘛?"

"檢查竊聽器。"他頭也不抬,"你的茶幾很干凈。"

"謝謝,我上周擦過。"我干巴巴地說。

季默無視我的諷刺,從懷里掏出一個銀色金屬箱放在桌上,輸入密碼的動作夸張得像在演電影。"咔嗒"一聲,箱子打開,他莊嚴(yán)地開始展示里面的"裝備"。

"這是分子分析儀。"他舉起一支電動牙刷。

"那是我的歐樂B。"

"微型降落傘。"他抖開一條毛巾。

"那是浴巾。"

"萬能開鎖器。"他晃了晃一個發(fā)卡。

"那是我丟了一個月的!原來是你偷的!"

季默終于停下他的荒謬表演,琥珀色的眼睛無辜地眨著:"特工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這是借用研究。"

我抱起雙臂:"研究出什么了?"

"你的發(fā)卡彈性很好。"他咧嘴一笑,那笑容燦爛得讓我一時語塞。

我決定不再糾結(jié)他的"裝備",轉(zhuǎn)而指向沙發(fā):"你的床。浴室在那邊,別用光我的熱水。"

季默突然湊近,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氣。"齊小菲,"他壓低聲音,"你就不怕我是壞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強裝鎮(zhèn)定:"我有防狼噴霧。"

"在哪?"

"包里。"

"現(xiàn)在呢?"他變魔術(shù)般從背后拿出我的包,而我完全沒察覺他什么時候拿走的。

"你——"

"放松,"他把包還給我,"只是想證明,如果我想做什么,你防不住。但我不會。"他退后一步,右手撫胸,"特工守則第一條:絕不傷害平民。"

我不知該生氣還是好笑,最終嘆了口氣:"我去洗澡。別碰我東西。"

熱水沖走一天的疲憊時,我反復(fù)思考自己是不是瘋了。帶一個自稱有超能力的神經(jīng)病回家?齊小菲,你單身太久真的出問題了。

裹著浴袍出來時,一股香味撲面而來。季默站在廚房里——如果那能叫站的話——他正以某種特工潛伏的姿勢,彎腰對著我的電磁爐,鍋里煮著什么東西。

"你在干嘛?"我警惕地問。

"營養(yǎng)晚餐。"他頭也不回,"特工必須保持最佳體能狀態(tài)。"

我走近一看,鍋里翻滾著方便面,旁邊還打了兩個雞蛋。"這就是你的營養(yǎng)晚餐?"

"加了維生素片。"他得意地指指飄在湯面上的橙色顆粒,"我的獨家配方。"

我忍不住笑了:"了不起。"

季默盛了兩碗面,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廳擺盤。我們坐在茶幾旁吃面,他堅持關(guān)燈,只開一支小手電筒照向天花板。

"氛圍很重要。"他嚴(yán)肅地說。

"你看得見面條嗎?"

"特工都受過夜視訓(xùn)練。"

我翻了個白眼,打開頂燈。季默夸張地遮住眼睛:"太亮了!會暴露我們的位置!"

"吃你的面。"

飯后,季默堅持要檢查我的冰箱。打開門的一刻,他倒吸一口涼氣:"天啊,這是犯罪現(xiàn)場嗎?"

我冰箱里只有半打啤酒、兩盒過期酸奶和三包沒開封的泡面。

"特工準(zhǔn)則第23條:后勤保障是任務(wù)成功的關(guān)鍵。"他痛心疾首地?fù)u頭,"明天我們必須補給。"

"我們?"

"作為你的臨時保護者,我有責(zé)任確保你的人身安全——包括不被自己的飲食害死。"

我正想反駁,門鈴響了。透過貓眼,我看到閨蜜林悅站在門外,手里提著兩袋東西。

"糟了,是我閨蜜!"我慌張地轉(zhuǎn)向季默,"你不能讓她看見你!"

"為什么?我見不得人?"他挑眉。

"我沒法解釋為什么家里有個男人!尤其是你這種..."我比劃了一下他全身,"奇怪的家伙!"

季默做了個"了解"的手勢,然后——在我眼前消失了。

字面意義上的消失。

"季默?"我小聲呼喚。

"這里。"聲音從我耳邊傳來,溫?zé)岬臍庀娫谖叶股?,讓我渾身一顫?/p>

門鈴又響了。我來不及多想,趕緊開門。

"小菲!驚喜嗎?"林悅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guī)Я四阕類鄣穆槔毙↓埼r和啤酒!"

我強裝鎮(zhèn)定讓她進門,眼睛卻忍不住四處搜尋季默的蹤跡。林悅熟門熟路地走向廚房拿盤子,我緊張得手心冒汗。

"你干嘛這么緊張?"林悅瞇起眼睛,"該不會藏了男人吧?"

"怎么可能!"我干笑兩聲,聲音高得不自然。

我們坐在沙發(fā)上開始剝小龍蝦。林悅突然壓低聲音:"對了,你那個陳主編怎么樣啦?"

"什么怎么樣?"

"別裝傻,"她撞撞我肩膀,"全公司都知道你暗戀他兩年了。"

我感覺身邊的沙發(fā)微微下陷,仿佛有人坐了下來。一股熟悉的松木香飄來。

"那都是過去式了,"我急忙說,"我現(xiàn)在對他沒感覺。"

"真的?"林悅一臉不信,"上周你還說他夸你編輯的稿子好來著。"

"工作而已。"我往旁邊挪了挪,試圖遠(yuǎn)離那個看不見的存在。

林悅聳聳肩,轉(zhuǎn)向電視。接下來的半小時里,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的啤酒杯時不時自己移動幾厘米;小龍蝦殼莫名其妙從桌上消失;最詭異的是,當(dāng)我伸手拿紙巾時,整盒紙巾飄到了我手里。

林悅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些異常。我則如坐針氈,生怕下一秒季默就會突然現(xiàn)形。

終于,林悅起身告辭。門關(guān)上的瞬間,季默"啪"地出現(xiàn)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把小龍蝦殼。

"你偷吃我的蝦!"我指控道。

"監(jiān)聽需要體力補充。"他理直氣壯地說,嘴角還沾著辣油。

我抓起抱枕砸他:"你知不知道我多緊張!"

季默輕松接住抱枕,表情突然變得嚴(yán)肅:"這個陳主編是誰?"

"關(guān)你什么事?"

"特工需要了解保護對象的所有社交關(guān)系。"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但眼神閃爍。

"我公司主編,僅此而已。"我故意輕描淡寫,"現(xiàn)在,睡覺。明天我還要上班。"

季默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點頭。我逃也似地沖進臥室,關(guān)上門才長舒一口氣。

躺在床上,我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想象季默在那只小沙發(fā)上蜷縮的樣子。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睡在那肯定不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輕微的說話聲驚醒。透過門縫,我看到季默站在陽臺,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正對著一個小型通訊器低聲說話。

"...目標(biāo)已接觸...是的,她能穩(wěn)定看見我...需要更多時間確認(rèn)..."

我的心一沉。目標(biāo)?接觸?他在說我嗎?

季默突然轉(zhuǎn)身,我趕緊退回床上裝睡。片刻后,門被輕輕推開,我感覺到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輕輕關(guān)上門。

黑暗中,我睜大眼睛。這個自稱被追殺的"特工",到底是誰的目標(biāo)?獵人還是獵物?

第二天一早,我被廚房的聲響吵醒。推開門,我看到季默系著我的粉色圍裙——這畫面莫名可愛——正在煎蛋。

"早安,特工早餐服務(wù)。"他遞給我一杯咖啡,"三分糖,一點奶,對吧?"

"你怎么知道?"

"特工觀察力。"他眨眨眼,"吃完我們?nèi)ゲ少彙?

"我們?"

"冰箱補給行動,代號'營養(yǎng)革命'。"他莊嚴(yán)宣布。

就這樣,我發(fā)現(xiàn)自己莫名其妙跟著一個自稱特工的男人走向超市,而滿腦子想的卻是昨晚聽到的神秘通話。

季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進一條小巷。"有尾巴。"他壓低聲音。

我緊張地四處張望:"誰?在哪?"

"穿藍襯衫的那個,從出小區(qū)就跟著我們。"季默把我護在身后,"別回頭。"

我偷偷瞥了一眼,差點笑出聲:"那是張阿姨的兒子!住我樓下的!"

季默僵住了:"...你確定?"

"非常確定。他每天這個時候去買菜。"

"哦。"季默松開我,尷尬地咳嗽一聲,"測試一下你的警覺性,不錯,及格了。"

我忍俊不禁,突然注意到他仍握著我的手。溫暖,干燥,令人安心。我們四目相對,他先松開了。

"走吧,目標(biāo)超市。"他大步向前,耳尖卻微微發(fā)紅。

超市里,季默像個軍事指揮官般嚴(yán)肅地挑選食材,不時拿起某種蔬菜對著光檢查,引來旁人側(cè)目。我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季默,"我壓低聲音,"正常點行嗎?"

"特工從不——"

"放松警惕,我知道。"我翻個白眼,"但你現(xiàn)在像個挑西瓜的間諜。"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起來。不是那種夸張的特工式笑容,而是真實、放松的笑聲,讓他的眼睛彎成月牙。"好吧,平民模式啟動。"

我們推著購物車,像普通情侶一樣逛超市。季默堅持要買一大堆我認(rèn)為沒必要的東西:橄欖油、三文魚、各種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料。

"你會做飯?"我懷疑地問。

"特工必修課。"他驕傲地挺起胸,"今晚讓你見識下。"

排隊結(jié)賬時,季默突然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拉近。我正要抗議,他低聲道:"九點鐘方向,別抬頭。"

我下意識要轉(zhuǎn)頭,他捏了捏我的腰:"說了別抬頭。"

"怎么了?"我緊張地問。

"穿灰西裝的女人,從生鮮區(qū)開始跟著我們。"

我的心跳加速:"又是你的想象?"

"這次不是。"他的聲音異常嚴(yán)肅,"我見過她,在咖啡廳附近。"

我偷偷瞥了一眼,確實看到一個干練的短發(fā)女性在翻閱雜志,但時不時看向我們這邊。一種莫名的恐懼爬上脊背。

"怎么辦?"我小聲問。

"正常結(jié)賬,走人多的地方。"季默的語氣變了,不再是那個滑稽的特工扮演者,而是真正警覺的人,"別怕,有我在。"

結(jié)完賬,季默一手提著袋子,一手緊握著我,快步走向出口。路過那個女人時,我感覺到季默的身體繃緊了。但什么也沒發(fā)生,我們安全地出了超市。

"可能是我多疑了。"走出一段距離后,季默松了口氣。

"所以真的有組織追殺你?"我半信半疑。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突然停下,認(rèn)真地看著我:"齊小菲,如果我說是,你會把我趕出去嗎?"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此刻顯得格外真誠。我想起昨晚聽到的通話,不知道該相信哪個版本的他。

"暫時不會。"我最終說,"但別再偷聽我和閨蜜的談話了。"

他露出那種招牌的壞笑:"特工不作承諾。"

我甩開他的手大步向前,卻忍不住嘴角上揚。這個男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特工——正在讓我的平凡生活變得不再無聊。

而更可怕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期待這種不無聊。

第三章

周一早晨,我站在衣柜前猶豫不決。平時隨便套件T恤牛仔褲就去上班的我,今天居然在考慮穿哪件衣服更合適。

"因為家里有個男人。"我自言自語,隨即翻了個白眼,"齊小菲,別傻了。"

推開臥室門,一股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季默系著那條滑稽的粉色圍裙,正在廚房忙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邊。這一幕莫名溫馨,讓我站在門口看呆了。

"早安,睡美人。"季默頭也不回,"煎蛋培根三明治加特制拿鐵,五分鐘后完成。"

"你怎么起這么早?"我走向廚房,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臺面上擺著精致的早餐。

"特工不需要太多睡眠。"他轉(zhuǎn)身遞給我一杯咖啡,眼睛亮得驚人,"嘗嘗,我的拉花技術(shù)。"

杯子里是一顆歪歪扭扭的愛心。我差點被咖啡嗆到。

"這是...靶心。"季默迅速補充,耳尖卻紅了,"象征精準(zhǔn)。"

我低頭喝咖啡掩飾臉上的熱度:"謝謝。不過我自己平時就吃個面包..."

"犯罪。"他嚴(yán)肅地?fù)u頭,"大腦需要優(yōu)質(zhì)蛋白質(zhì)才能高效運轉(zhuǎn),尤其是編輯這種費神的工作。"

"你怎么知道我是編輯?"

"你的書架和電腦里的稿件。"他毫不羞愧地承認(rèn)窺探我的隱私,"特工的基本調(diào)查。"

我本該生氣,卻被他理直氣壯的樣子逗笑了。季默像是一陣旋風(fēng),強行闖入我規(guī)律而單調(diào)的生活,卻讓一切變得...有趣起來。

吃完早餐,我收拾包包準(zhǔn)備上班。季默突然擋在門口:"我也去。"

"什么?"

"保護任務(wù)需要貼身跟隨。"他一臉嚴(yán)肅,"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你的辦公地點存在多種安全隱患——"

"不行!"我斷然拒絕,"我?guī)€陌生男人回家已經(jīng)夠瘋狂了,再帶去上班?絕對不行!"

"誰會說我是陌生男人?"他眨眨眼,"我可以是你表哥、老同學(xué)、健身教練..."

"季默!"

"而且,"他突然壓低聲音,"普通人看不見我,記得嗎?"

我張嘴想反駁,卻意識到他說得對。如果他的"超能力"是真的,那確實沒人會知道他在辦公室。如果他是假的...反正丟人的是他。

"隨你便。"我最終妥協(xié),"但別打擾我工作,別跟人說話,別做任何奇怪的事。"

"特工守則第17條:隱蔽是第一要務(wù)。"他做了個封口的動作。

走出公寓樓,我忍不住四處張望:"那個灰西裝女人還會出現(xiàn)嗎?"

"不確定。"季默警惕地掃視周圍,"但今天很安全。"

公交車上,我特意選了角落的雙人座。季默理所當(dāng)然地坐在我旁邊,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須后水味道。陽光透過車窗在他側(cè)臉投下斑駁的光影,勾勒出完美的下頜線。我急忙移開視線。

"你在偷看我。"他忽然低聲說。

"我沒有!"我的聲音高了八度,引來前排乘客的回頭。

季默得意地笑了,那笑容在陽光下格外耀眼。我扭頭看窗外,卻從玻璃反射中看到他仍在看我。

編輯部位于一棟老式寫字樓的五層。進門時,我緊張地回頭看季默,他沖我點點頭,示意自己沒問題。

"小菲!"剛進門,美編小林就沖我招手,"陳主編找你,好像是你上周交的那份稿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為陳明——盡管我曾經(jīng)確實暗戀過他——而是因為季默。我轉(zhuǎn)頭尋找他的身影,卻不見蹤影。

"知道了,謝謝。"我放下包,忐忑地走向主編辦公室。

敲門進去,陳明坐在辦公桌后,三十出頭,戴著金絲眼鏡,一副精英模樣。我曾經(jīng)覺得他很有魅力,現(xiàn)在卻只感到一陣平淡。

"齊編輯,坐。"他推了推眼鏡,"關(guān)于《城市記憶》那篇稿子..."

我正要坐下,突然感覺有人在我耳邊吹氣。我猛地轉(zhuǎn)頭,空無一人,但那股熟悉的松木香告訴我季默就在這里。

"怎么了?"陳明疑惑地問。

"沒、沒什么,脖子有點僵。"我尷尬地笑笑,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陳明開始講稿子的修改意見,我卻幾乎聽不進去。因為季默正在辦公室里四處轉(zhuǎn)悠,時不時拿起陳明書架上的書翻看,甚至湊近研究陳明的電腦。我死死盯著陳明,生怕他注意到漂浮在半空的書本。

"這部分描寫太主觀了,需要更多客觀數(shù)據(jù)支撐。"陳明指著稿子說。

"好的,我會——??!"我尖叫出聲,因為有什么冰涼的東西突然貼在我脖子上。

陳明嚇了一跳:"齊編輯?"

"有、有蚊子!"我慌亂地拍打脖子,卻摸到一小塊金屬。我悄悄取下來——是一枚微型U盤。

"十月的蚊子確實厲害。"陳明狐疑地看著我,"你沒事吧?今天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抱歉,可能沒睡好。"我強作鎮(zhèn)定,同時狠狠瞪了一眼空氣中我認(rèn)為季默所在的位置。

"那先這樣吧,稿子明天給我。"陳明起身送客。

我剛站起來,辦公室里的打印機突然自行啟動,吐出一張紙。陳明皺眉走過去看,臉色驟變。

"這是什么?"他舉起那張紙,上面用超大字體打印著:"你的領(lǐng)帶很丑,換一條吧。來自:神秘仰慕者"

我的臉?biāo)查g燒了起來。陳明一臉困惑:"這是你打的?"

"不是我!可能是打印機故障..."我語無倫次地解釋,同時伸手在空氣中亂抓,希望能掐死隱形的季默。

逃出主編辦公室,我直奔洗手間。關(guān)上門,我對著空氣低吼:"季默!給我出來!"

片刻寂靜后,隔間門緩緩打開,季默倚在門框上,一臉無辜:"有何指示,長官?"

"你瘋了嗎?"我咬牙切齒,"你答應(yīng)過不搗亂的!"

"我只是提供客觀審美建議。"他聳聳肩,"那條領(lǐng)帶確實很丑,紫色配橙點,像條中毒的毛毛蟲。"

"那不是重點!"我努力壓低聲音,"你在破壞我的工作!"

季默的表情突然變得嚴(yán)肅:"那個陳明有問題。"

"什么?"

"他的電腦里有加密文件,辦公桌抽屜里藏著這個。"季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上面是陳明和一個灰西裝短發(fā)女性的合影。

我倒吸一口冷氣——正是超市里那個可疑的女人!

"這...這能說明什么?也許只是同事。"

"特工的直覺。"季默瞇起眼睛,"他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

"你電影看多了。"我翻個白眼,"現(xiàn)在,立刻,馬上回家。別再跟著我了。"

"但保護任務(wù)——"

"要么回家,要么永遠(yuǎn)別回來。"我斬釘截鐵地說。

季默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生氣的樣子很可愛。"

"季默!"

"好吧好吧,我回家。"他舉手投降,"但收好那個U盤,里面有重要信息。"

我還想追問,洗手間外傳來腳步聲。季默迅速在我唇上豎起一根手指,然后——消失了。

我呆立原地,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

回到工位,我心神不寧。U盤里有什么?季默是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還是又在扮演特工游戲?更讓我不安的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擔(dān)心他獨自回家的安全。

下班時,天空飄起細(xì)雨。我站在寫字樓門口猶豫要不要冒雨去公交站,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齊小菲!"。

季默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雨中,水珠順著他的發(fā)梢滑落,在路燈下閃閃發(fā)光。他穿著我衣柜里找到的舊外套——略顯緊身卻意外地適合他。

"你怎么來了?"我驚訝地問。

"特工守則第3條:永遠(yuǎn)確保保護對象的安全。"他把傘傾向我這邊,"包括不被雨淋濕。"

我們并肩走在雨中,肩膀偶爾相碰。雨聲和城市的喧囂形成奇妙的背景音,讓我有種錯覺,仿佛我們真的是一對普通情侶。

"關(guān)于今天的事..."我開口。

"我道歉。"他難得地誠懇,"不該干擾你工作。但那個U盤真的很重要。"

"里面有什么?"

"回家再——小心!"

季默突然扔掉傘,一把將我拽到懷里。一輛摩托車幾乎是擦著我的背包呼嘯而過,濺起一片水花。我驚魂未定地貼在季默胸前,聽到他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沒事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手臂卻緊緊環(huán)著我,"你沒事。"

我抬頭看他,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無論他是不是真的特工,剛才那個保護動作是絕對真實的。

"謝謝。"我輕聲說,突然注意到他的反應(yīng)速度快得不正?!禽v摩托車出現(xiàn)得那么突然,普通人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季默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迅速松開我,撿起傘:"走吧,雨大了。"

回家的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那個擁抱和超常的反應(yīng)速度像一只無形的手,在我們之間拉出了一條看不見的線。

回到家,季默立刻恢復(fù)了那種夸張的特工姿態(tài),仿佛路上的插曲從未發(fā)生。他堅持要檢查整個公寓是否安全,甚至趴在地上用勺子反射觀察床底——據(jù)他說這是"反監(jiān)視技術(shù)"。

"U盤。"我伸出手,"你答應(yīng)過的。"

季默神秘兮兮地從襪子里掏出U盤(為什么是襪子?!),插進我的電腦。里面只有一個文件夾,命名為"證據(jù)",點開后是...十幾張陳明和不同女性的合影。

"這就是你的'重要信息'?"我難以置信。

"看拍攝角度!"季默激動地指著屏幕,"都是偷拍的!這個男人在監(jiān)視這些女性,包括那個灰西裝女人!"

我仔細(xì)查看,確實像是隱蔽拍攝。但..."這只能證明他可能是個偷拍狂,不能說明他和什么神秘組織有關(guān)。"

"所有線索都有關(guān)聯(lián)。"季默固執(zhí)地說,"我的直覺從不出錯。"

我嘆了口氣,合上電腦:"我需要洗澡冷靜一下。"

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季默正皺著眉頭研究我的智能手機。

"這東西比我們的設(shè)備復(fù)雜多了。"他抱怨道,"為什么需要這么多步驟才能發(fā)短信?"

"你沒用過智能手機?"我驚訝地問。

"特工用衛(wèi)星電話。"他一本正經(jīng)地說,"加密級別高。"

我忍不住笑了:"來吧,特工先生,讓我教你用平民科技。"

接下來的半小時充滿笑聲。季默對手機的各種功能表現(xiàn)出孩子般的好奇,尤其是相機濾鏡。

"這能把人變成兔子!"他驚呼,頂著兩只虛擬兔耳朵湊到我面前,"看,你也是!"

我笑著推開他,卻被他拉過去自拍。鏡頭里,我們頭頂著各種搞笑特效,做著鬼臉。季默突然正經(jīng)起來,關(guān)掉所有濾鏡,在自然光下拍了一張——我笑著,他看著我,眼神柔和。

"這張留著。"他輕聲說,把手機還給我。

我們之間的距離忽然變得很近,近到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我聞到他身上雨水和松木混合的氣息,心跳加速。季默慢慢低頭,我下意識閉上眼睛——

門鈴響了。

我們像觸電般分開。我慌亂地整理頭發(fā),季默瞬間進入"警戒狀態(tài)"。

"誰?"我對著門問。

"菲菲,是媽媽!"

我的血液凝固了。父母?他們住在城郊,從不突然來訪!

"怎么辦?"我驚恐地看向季默。

他迅速環(huán)顧四周:"臥室窗戶可以逃——"

"五樓!你想摔死嗎?"

"特工訓(xùn)練過更高難度的——"

"小菲?你在家吧?"媽媽的聲音再次響起。

季默突然挺直身體:"計劃B:我扮演物業(yè)人員。"

不等我回應(yīng),他已經(jīng)從包里翻出一頂鴨舌帽戴上,神奇地改變了整個人的氣質(zhì)。他示意我去開門。

"媽!爸!"我強作驚喜,"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來城里體檢,順路看看你。"媽媽打量著我,"你臉怎么這么紅?發(fā)燒了?"

"沒有,剛洗完澡。"我側(cè)身讓他們進門,心跳如鼓。

爸爸一進門就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季默:"這位是?"

"物業(yè)的小李!"我脫口而出,"來檢查...下水道的!"

"下水道?"媽媽皺眉,"有問題嗎?"

季默上前一步,壓低聲音:"最近樓里出現(xiàn)異常情況,我們懷疑是下水道里的變異生物。"

"什么?"父母異口同聲。

"是的。"季默一臉嚴(yán)肅,"有住戶報告說看到類似鱷魚的生物在下水道活動,可能是從附近實驗室逃出來的基因改造物種。"

我爸的眼睛瞪大了:"真的假的?"

"還在調(diào)查中。"季默神秘地說,"建議夜間不要使用馬桶,尤其是沖水時不要低頭看。"

我媽臉色發(fā)白:"菲菲,這太危險了!"

我狠狠掐了一下季默的后腰,他面不改色:"不過齊小姐這間暫時安全,我剛檢查過。"

"那就好。"爸爸松了口氣,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小李,你們物業(yè)有沒有..."

接下來的半小時簡直是酷刑。季默即興發(fā)揮的"物業(yè)人員"角色越來越離譜,從下水道鱷魚講到頂樓疑似外星信號發(fā)射器,我父母聽得一愣一愣的。我?guī)状蜗氪驍啵瑓s被季默用眼神制止。

終于送走父母,我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對季默怒目而視:"基因改造鱷魚?!外星信號發(fā)射器?!"

"他們信了,不是嗎?"季默得意地摘下帽子。

"我爸明天就會去查證!"

"放心,明天我會以物業(yè)名義發(fā)公告,說是一場演習(xí),測試住戶安全意識。"季默胸有成竹,"你父母會認(rèn)為你是安全意識最強的住戶。"

我啞口無言。他的應(yīng)變能力確實令人佩服,雖然方式荒謬至極。

"你真是個瘋子。"我搖頭,卻忍不住笑了。

"瘋得很有魅力,對吧?"他眨眨眼。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看手機里今天拍的照片。停在最后那張沒有濾鏡的合照上——季默看著我的眼神,溫柔得不像在演戲。

客廳傳來輕微的響動,我悄悄開門縫看去。季默站在陽臺,又在對那個小型通訊器說話。

"...進展順利...情感聯(lián)系正在建立...需要更多時間..."

我的心沉了下去。情感聯(lián)系?建立?這聽起來像是...任務(wù)匯報。

輕輕關(guān)上門,我刪掉了那張合照。無論季默是誰,無論他有什么目的,有一件事變得越來越清楚:我正危險地接近喜歡上這個神秘的男人。

而他,可能只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

第四章

"阿嚏!"

我重重地打了個噴嚏,鼻涕差點滴到鍵盤上。辦公室的空調(diào)開得跟北極似的,而我的毛衣還搭在椅背上——今早出門太急忘記穿了。

"齊編輯,你沒事吧?"對面的同事小林遞來一張紙巾,"臉色很差啊。"

"沒事,可能有點感冒。"我擤了擤鼻子,喉嚨火辣辣的疼。

下班時,頭痛已經(jīng)升級成重錘擊打。我拖著步子走向公交站,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季默今天沒來接我——他說有"重要偵查任務(wù)"——現(xiàn)在我有點慶幸,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狼狽樣。

公交車上,我靠著窗戶昏昏欲睡。窗玻璃冰涼,卻奇異地緩解了我額頭的灼熱。半夢半醒間,手機震動起來。

"在哪?"是季默的短信,號碼是他三天前死纏爛打要我存的。

"公交上,快到家了。"我回復(fù),手指沉重得像灌了鉛。

"狀態(tài)異常?"

這家伙的"特工直覺"有時候準(zhǔn)得嚇人。"有點感冒。"我老實承認(rèn)。

"立即采取防御措施!這不是普通感冒,可能是敵方生化攻擊!"

我翻了個白眼,鎖上屏幕。季默的夸張癥又發(fā)作了。

下車時,雨點開始落下。我沒帶傘,只好冒雨走回家。等電梯時,我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推開家門,一股濃郁的姜味撲面而來。季默從廚房沖出來,手里揮舞著一把湯勺:"立即消毒!敵方可能通過空氣傳播——"他停住了,湯勺懸在半空,"你看起來糟透了。"

"謝謝夸獎。"我啞著嗓子說,雙腿一軟差點跪倒。

季默一個箭步上前接住我。他的手貼上我的額頭,倒吸一口冷氣:"燙得能煎蛋!"下一秒,我被他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我虛弱地抗議。

"特工守則第29條:傷員必須立即撤離危險區(qū)域。"他大步走向臥室,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床上,"現(xiàn)在,全面消毒程序啟動。"

我無力反抗,任由他脫掉我的外套和鞋子,用濕毛巾擦我的臉和手。他的動作意外地輕柔,與平時夸張的特工姿態(tài)截然不同。

"張嘴。"他拿出一個小手電筒。

"干嘛?"

"檢查是否有敵方植入的微型追蹤器。"

"季默,"我燒得頭暈眼花,"我只是感冒..."

"普通感冒不會讓體溫升到這么高。"他嚴(yán)肅地說,手電筒的光照進我喉嚨,"啊哈!扁桃體紅腫!這是敵方細(xì)菌戰(zhàn)的明顯跡象!"

我閉上眼睛,放棄爭辯。床墊下沉,季默坐在床邊,輕輕扶起我的頭,遞來一杯冒著熱氣的東西。

"特制解毒劑,能中和大多數(shù)已知毒素。"

我小心地啜了一口——是姜湯,辣得我眼淚直流,但莫名地舒服。

"喝光。"他命令道,"然后吃藥。"

"你買了藥?"我驚訝地問。

"特工急救箱標(biāo)準(zhǔn)配置。"他得意地說,從口袋里掏出一板藥片,"退燒消炎,速效型。"

我乖乖吞下藥,縮進被窩。季默變魔術(shù)般又拿出一條毯子加蓋在我身上,然后是一個冰袋敷在我額頭。

"這樣會好點嗎?"他輕聲問,手指輕輕拂開我額前的碎發(fā)。

我點點頭,突然鼻子一酸。多久沒人這樣照顧我了?上次生病還是大學(xué)時,室友給我倒了杯熱水就趕去上課了。

"謝謝。"我小聲說,怕聲音太大會泄露情緒。

季默沒說話,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他的手指涼涼的,碰在我發(fā)燙的皮膚上很舒服。

"睡吧。"他說,"我就在這兒。"

藥物的困意襲來,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半夜醒來時,房間里只亮著一盞小夜燈。季默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歪向一邊,睡著了。他手里還拿著那條替換的冰袋,已經(jīng)有些融化。

我靜靜地看著他。睡著的季默沒了平日的張揚,睫毛在臉上投下細(xì)小的陰影,嘴角微微放松,看起來出奇地年輕和脆弱。我的胸口泛起一陣奇怪的溫暖,與發(fā)燒的熱度完全不同。

我輕輕動了一下,季默立刻驚醒,瞬間進入警戒狀態(tài):"敵襲?"

"沒有敵襲。"我忍不住笑了,"就是有點渴。"

他跳起來去倒水,回來時差點被地毯絆倒。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這個自稱特工的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真心實意地照顧我,盡管那些"敵方攻擊"的說辭荒謬可笑。

喝完水,他又檢查了我的體溫:"降了一點,但還是高。"他的眉頭緊鎖,像是面對重大危機。

"季默,"我輕聲說,"你去睡吧,我沒事了。"

"不行。"他搖頭,"特工守則第7條:傷員觀察期必須全程監(jiān)護。"

"那就...上來睡吧。"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是說,椅子不舒服..."

季默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fā)亮:"這是醫(yī)療共享體溫的暗示嗎?研究表明適當(dāng)體溫共享有助于——"

"閉嘴,上床。"我往旁邊挪了挪,背對著他。

床墊再次下沉,季默小心翼翼地躺下,盡量不碰到我。我們之間隔著一條無形的界線,但我能感覺到他的體溫,聞到那股熟悉的松木香氣。

"晚安,齊小菲。"他輕聲說。

我沒有回答,怕自己的聲音會泄露心跳的異常。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季默已經(jīng)不在床上了。廚房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音,還有季默哼著小調(diào)的聲音。我的燒退了大半,雖然喉嚨還是疼,但頭不暈了。

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藥片和一張便條:"敵方第一波攻擊已擊退,但警惕反彈。外出偵查,中午返回?!毓"

我笑著把便條收進抽屜,和之前他留的其他幾張放在一起。

中午季默回來時,我正在沙發(fā)上編輯稿件。他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門,手里揮舞著一個信封:"緊急任務(wù)簡報!"

"什么任務(wù)?"我抬頭問。

"這個。"他抽出信封里的東西——一張同學(xué)聚會邀請函,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這...怎么會在你手里?"

"門衛(wèi)代收,我剛好遇到。"他眨眨眼,"日期是今晚,你必須出席。"

"我不去。"我把邀請函扔在茶幾上,"高中同學(xué)聚會最無聊了,全是攀比和炫耀。"

"錯誤!"季默一屁股坐到我旁邊,"這是敵方收集情報的絕佳場合。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他神秘地壓低聲音,"你的前男友趙志偉也會出席。"

我僵住了。趙志偉,我的高中男友兼大學(xué)學(xué)長,畢業(yè)后劈腿我閨蜜的渣男代表。

"你怎么知道趙志偉?"

"特工背景調(diào)查是基本功。"他得意地說,"而且你媽媽說漏嘴過。"

我這才想起前幾天父母來訪時,確實提到過趙志偉結(jié)婚了。"但我還是不想去。"

"你必須去。"季默突然正經(jīng)起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你自己。逃避只會讓傷口一直流血。"

我驚訝地看著他。這不像季默會說的話——至少不像那個整天把"特工守則"掛在嘴邊的季默。

"而且,"他又恢復(fù)了那種夸張的表情,"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作戰(zhàn)計劃!"

"什么作戰(zhàn)計劃?"

"代號'鳳凰涅槃'。"他興奮地說,"你將華麗亮相,震懾全場,特別是那個渣男趙志偉。"

我搖頭:"沒用的,他現(xiàn)在是投行高管,開寶馬住豪宅,我拿什么震懾他?"

"拿我啊。"季默挺起胸膛,"我將扮演你的未婚夫——跨國集團繼承人,哈佛MBA,業(yè)余極限運動冠軍。"

我噗嗤笑出聲:"太假了!誰會信啊?"

"人們只愿意相信他們想相信的。"季默神秘地眨眨眼,"尤其是面對比他們更成功的人時。"

最終,我被他說服了。部分是因為不想當(dāng)懦夫,更多是好奇季默會怎么演這出戲。

下午,季默神秘兮兮地出門,說要去"準(zhǔn)備裝備"。我則翻箱倒柜找合適的衣服,最終選定一條簡約的黑色連衣裙——低調(diào)但剪裁精良,至少不會讓我看起來太寒酸。

六點整,門鈴響了。我開門,差點沒認(rèn)出季默。他穿著一套剪裁完美的深藍色西裝,襯衫領(lǐng)口別著一枚精致的袖扣,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連站姿都變成了那種精英范兒的挺拔。

"你...你去哪弄的這身行頭?"我結(jié)巴了。

"特工偽裝術(shù)。"他轉(zhuǎn)了個圈,"怎么樣?"

"像換了個人。"我誠實地說。西裝革履的季默散發(fā)著一種危險的魅力,讓我不敢直視。

他變魔術(shù)般從背后拿出一個首飾盒:"給你的。"

盒子里是一條精致的銀項鏈,吊墜是一只小小的鳳凰。

"鳳凰涅槃。"季默輕聲說,小心地為我戴上,"象征重生。"

他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后頸,激起一陣戰(zhàn)栗。我轉(zhuǎn)身面對鏡子,看到項鏈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而季默站在我身后,目光溫柔。

"準(zhǔn)備好了嗎,搭檔?"他向我伸出手。

我深吸一口氣,把手放進他的掌心:"準(zhǔn)備好了。"

聚會地點是一家高檔酒店。進門時,我緊張得手心冒汗。季默捏了捏我的手:"記住,我是你未婚夫,剛從瑞士回來。我們是在阿爾卑斯山滑雪時認(rèn)識的。"

"阿爾卑斯山?"我瞪大眼睛,"我連滑雪都不會!"

"細(xì)節(jié)不重要,氣勢才重要。"他整了整領(lǐng)帶,昂首挺胸地帶著我走進宴會廳。

一進門,幾個老同學(xué)就圍了上來。多年不見的寒暄中,我介紹季默是"我未婚夫",立刻引來一陣羨慕的驚嘆。季默游刃有余地應(yīng)付著各種問題,編造著我們"浪漫的相遇",時不時深情地看我一眼,演得跟真的一樣。

"小菲!"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到了趙志偉——比以前胖了一圈,西裝革履,身邊挽著一個妝容精致的女孩。

"好久不見。"我強迫自己微笑。

"聽說你帶未婚夫來了?"趙志偉上下打量著季默,"不介紹一下?"

"季默。"季默主動伸手,聲音低沉自信,"季氏國際的。"

"季氏國際?"趙志偉皺眉,"沒聽說過啊。"

"正常。"季默輕松地說,"我們主要做跨境并購,客戶都是世界五百強,比較低調(diào)。"

趙志偉的表情變了:"哦?那季先生是..."

"哈佛商學(xué)院畢業(yè),現(xiàn)在主要負(fù)責(zé)亞太區(qū)業(yè)務(wù)。"季默隨口胡謅,"其實這次回來主要是陪小菲,順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投資機會。"

我差點被飲料嗆到。季默的謊扯得行云流水,連我都快信了。

"小菲從沒提過你啊。"趙志偉狐疑地看著我。

"我們戀愛才半年。"我自然地挽住季默的手臂,"但他追了我整整兩年。"

季默適時地補充:"一見鐘情。在阿爾卑斯山的小木屋里,她穿著紅色滑雪服,像團火焰。"

"可小菲不會滑雪啊。"趙志偉抓住了破綻。

"所以我教她。"季默深情地看著我,"她學(xué)得很快,雖然第一次就把我撞進了醫(yī)護站。"

同學(xué)們笑起來,氣氛輕松了不少。趙志偉不甘心,開始炫耀他的寶馬新車和最近做的私募項目。季默聽完,輕描淡寫地說:"哦,那家基金啊,去年我們差點收購他們,后來發(fā)現(xiàn)風(fēng)控體系太弱就放棄了。"

趙志偉的臉綠了。

聚會進行到一半,我已經(jīng)完全放松下來。季默像個專業(yè)演員,在"精英富豪"和"深情未婚夫"之間無縫切換。我們配合默契,他編造離譜故事,我適時補充細(xì)節(jié),把同學(xué)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有女同學(xué)問。

"下個月在瑞士。"季默不假思索,"私人儀式,只請最親近的人。"

"這么快?"

"遇到對的人,等什么?"他摟住我的腰,"對吧,親愛的?"

我紅著臉點頭,心跳加速。盡管知道是演戲,但他叫"親愛的"時的語氣讓我胸口發(fā)緊。

聚會結(jié)束前,趙志偉把我拉到角落:"小菲,你未婚夫...挺厲害的嘛。"

"嗯。"我假裝羞澀,"運氣好遇到了他。"

"其實..."趙志偉壓低聲音,"我和莉莉分手了。如果你需要幫忙...你知道,季氏國際那種大公司,關(guān)系很復(fù)雜的..."

我差點笑出聲。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趙志偉,現(xiàn)在居然想通過我巴結(jié)我"未婚夫"?

"我會告訴季默的。"我甜甜地說,"不過他做事一向公私分明。"

離開酒店時,天空下起了大雨。季默脫下西裝外套撐在我們頭頂:"跑嗎?"

"跑!"我抓住他的手,我們一起沖進雨里。

雨水打濕了我們的衣服和頭發(fā),但我們笑得像個孩子。跑到地鐵站時,我們已經(jīng)渾身濕透。季默的外套徹底毀了,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專注地幫我擰干頭發(fā)上的水。

"開心嗎?"他問,眼睛在雨中閃閃發(fā)亮。

"開心。"我誠實地說,"謝謝你。"

"特工任務(wù)圓滿完成。"他做了個夸張的敬禮動作,然后突然正經(jīng)起來,"趙志偉配不上你。從來都配不上。"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像是眼淚。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指尖碰到他皮膚的瞬間,我們都僵住了。時間仿佛靜止,只有雨聲在耳邊轟鳴。

地鐵到站的廣播驚醒了我們。季默退后一步,紳士地讓我先上車?;丶业穆飞?,我們都沒說話,但空氣中有什么東西悄然改變了。

回到家,季默堅持讓我先洗澡免得感冒加重。等我洗完出來,他已經(jīng)煮好了熱可可。

"今天演得不錯。"我捧著杯子說,"你該去當(dāng)演員。"

"特工都是好演員。"他坐在我對面,頭發(fā)還滴著水,"不過...有些部分不是演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哪些部分?"

他看了我很久,最終搖搖頭:"保密。特工守則第11條:某些情報需要更高級別的權(quán)限才能透露。"

我失望地撇嘴,卻也沒再追問。夜深了,我們各自回房,但我的腦海里全是他沒說完的話。

凌晨兩點,我被口渴驚醒。去廚房倒水時,發(fā)現(xiàn)陽臺門開著,季默又站在那里,對著通訊器低聲說話。

"...目標(biāo)情感防線已經(jīng)松動...繼續(xù)推進計劃...是的,三天內(nèi)拿到文件..."

我僵在原地,水杯差點脫手。目標(biāo)?計劃?文件?季默到底在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而我在這個任務(wù)里,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悄悄退回房間,我鎖上門,蜷縮在床上。今晚的甜蜜像一場幻覺,而幻覺背后,可能隱藏著我無法面對的真相。

第五章

社區(qū)公告欄前,我盯著那張彩色海報發(fā)呆。"第十屆社區(qū)才藝大賽"幾個大字下方,赫然寫著"報名截止今日"。

"想去?"耳邊突然響起季默的聲音,嚇得我差點撞上公告欄。

"你什么時候——"我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鼻尖幾乎貼上我的后背。

"特工基本技能:無聲移動。"他得意地挑眉,伸手戳了戳海報,"想?yún)⒓訂幔?

"我小時候?qū)W過一點魔術(shù)..."我猶豫道,"但一個人表演有點..."

"搭檔!"季默猛地一拍手,"我們可以搭檔!你的魔術(shù)加上我的隱身能力,絕對震撼全場!"

我張嘴想拒絕,卻被他眼中的興奮所感染。自從同學(xué)聚會那晚聽到他神秘的通話后,我一直刻意保持距離,但季默似乎沒注意到——或者說,假裝沒注意到。

"就當(dāng)是報答我同學(xué)聚會救場。"他雙手合十,做出乞求狀,"拜托拜托?"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fā)亮。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三天后,社區(qū)活動中心后臺,我緊張得手心冒汗。臺下坐滿了社區(qū)居民,包括我認(rèn)識的幾位鄰居。如果搞砸了,我可能得考慮搬家。

"放松。"季默捏了捏我的肩膀,"記住流程:你先表演幾個小魔術(shù),然后介紹你的'隱形助手',我再突然現(xiàn)身。簡單。"

"如果你的'隱身能力'突然失靈呢?"我小聲問。

"不可能。"他自信滿滿,"這項能力我控制二十多年了。"

主持人報幕了。我深吸一口氣走上臺,季默則"消失"在幕后——至少我希望他是隱身了,而不是真的跑路了。

前幾個魔術(shù)很順利:空手變花、絲巾消失、撲克牌讀心...觀眾反應(yīng)不錯。我逐漸放松,進入狀態(tài)。

"接下來,我需要一位特殊的助手。"我按照排練說道,"他看不見摸不著,但確實存在。我的隱形朋友,能幫個忙嗎?"

舞臺左側(cè)的椅子突然動了一下,仿佛有人坐下。觀眾中傳來驚訝的低語。我暗中松了口氣——季默的表演很到位。

"我的隱形朋友很害羞。"我繼續(xù)道,"但如果大家鼓掌熱烈些..."

掌聲響起,椅子上的靠墊突然飄到半空,又輕輕落下。效果比我預(yù)想的還好。

"現(xiàn)在,讓我們看看他的真面目。"我做出施法手勢,"現(xiàn)身吧!"

按照排練,此時季默應(yīng)該突然出現(xiàn)在椅子上,完成從"隱形"到實體的轉(zhuǎn)變。我滿懷期待地看向椅子——空空如也。

一秒。兩秒。三秒。

臺下開始竊竊私語。我的笑容僵在臉上,額頭滲出冷汗。季默去哪了?臨陣脫逃了?

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說些什么救場時,舞臺右側(cè)傳來一聲巨響。道具箱倒了,緊接著,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在空氣中若隱若現(xiàn)——就像信號不好的電視畫面。

"季默?"我小聲呼喚。

輪廓逐漸清晰,季默像從水里浮出來一樣慢慢顯形,但位置完全不對——他應(yīng)該在椅子上,而不是舞臺另一側(cè)!更糟的是,他的"現(xiàn)身"過程看起來像是技術(shù)故障,斷斷續(xù)續(xù),還伴隨著奇怪的閃光。

觀眾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這詭異的一幕。終于,季默完全顯形了,卻保持著一種滑稽的姿勢——他似乎是在箱子倒下時想扶住它,結(jié)果被壓在了下面。

"呃...驚喜!"季默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從道具箱殘骸中爬出來。

臺下依然沉默。然后,不知是誰先笑出聲,緊接著整個活動中心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這是...呃...新型魔術(shù)!"我硬著頭皮解釋,"叫做'意外現(xiàn)身'!很...前衛(wèi)!"

季默已經(jīng)走到我身邊,小聲道歉:"對不起,能力突然不穩(wěn)定..."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咬著牙問。

"隨機應(yīng)變?"

我瞪了他一眼,轉(zhuǎn)向觀眾:"既然我的助手現(xiàn)身了,不如我們表演個雙人魔術(shù)!"

接下來的十分鐘堪稱我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刻。我們即興發(fā)揮,試圖挽救這場表演,但配合得一塌糊涂:我想變鴿子他遞給我兔子,我準(zhǔn)備切割箱子他提前打開了暗格...到最后,觀眾的笑聲已經(jīng)分不清是對表演的欣賞還是單純的嘲笑。

終于熬到結(jié)束,我們鞠躬下臺,逃也似地沖出了活動中心。一路跑到社區(qū)公園,確認(rèn)沒人跟來后,我才停下喘氣。

"史上最爛表演。"我癱在長椅上,"我們絕對上了社區(qū)黑名單。"

季默坐在我旁邊,罕見地沉默著。夕陽把他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金邊,勾勒出緊繃的下頜線。

"你的能力...經(jīng)常失靈嗎?"我小心地問。

他搖頭:"第一次。"頓了頓,又補充,"從八歲覺醒以來,第一次失控。"

"八歲?"我轉(zhuǎn)頭看他,"那么小就有'超能力'?"

季默的目光投向遠(yuǎn)處:"那是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與眾不同。"

他的語氣中有種我從未聽過的落寞。平時的季默總是夸張的、戲劇化的,此刻的他卻像摘下了面具,露出下面真實的傷痕。

"小時候家里...很復(fù)雜。"他輕聲說,"父母忙于事業(yè),我大部分時間一個人。發(fā)現(xiàn)自己能隱身的那天,我興奮地跑去告訴父親,他以為我在撒謊博關(guān)注,罰我禁閉一周。"

我的心揪了一下。想象一個小男孩,發(fā)現(xiàn)了自己神奇的能力,卻得不到最親近人的信任...

"后來呢?"

"后來我學(xué)會了隱藏。不只是能力,還有...一切。"他苦笑,"做個透明人最安全。"

難怪他總把"存在感為零"掛在嘴邊。那不是特工的驕傲,而是童年的傷痕。

"所以你編造了特工身份?"我試探地問。

季默突然警覺起來,面具重新戴上:"當(dāng)然是真特工!剛才只是...設(shè)備干擾。"

我嘆了口氣,不再追問。如果他想偽裝,我寧愿陪他演下去。

夜幕降臨,公園里的路燈一盞盞亮起。我們沉默地坐著,卻不再像以前那樣充滿緊張和猜疑。某種無形的屏障似乎被打破了。

"小時候我養(yǎng)過一只倉鼠。"我突然說,"叫小灰。它死了我哭了一周,后來再也不養(yǎng)寵物了。"

季默轉(zhuǎn)頭看我,眼中帶著詢問。

"交換秘密。"我聳聳肩,"你說了你的,我說我的。公平。"

他笑了,真正的笑容,不是那種夸張的特工式表演:"謝謝你的秘密,齊小菲。"

"不客氣,特工K。"

我們相視一笑,某種默契在無聲中建立。

回到家,季默主動提出做晚飯作為"演出失敗的補償"。我在沙發(fā)上整理他那些所謂的"特工裝備"——自從他住進來,這些東西就散落在客廳各處。

"分子分析儀"(電動牙刷)、"微型降落傘"(毛巾)、"萬能解碼器"(計算器)...我一邊歸類一邊搖頭,好奇他怎么能把這些普通物品說得那么高大上。

一個小箱子從書架掉下來,里面的東西撒了一地。我蹲下去撿,發(fā)現(xiàn)是各種小零件:紐扣電池、回形針、小螺絲刀...還有幾支看起來很普通的圓珠筆。

出于好奇,我拆開一支筆——里面沒有筆芯,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復(fù)雜的微型電路。我皺起眉頭,又拆開另一支,這次掉出一個小芯片,上面刻著奇怪的符號:J.T. 2020。

"晚餐好了!"季默在廚房喊道。

我迅速把東西塞回箱子,心跳加速。J.T.——季默的縮寫?2020是年份?這些真的是特工裝備,還是別的什么?

"來了!"我應(yīng)道,把箱子放回原處,卻偷偷留下了那枚芯片。

晚餐意外地美味。季默做了紅酒燉牛肉,配烤蔬菜和蒜香面包。我夸他手藝好,他得意地宣稱這是"特工生存必備技能"。

"說到特工,"我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你的那些裝備都是哪來的?"

"組織配發(fā)。"他切著牛肉,眼神飄忽,"高科技定制。"

"真的嗎?"我放下叉子,"因為今天整理時,我發(fā)現(xiàn)你的'分子分析儀'就是個普通電動牙刷。"

季默的叉子當(dāng)啷一聲掉在盤子上:"那...那是偽裝!真正的設(shè)備藏在牙刷內(nèi)部!"

"我可以看看嗎?"

"不行!"他聲音突然提高,"我是說...有安全協(xié)議。未經(jīng)授權(quán)拆卸會觸發(fā)自毀程序。"

"自毀?"我挑眉,"就像不可能失靈的隱身能力一樣?"

季默的表情變了,眼中閃過一絲受傷。我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刻薄。

"對不起,我不是..."

"沒關(guān)系。"他打斷我,重新戴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特工習(xí)慣了不被理解。"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我們默默吃完晚餐,各自想著心事。

睡前,我查了那枚芯片上的符號,一無所獲。無論季默是誰,他顯然不想讓我知道真相。而我,也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

周末,公司組織郊游,允許帶家屬。我本打算獨自前往,卻在前一晚被季默堵在門口。

"聽說明天有郊游?"他靠在門框上,已經(jīng)換好了戶外裝束。

"你怎么知道的?"

"特工情報網(wǎng)。"他眨眨眼,"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野餐籃、防曬霜、驅(qū)蟲噴霧..."

"這不是特工任務(wù)。"

"但這是男朋友的職責(zé)。"他理直氣壯,"上次同學(xué)聚會我們可是訂了婚的,記得嗎?"

我張嘴想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期待他一起去。過去幾周的相處,季默已經(jīng)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盡管他的身份成謎,盡管我聽到過那些可疑的通話。

"隨便你。"我最終說,努力掩飾聲音里的喜悅。

郊游地點是城外的森林公園。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但不炎熱。我們公司的同事大多帶了配偶或孩子,只有我?guī)Я藗€"未婚夫",立刻成為關(guān)注焦點。

"這就是傳說中的未婚夫?"小林興奮地拉著季默問東問西,"聽說你是哈佛畢業(yè)的?"

季默面不改色地編造著我們的"戀愛史",我則在一旁適時補充細(xì)節(jié),配合得天衣無縫。比起尷尬的同學(xué)聚會,這次我竟然樂在其中,甚至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把頭靠在他肩上。

"演技進步了。"季默在我耳邊低語,溫?zé)岬臍庀⒆屛叶l(fā)燙。

"跟你學(xué)的。"我輕聲回答。

午餐后的自由活動時間,我們避開人群,找了處僻靜的小溪邊坐下。季默變魔術(shù)般從包里拿出兩個三明治和一瓶果汁。

"特工野外補給。"他莊嚴(yán)宣布。

我笑著接過,咬了一口:"好吃。你自己做的?"

"嗯。"他看向溪水,"小時候常一個人野餐。家里廚師做的三明治,保姆陪著,但還是很孤獨。"

又一塊關(guān)于他過去的碎片。我默默記下,不再追問。溪水潺潺,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這一刻如此寧靜美好,幾乎讓我忘記了所有疑問和猜忌。

"齊小菲。"季默突然轉(zhuǎn)向我,表情罕見地認(rèn)真,"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你會怎么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他第一次直接談及這個可能性。

"那要看情況。"我謹(jǐn)慎地回答,"你殺人放火了嗎?"

"沒有!"

"偷稅漏稅?"

"當(dāng)然不。"

"那...你是個好人嗎?"我直視他的眼睛。

季默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最終,他輕聲說:"我想成為好人。為你。"

陽光太刺眼,還是我的眼睛突然濕潤了?我低頭假裝整理野餐布,不讓他看到我的表情。

回程的大巴上,我靠著季默的肩膀睡著了。朦朧中感覺他的手輕輕握住我的,溫暖而堅定。

那一刻,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特工,不在乎他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有他在身邊的感覺,很好。

第六章

"小心!那邊路滑!"

導(dǎo)游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抬頭看了眼陡峭的山路,下意識抓緊了旁邊的樹枝。公司郊游的最后一站是森林公園的觀景臺,需要爬一段狹窄的山路。季默走在我前面,時不時回頭確認(rèn)我跟上。

"需要特工協(xié)助嗎?"他伸出手,笑得燦爛。

"我能行。"我拍開他的手,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過去幾天,自從郊游回來后,我和季默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我不再追問他的秘密,他也不再那么夸張地扮演特工。我們像普通室友——或者說,像普通情侶一樣相處。如果忽略那些偶爾出現(xiàn)的可疑通訊設(shè)備和半夜的通話。

山路越來越陡,我的小腿開始發(fā)酸。隊伍最前面,陳明正和幾個同事說笑,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自從季默在辦公室鬧過后,陳明對我的態(tài)度變得微妙起來,既保持距離又時不時示好。

"快到了。"季默指著上方,"觀景臺就在——"

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我轉(zhuǎn)頭看去,小林滑了一跤,正抓著路邊的小樹搖搖欲墜。我本能地沖過去想拉她,卻踩到一片濕滑的落葉。

世界突然傾斜。

我的腳下一空,整個人向山路外側(cè)摔去。混亂中我抓住一把雜草,卻無法阻止下滑的趨勢。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我看到季默的臉?biāo)查g血色全無。

"齊小菲!"

我墜落了。

時間仿佛慢放。我滾下山坡,樹枝和石塊接連撞擊我的背部、手臂。最后一下重?fù)艉螅彝T谝粔K突出的巖石上,離懸崖邊緣只有幾米遠(yuǎn)。

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我試著動動手腳——還能動,但右臂和左腿火辣辣地疼,可能是擦傷或骨折。上方傳來嘈雜的人聲,同事們驚慌地喊著我的名字。

然后,一個身影直接從陡坡上跳了下來。

是季默。但他的動作快得不似常人——在近乎垂直的坡面上,他像只貓一樣輕盈地借力幾處凸起,三秒不到就落在我身邊。這根本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別動!"他跪在我身旁,聲音緊繃,"哪里疼?"

"全...全身..."我艱難地說,喉嚨干澀得冒煙。

季默的手輕輕拂過我的四肢,檢查傷勢。他的觸碰異常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yè)性。

"沒有骨折,但有多處擦傷和可能的韌帶拉傷。"他快速判斷,然后抬頭看向上方目瞪口呆的同事們,"我們需要擔(dān)架和醫(yī)療包!"

"已經(jīng)叫救護車了!"陳明在上面喊,"你能把她帶上來嗎?"

季默猶豫了一瞬,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他以那種超人的方式帶我上去,就徹底暴露了。但若按正常方式,又可能讓我二次受傷。

"我沒事,"我小聲說,"你可以...慢慢來。"

季默的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他脫下外套蓋在我身上,然后開始尋找最安全的路徑。就在這時,陳明和其他幾個男同事開始沿著山坡小心下降。

"我們來幫忙!"陳明喊道。

季默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不需要。"他冷聲說,聲音里是我從未聽過的敵意。

但陳明已經(jīng)接近了。他蹲到我另一邊,關(guān)切地問:"齊編輯,能聽到我說話嗎?救護車馬上到。"

"我...沒事..."我勉強笑笑。

季默突然一把推開陳明:"離她遠(yuǎn)點。"

"什么?"陳明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我只是想幫忙!"

"你的'幫忙'讓她摔下來的!"季默厲聲道,"如果不是你一直回頭看,她不會分心去幫小林!"

我震驚地看著季默。這指控毫無根據(jù),而且完全不像平時的他——即使是扮演特工時,他也從沒這樣無理取鬧過。

"季默,別這樣..."我試圖勸阻。

"你了解這個人嗎?"季默轉(zhuǎn)向我,眼中燃燒著我無法理解的怒火,"你知道他抽屜里藏著什么?電腦里有什么文件?"

陳明的臉色變了:"你翻我的東西?"

"職業(yè)習(xí)慣。"季默冷笑。

場面劍拔弩張。其他同事尷尬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我掙扎著坐起來,疼痛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夠了!"我咬牙道,"季默,停止你的特工妄想癥!陳主編只是好心幫忙!"

季默像被扇了一巴掌般僵住了。他的眼神從憤怒轉(zhuǎn)為受傷,最后變成一片空白。

"當(dāng)然。"他平靜地說,聲音冷得像冰,"我的錯。"

接下來的救援過程像場噩夢。救護人員趕到后,季默默默退到一旁,看著他們用擔(dān)架把我抬上山路。我?guī)状蜗虢兴瑓s被他疏遠(yuǎn)的態(tài)度阻止。

在醫(yī)院做完檢查后,醫(yī)生確認(rèn)我沒有骨折,只是多處軟組織挫傷和輕微腦震蕩,需要觀察幾小時。同事們陸續(xù)來看望我,唯獨不見季默。

"你未婚夫去辦手續(xù)了。"小林告訴我,"他看起來...很可怕。像變了個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因為"未婚夫"這個虛構(gòu)身份,而是因為我當(dāng)眾拆穿了他的"特工"偽裝——盡管那本就是個謊言,但我從未直接否定過。

直到傍晚,我才被允許出院。推開病房門,季默靠在走廊墻上,面無表情。

"可以走了?"他問,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

"嗯。"

我們沉默地走向醫(yī)院門口。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前一后,沒有交集。

"對不起。"我終于打破沉默,"我不該那么說。"

季默停下腳步,背對著我:"你說得對。我確實有病。"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你應(yīng)該知道,"他轉(zhuǎn)身,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陳明不是好人。他的電腦里有你的照片——很多,從工作照到偷拍。他的抽屜里有跟蹤記錄,記著你的作息、常去的地方..."

我的心跳加速:"你什么時候看到的?"

"第一次去你辦公室。"季默冷笑,"特工的基本調(diào)查,記得嗎?"

"所以你真的翻了他的東西?"我不敢相信,"那是違法的!"

"為了保護你,我不在乎法律。"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我不寒而栗。

我們再次陷入沉默?;丶业某鲎廛嚿?,季默一直看著窗外,側(cè)臉線條緊繃。我想起山坡上他救我的樣子——那種超乎常人的敏捷和力量。如果他不是特工,那是什么?

回到家,季默徑直走向沙發(fā),開始收拾他的東西。

"你干什么?"我驚恐地問。

"離開。"他頭也不抬,"任務(wù)結(jié)束了。"

"什么任務(wù)?"我的聲音顫抖,"季默,你到底是誰?"

他終于抬頭看我,眼中情緒復(fù)雜:"你早就懷疑了,不是嗎?從我第一天出現(xiàn),從你聽到的那些通話..."

"我想聽你親口說。"我咬牙忍住眼淚,"告訴我真相,求你了。"

季默的手緊握成拳,又慢慢松開:"真相是...你不該相信我。不該讓我接近你。我是個危險人物,齊小菲。對你來說,最安全的就是我永遠(yuǎn)消失。"

"別說這種話!"我抓住他的手臂,"無論你是什么人,至少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接近我?為什么假裝特工?那些超能力是真的嗎?"

季默輕輕掙脫我的手:"三天。"

"什么?"

"給我三天。到時候,一切都會清楚。"他拿起背包走向門口,"這期間,別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陳明。"

"你要去哪?"

他沒有回答,只是停頓了一下,背影僵硬:"鎖好門。用椅子抵住。有人敲門先看貓眼。"

然后他走了,輕輕帶上門,沒發(fā)出一點聲音——就像他來時一樣神秘。

我癱坐在地上,淚水終于決堤。右臂的擦傷隱隱作痛,但比起心里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幾分鐘后,我強迫自己站起來,開始檢查季默留下的東西。

也許能找到線索。也許能明白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特工裝備"箱還在沙發(fā)下。我拖出來打開,里面是各種改裝過的日常用品:筆型錄音機、紐扣攝像頭、手表定位器...專業(yè)得不像玩具。箱底有個暗格,我費了好大勁才打開。

里面是一張照片。

我的呼吸停滯了。照片上是年幼的我,大概六七歲,在某個公園里蕩秋千。照片邊緣被剪掉了一部分,但隱約能看到有另一個人站在旁邊。

翻到背面,有一行褪色的字跡:"菲菲和小默,2001年夏"。

小默?季默?這不可能...我完全不記得認(rèn)識叫小默的孩子。而且2001年,我父親剛調(diào)去外地工作,我們?nèi)以谀莻€夏天...

我的思緒突然中斷。不,不是全家。那個夏天母親帶我去鄉(xiāng)下外婆家住了兩個月,父親留在城里。難道...

手機突然響起,我嚇了一跳。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別回家。現(xiàn)在有危險。去找陳明?!狵"

K?季默?但為什么讓我去找陳明?他剛剛還警告我遠(yuǎn)離陳明!而且這語氣...不像季默平時的說話方式。

我走到窗邊,小心地掀開窗簾一角。樓下停著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兩個穿西裝的人站在車旁,不時抬頭看向我的窗戶。

恐懼如冷水般漫過全身。季默說的危險是真的?那些人是誰?季默又在哪?

我該怎么辦?相信短信去找陳明?還是相信季默最后的警告遠(yuǎn)離他?

照片上的小女孩對我微笑,那個叫"小默"的隱形男孩站在畫面邊緣。二十年前的夏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

第七章

我抓起鑰匙和手機,沖出公寓門時差點撞上鄰居老太太。

"哎喲,小齊啊,這么急去哪?"張奶奶扶住我。

"有急事!"我顧不上多說,沖向電梯。透過樓梯間的窗戶,我看到那輛黑色轎車還停在樓下,兩個西裝男正朝樓門口走來。

電梯太慢。我轉(zhuǎn)向消防通道,忍著腿上的疼痛快速下樓。從側(cè)門溜出小區(qū)后,我攔了輛出租車。

"去哪?"司機問。

我愣住了。去哪?短信讓我去找陳明,但那真的安全嗎?如果季默說的是真的,陳明一直在監(jiān)視我...可季默自己又隱瞞了那么多...

"先往前開。"我決定拖延時間。

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別猶豫。他們已經(jīng)在樓梯間了。陳明會保護你。"

我渾身發(fā)冷。發(fā)信人怎么知道我的實時動向?難道在監(jiān)視我?我回頭看向小區(qū)方向,隱約看到那兩個西裝男站在大門口四處張望。

"去明悅大廈。"我告訴司機。陳明住在那里,公司通訊錄上有地址。

路上,我再次翻看那張神秘照片。2001年夏天,我確實在外婆家住了兩個月。外婆已經(jīng)去世多年,那個鄉(xiāng)下小屋也早已賣掉。照片上的秋千我有點印象,是村里小學(xué)的操場。但"小默"這個名字卻毫無記憶。

難道季默和我在童年有過交集?那他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為什么要編造特工的故事?

明悅大廈是棟高檔公寓。我在大堂給陳明打電話,他聽起來很驚訝,但立刻同意下來接我。

"齊編輯?"陳明穿著家居服匆匆走出電梯,"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說我被神秘人跟蹤?說我的"特工未婚夫"失蹤了?這聽起來像個瘋子的胡言亂語。

"我...我需要幫助。"我最終說,"有人跟蹤我。"

陳明的表情立刻嚴(yán)肅起來:"跟我來。"

他的公寓寬敞整潔,裝修風(fēng)格簡約現(xiàn)代。我坐在沙發(fā)上,雙手緊握那杯熱茶他給我的熱茶,努力控制顫抖。

"是季默嗎?"陳明突然問,"他傷害你了?"

"不!不是他..."我抬頭,看到陳明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是其他人...我不認(rèn)識的人。"

"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陳明坐到我旁邊,距離近得讓我不適,"從最開始。"

我斟酌著詞句,盡量不透露季默的"特工"身份,只說我被陌生人跟蹤,收到警告短信。提到短信讓我來找他時,陳明的眉毛微微挑起。

"能把短信給我看看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遞過手機。陳明仔細(xì)看了很久,眉頭越皺越緊。

"這不是季默發(fā)的。"他最終說。

"你怎么知道?"

"措辭方式。"陳明把手機還給我,"而且...我有理由懷疑季默根本不是他自己聲稱的那個人。"

我的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陳明起身走向書房:"等我一下。"

他離開的幾分鐘里,我環(huán)顧四周。公寓很干凈,幾乎像樣板房,沒有個人照片或私人物品展示。唯一的裝飾是墻上幾幅抽象畫,冷色調(diào),看不出是什么。

陳明回來時拿著一個文件夾:"我調(diào)查季默有一段時間了。自從他在辦公室鬧過后,我就覺得不對勁。"

他打開文件夾,里面是幾張打印紙和照片。最上面的照片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季默和一個灰西裝短發(fā)女性在咖啡館交談,正是我之前見過的那個人!

"這是..."

"上周拍的。"陳明說,"這個女人叫周雯,是名心理醫(yī)生。季默定期去見她。"

心理醫(yī)生?季默從沒提過。我翻看其他資料,大多是季默的行蹤記錄,沒什么特別。直到我看到最后一張紙——一份醫(yī)療記錄的復(fù)印件,患者姓名處赫然寫著"季默",診斷欄則是幾個專業(yè)術(shù)語,我只認(rèn)出其中一個:"妄想型障礙"。

"這是什么?"我的聲音發(fā)抖。

"我從醫(yī)院朋友那里得到的。"陳明聲音放柔,"齊編輯,你的'未婚夫'是個病人。他有嚴(yán)重的精神疾病,幻想自己是特工之類的角色。"

我盯著那份記錄,大腦一片空白。季默的夸張行為、那些"特工裝備"、突然出現(xiàn)的隱身能力...都是妄想的一部分?

"那...那些跟蹤我的人呢?"

陳明嘆氣:"可能是他的同伙,也可能是他幻想的一部分。你確定真的看到人了?"

我開始動搖。那輛黑色轎車確實可疑,但我沒看清車?yán)锶说拈L相。而季默的"隱身能力"...有沒有可能只是我的想象?畢竟除了我,似乎沒人能看見他...

"你需要休息。"陳明輕聲說,"在這里住一晚吧,客房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明天我陪你報警。"

我麻木地點頭,突然感到無比疲憊。身體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沖擊讓我?guī)缀鯚o法思考。

客房簡潔舒適,但我輾轉(zhuǎn)難眠。凌晨兩點,我悄悄起身,想找點水喝。經(jīng)過書房時,發(fā)現(xiàn)門縫下透出光亮。

我本想直接走過,卻聽到陳明壓低的聲音:"...她已經(jīng)在這里了...不,還沒給...需要更多時間..."

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他在和誰通話?關(guān)于我嗎?

"...

我正想湊近聽清楚,地板突然發(fā)出吱呀一聲。書房內(nèi)的說話聲立刻停止。我慌忙退回客房,輕輕關(guān)上門。

心跳如鼓。陳明在隱瞞什么?那份醫(yī)療記錄是真的嗎?如果季默真的有精神病,那跟蹤我的人又是誰?

太多疑問,而唯一可能知道答案的人不知所蹤。

清晨,我被手機震動驚醒。是季默的號碼!

我立刻接通:"季默?你在哪?"

"齊小菲?"一個陌生女聲,"我是周雯,季默的心理醫(yī)生。他讓我聯(lián)系你。"

我握緊手機:"他怎么樣了?"

"不太好。"周雯的聲音疲憊,"他在我這里。你...知道他的情況嗎?"

"我剛看到他的醫(yī)療記錄。"我低聲說,"關(guān)于妄想癥的部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不是全部真相。你能來我辦公室一趟嗎?單獨來,別告訴陳明。"

她給了我地址后迅速掛斷。我坐在床邊,思緒紛亂。該相信誰?陳明似乎有所隱瞞,但這個周醫(yī)生又真的是季默的治療師嗎?

決定冒險一試。等陳明去洗漱時,我留了張字條說去買早餐,然后悄悄溜出公寓。

周雯的診所在城西一棟老式辦公樓里。電梯年久失修,我只好爬樓梯到五樓。走廊盡頭的門上掛著"周雯心理咨詢"的牌子。

敲門后,一個灰西裝短發(fā)女性開了門——正是照片里那個女人!

我下意識后退一步。

"齊小菲?"她微笑,"我是周雯。進來吧,季默在等你。"

辦公室布置溫馨,書架上有各種心理學(xué)著作,墻上掛著資質(zhì)證書。沙發(fā)上蜷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季默,眼睛緊閉,臉色蒼白得像紙。

"他怎么了?"我沖過去,跪在沙發(fā)前。季默的額頭滾燙,呼吸急促,嘴里喃喃自語卻聽不清內(nèi)容。

"崩潰性發(fā)作。"周雯遞給我一條濕毛巾,"從昨晚開始就這樣。他一直喊著你的名字,要我聯(lián)系你。"

我用毛巾輕拭季默的臉,心如刀絞。無論他有什么問題,看到他這樣痛苦都讓我難受。

"醫(yī)療記錄是真的嗎?"我問,"他真的...有精神病?"

周雯坐下來,雙手交叉:"部分是。季默確實患有妄想型障礙,表現(xiàn)為堅信自己是特工,有超能力。但他的身份也是真的——他是季氏集團的繼承人季默。"

"季氏集團?"我瞪大眼睛。那個市值千億的跨國企業(yè)?

"二十年前,季家遭遇綁架案。當(dāng)時八歲的季默被綁架兩周,雖然最終獲救,但留下了嚴(yán)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周雯輕聲解釋,"他創(chuàng)造出一個'特工'人格來應(yīng)對無法控制的現(xiàn)實。"

我看向季默,胸口發(fā)緊。八歲...正是他發(fā)現(xiàn)"隱身能力"的年紀(jì)。那不是超能力,而是創(chuàng)傷后的解離癥狀?

"他為什么接近我?"這是我最困惑的問題。

周雯的表情變得復(fù)雜:"這要問他本人。但我知道他關(guān)注你很久了,從你大學(xué)時期開始。"

大學(xué)?那至少五六年前了!我感到一陣眩暈。季默一直在監(jiān)視我的生活?這聽起來像變態(tài)行為,但看著眼前脆弱的他,我卻恨不起來。

"那些跟蹤我的人呢?是真實存在的嗎?"

"很可能是季家的保鏢。"周雯嘆氣,"季默的父親一直派人監(jiān)視兒子,防止他'出丑'。最近季默頻繁接觸你,可能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我回想起那輛黑色轎車和西裝男——不是神秘組織,而是季家的保鏢?

"陳明呢?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周雯皺眉:"陳明?你公司的那個主編?"

我點頭,告訴她短信的事。周雯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季默昨晚才到我這里,不可能發(fā)短信給你。而且根據(jù)我的了解,他對那個陳明極為警惕。"她拿起手機,"我需要打個電話。你能陪季默一會兒嗎?"

周雯離開后,我握住季默的手。他仍在不安地夢囈,眉頭緊鎖。我輕輕撫平那些皺紋,哼起一首沒有歌詞的旋律——我小時候害怕時常這樣安慰自己。

奇跡般地,季默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他微微睜開眼睛,目光渙散了幾秒才聚焦在我臉上。

"齊小菲?"他的聲音嘶啞,"你...收到我的短信了?"

"我沒有收到你的短信。"我輕聲說,"有人冒充你給我發(fā)信息,讓我去找陳明。"

季默猛地坐起來,臉色更加蒼白:"不!你不能相信他!他是——"一陣咳嗽打斷了他。

"慢點。"我扶住他,"周醫(yī)生告訴我一切了。關(guān)于你是誰,你的...病情。"

季默僵住了,眼中閃過痛苦和羞恥:"所以你現(xiàn)在知道了。我是個瘋子。"

"不。"我搖頭,"你是個受傷的人。"

他苦笑:"高尚的齊小菲。即使知道我被妄想癥折磨多年,跟蹤你、欺騙你,還能這么寬容?"

"你救過我。"我簡單地說,"無論動機是什么,那些行動是真實的。"

季默深深看著我,眼中情緒復(fù)雜。他伸手想觸碰我的臉,卻在半途停住,收了回去。

"陳明很危險。"他低聲說,"我不知道他具體是誰,但我的調(diào)查顯示,他與一些商業(yè)間諜活動有關(guān)。他接近你是為了——"

辦公室門突然打開,周雯快步走進來,臉色凝重:"齊小姐,你的手機能借我看一下那條短信嗎?"

我遞給她。周雯仔細(xì)檢查后,指著發(fā)信人號碼:"這不是普通號碼,是經(jīng)過偽裝的加密線路。能使用這種技術(shù)的人...不簡單。"

"陳明怎么會有這種技術(shù)?"我困惑地問。

"可能他不是普通主編。"季默掙扎著站起來,"我們必須假設(shè)他已經(jīng)知道你來找我了。你的公寓現(xiàn)在不安全,我那里也是。"

"那去哪?"

周雯提議:"我在郊區(qū)有間小屋,很隱蔽。你們可以去那里暫住,直到弄清楚情況。"

季默點頭同意,但我卻猶豫了。這一切太超現(xiàn)實——季默從特工變成精神病富豪,陳明從普通主編變成商業(yè)間諜?我憑什么相信周雯?

仿佛看出我的疑慮,季默輕聲說:"你不必跟我走。周醫(yī)生可以安排你去安全的地方,遠(yuǎn)離我和這些麻煩。"

他的眼神如此悲傷,讓我心碎。那一刻我意識到,無論他有多少秘密和問題,我都無法轉(zhuǎn)身離開。

"我跟你去。"我說,"但有個條件——不再有謊言。無論真相多難堪,我要知道全部。"

季默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

周雯開車送我們?nèi)ソ紖^(qū)。路上,季默靠窗沉默,我則不斷回想與陳明的種種接觸。他確實對我的私生活異常關(guān)注,電腦里還有我的照片...但商業(yè)間諜?這太荒謬了。

小屋隱藏在樹林深處,簡單但舒適。周雯交代了注意事項后留下一些藥物和食物就離開了,說兩天后再來。

夜幕降臨,我和季默坐在壁爐前,沉默像一堵墻橫亙在我們之間。

"那么,"我最終打破沉默,"從最開始說起?"

季默盯著火焰,聲音低沉:"我八歲被綁架。綁匪把我關(guān)在一個黑暗的地下室兩周。獲救后,我總覺得自己還被困在那里...只有幻想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特工,才能熬過那些恐慌發(fā)作。"

我的心揪緊了:"所以'隱身能力'..."

"解離癥狀。當(dāng)我極度焦慮時,會感覺自己變得透明,別人看不見我。"他苦笑,"當(dāng)然,實際上我一直在那里,只是人們要么忽略我,要么配合我的妄想。"

"你家人呢?他們不幫你治療嗎?"

"我父親認(rèn)為精神病是恥辱。"季默的聲音更冷了,"他雇人監(jiān)視我,確保我不會'出格'。那些你看到的'神秘組織',大多是季家的保鏢。"

"那你為什么接近我?"這是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季默轉(zhuǎn)向我,火光在他眼中跳動:"因為2001年夏天。我被送到鄉(xiāng)下'休養(yǎng)',遇到了你。那個夏天...是我童年唯一的亮色。"

我震驚地看著他:"照片上的'小默'真的是你?但為什么我完全不記得?"

"你外婆是我家保姆。你只待了兩個月,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你,直到大學(xué)時偶然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他低頭,"我開始關(guān)注你,最初只是懷舊...后來變成了執(zhí)念。"

這解釋了很多事,但還有一個關(guān)鍵問題:"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真相?為什么要編造特工的故事?"

"因為..."季默的聲音幾乎聽不見,"真實的我不夠好。而'特工季默'...他勇敢、強大,配得上你。"

我的眼眶濕潤了。這個看似自信的男人,內(nèi)心竟如此破碎不堪。

"那陳明呢?你為什么懷疑他?"

季默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三個月前,我發(fā)現(xiàn)有人入侵季氏集團的服務(wù)器,竊取一份機密文件。調(diào)查指向一個外部IP,追蹤到你公司附近。當(dāng)我深入調(diào)查時,發(fā)現(xiàn)陳明經(jīng)常與幾個可疑人物會面。"

"什么機密文件?"

"一份二十年前的名單,與我的綁架案有關(guān)。"季默的眼中閃過痛苦,"我懷疑...我的綁架不是偶然。而陳明似乎在追查同樣的東西。"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份文件...和我有關(guān)嗎?"

季默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壁爐的火漸漸變小。窗外,一輪滿月掛在樹梢,給小屋蒙上銀色的光暈。

"你需要休息。"季默輕聲說,"臥室在樓上。我守夜。"

"一起睡吧。"我說,"你需要休息,而且...我不想一個人。"

他驚訝地看著我,最終點頭同意。

臥室很小,只有一張雙人床。我們和衣而臥,背對背,中間留著一條縫隙,卻比任何時候都靠近。

半夜,我被一陣響動驚醒。季默不在床上。我悄悄起身,看到陽臺上他的剪影——他又在對著通訊器說話。

"...不行...不能冒險...她不能卷入..."

我退回床上,假裝繼續(xù)睡覺。當(dāng)季默輕手輕腳回來時,我的心中充滿疑問:他還在隱瞞什么?那個通訊器另一端是誰?

第二天清晨,我被尖利的手機鈴聲驚醒。是周雯。

"齊小姐!"她的聲音急促,"有人跟蹤我到診所,可能已經(jīng)知道你們的位置!立刻離開那里!去我告訴你的備用地點!"

我跳起來叫醒季默。我們匆忙收拾必需品,從后門離開。樹林里霧氣彌漫,能見度很低。

"分頭走。"季默突然說,"你往東去公路邊等周醫(yī)生,我往西引開他們。"

"不!"我抓住他的手,"我們說好不再分開的!"

季默看著我,眼中滿是掙扎。最終他點頭,我們一起向公路方向跑去。

霧氣中,一個黑影突然出現(xiàn)在前方。我們猛地停住腳步——是陳明,手里拿著什么東西。

"終于找到你們了。"他微笑著說,舉起手中的物體——是一把槍。

第八章

槍口在晨霧中泛著冷光。我僵在原地,陳明的微笑比那把槍更令人膽寒。

"陳主編...這是什么玩笑?"我的聲音干澀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是玩笑,齊編輯。"陳明的目光在我和季默之間游移,"季少爺,把東西交出來吧。那份名單。"

季默擋在我前面,身體緊繃如弓:"你究竟是誰?"

"一個比你更好的演員。"陳明輕笑,"你以為只有你能裝成另一個人?我裝了三年的無聊主編,就為了接近她——"槍口轉(zhuǎn)向我,"你童年夏天的玩伴,實驗的唯一成功樣本。"

實驗?樣本?我的大腦拒絕理解這些詞匯。季默的手悄悄向后,捏了捏我的手腕——是某種信號,但我不知道含義。

"我不知道什么名單。"季默說,聲音異常冷靜,"你找錯人了。"

"別裝了。"陳明不耐煩地?fù)u頭,"我們知道你從季家服務(wù)器下載了'鳳凰計劃'的參與者名單。交出來,我就放她走。"

鳳凰計劃?這個名字在我腦中激起一絲詭異的熟悉感,如同夢中聽過又忘記的詞匯。

季默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你拿的是把水槍。"

陳明一愣,低頭看向手中的武器。就在這瞬間,季默猛地沖上前,一記手刀精準(zhǔn)擊中陳明的手腕。槍掉在地上——確實是塑料水槍,但陳明另一只手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真槍!

"聰明,但不夠。"陳明后退兩步,真槍穩(wěn)穩(wěn)指向季默的胸口,"最后一次機會,名單在哪?"

我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卻看到季默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在你永遠(yuǎn)找不到的地方。"

槍響了。

我尖叫出聲,卻發(fā)現(xiàn)季默沒事——槍聲來自側(cè)面。陳明痛呼一聲,手槍落地,他捂著手臂踉蹌后退。霧氣中走出一個身影:周雯,手里舉著一把小巧的手槍。

"跑!"季默抓住我的手,拖著我向公路方向狂奔。

身后傳來周雯的喊聲和又一聲槍響。我們沒命地奔跑,直到看見公路邊停著的車。季默拉開車門把我塞進去,自己跳上駕駛座,車子猛地沖了出去。

"周醫(yī)生怎么辦?"我喘著氣問。

"她能應(yīng)付。"季默緊握方向盤,指節(jié)發(fā)白,"她才是真正的特工。"

我瞪大眼睛:"什么?"

"我父親雇傭的。這些年一直是她在暗中保護我,同時監(jiān)視我。"季默苦笑,"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真相。"

車子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顛簸。我緊抓扶手,思緒比路況更混亂。特工、實驗、名單、鳳凰計劃...這些碎片拼不出完整的圖景。

"季默,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是鳳凰計劃?為什么陳明說我是'實驗樣本'?"

他的側(cè)臉繃緊:"二十年前,季氏集團旗下有個秘密實驗室,進行非法的兒童神經(jīng)增強實驗。他們從貧困家庭或孤兒院挑選孩子,許諾高額報酬..."

我感到一陣惡寒:"我是其中之一?"

"不完全是。"季默看了我一眼,"你外婆是我家保姆。那年夏天你來鄉(xiāng)下玩,偶然接觸到了實驗組的孩子...包括我。"

"你也參與了實驗?"我震驚地問。

"我是主要實驗體之一。季氏集團的'少爺'只是個幌子,我其實是父親的...產(chǎn)品。"他的聲音充滿苦澀,"實驗?zāi)康氖情_發(fā)人類潛能,創(chuàng)造超級特工。但多數(shù)孩子出現(xiàn)嚴(yán)重副作用,項目被迫中止。"

我的記憶深處有什么在騷動,像被困的蝴蝶試圖破繭而出。那年夏天...外婆家后面的紅磚房...禁止進入的區(qū)域...

"我們見過?在那個實驗室?"

季默點頭:"實驗最后階段出了意外。你誤入實驗室,看到了一些東西...他們給你注射了記憶抑制劑,然后送你回家。但實驗效果已經(jīng)在你身上顯現(xiàn)——你能看見我,即使在我'隱身'時。"

"隱身...是實驗造成的?"

"一種視覺欺騙技術(shù),通過干擾觀察者的神經(jīng)傳導(dǎo)實現(xiàn)。"季默解釋,"多數(shù)人會被影響,但實驗體之間能互相看見。這也是為什么從一開始你就能看見我——你體內(nèi)有相同的納米標(biāo)記。"

我的手臂內(nèi)側(cè)有一道小疤痕,從小就有,醫(yī)生說可能是疫苗留下的...難道那也是實驗的痕跡?

"陳明想要什么?"

"參與者名單。上面有所有實驗體的真實身份和后續(xù)追蹤數(shù)據(jù)。"季默的聲音低沉,"有些人后來成了重要人物,包括政客和企業(yè)家。這份名單價值連城。"

車子駛?cè)氤菂^(qū),季默不斷查看后視鏡,確保沒人跟蹤。我們停在一棟破舊公寓樓前,他帶我上樓,用鑰匙打開頂層的一間小公寓。

"安全屋。"他簡短解釋,"周雯安排的。"

公寓簡陋但干凈,只有基本家具。我癱坐在沙發(fā)上,全身發(fā)抖。季默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對不起,把你卷進這一切。"

"為什么陳明認(rèn)為名單在你這里?"

"因為我確實黑進了季氏服務(wù)器,下載了資料。"季默的眼中閃過一絲驕傲,"即使有妄想癥,我還是個不錯的黑客。"

我忍不住笑了,盡管情況如此荒謬:"所以你的'特工技能'..."

"部分是妄想,部分是真實記憶。我接受過真正的特訓(xùn),但精神創(chuàng)傷讓我混淆了現(xiàn)實和幻想。"他嘆氣,"周雯一直在幫我區(qū)分兩者。"

陽光透過臟兮兮的窗戶照進來,落在季默臉上。我忽然看清了他眼角的細(xì)紋和唇邊的緊繃——這個看似自信的男人,內(nèi)心承受著怎樣的重?fù)?dān)?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問。

"周雯會處理陳明。我們需要在這里等她的消息。"季默起身去廚房,"餓了嗎?特工安全屋標(biāo)準(zhǔn)餐:泡面和能量棒。"

盡管情況危急,我還是笑了:"米其林級別。"

我們安靜地吃著他所謂的"標(biāo)準(zhǔn)餐",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窗外的城市噪音遙遠(yuǎn)而不真實,仿佛我們置身于世界之外。

"那份名單..."我猶豫地問,"上面有我的名字嗎?"

季默放下叉子:"沒有全名,只有一個代號'F'和你的生理數(shù)據(jù)。但陳明顯然通過其他途徑確認(rèn)了你的身份。"

"F?像字母F?"

"可能代表'鳳凰'。"他輕聲說,"實驗代號'鳳凰計劃',取自鳳凰涅槃重生的寓意。"

我突然想起季默送我的那條鳳凰項鏈——他早就知道這個聯(lián)系?

下午,季默變得焦躁不安,不斷檢查手機和窗外。周雯遲遲沒有消息,天色漸暗,城區(qū)的燈光一盞盞亮起。

"我該聯(lián)系她。"季默最終說,拿出一個奇怪的通訊器——不是手機,而是一個小型無線電設(shè)備。

"這是真的特工裝備?"我好奇地問。

"周雯給的。"他調(diào)整頻率,"加密頻道,理論上無法追蹤。"

通訊器發(fā)出輕微的靜電聲,然后傳來周雯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情況復(fù)雜...陳明逃脫...你們絕對不要...危險..."

"周醫(yī)生?"季默皺眉,"信號不好,重復(fù)。"

"...他們在找你...季家也出動了...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通訊突然中斷。季默反復(fù)嘗試重新連接,但只有雜音。

"包括誰?"我緊張地問。

季默搖頭,臉色陰沉。他走到窗邊,小心地拉開一點窗簾觀察外面。突然,他的身體僵住了。

"怎么了?"我小聲問。

"黑色SUV,停在對面街上。"他的聲音緊繃,"季家的車。"

我的心跳加速:"他們怎么找到我們的?"

"不知道。"季默放下窗簾,轉(zhuǎn)向我,"我們需要轉(zhuǎn)移?,F(xiàn)在。"

我們迅速收拾必需品。季默從衣柜暗格里取出一個小U盤——想必就是那份珍貴的名單。他猶豫了一下,遞給我:"你保管。"

"我?"

"他們不會想到在你這里。"他幫我藏在內(nèi)衣的隱蔽口袋,"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不要承認(rèn)你有它。"

我點頭,喉嚨發(fā)緊。季默從抽屜里拿出兩頂棒球帽和一副眼鏡讓我們偽裝,然后示意我跟他從后門離開。

樓梯間黑暗狹窄,我們屏息輕步下行。剛到三樓,下面?zhèn)鱽砟_步聲和說話聲。季默立刻拉住我退回四樓,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的消防梯。

消防梯生銹的鐵板在我們腳下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每一聲都讓我心跳加速。終于下到地面,我們貼著墻根向小巷另一端移動。

巷口突然出現(xiàn)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季默猛地把我推到一堆垃圾箱后面,自己則站在明處。

"少爺。"其中一個西裝男恭敬地說,"董事長很擔(dān)心您。"

"滾開。"季默的聲音冷得像冰,"我不回去。"

"恐怕由不得您。"另一個男人上前一步,"還有那位小姐,董事長也想見她。"

季默突然動了,速度快得驚人。他一記手刀擊中第一個男人的頸部,同時閃避第二個男人的攻擊。幾個回合下來,兩個西裝男都倒在地上呻吟。

"走!"季默拉起我沖出小巷。

我們跑過兩條街,混入夜市的人群中。攤販的叫賣聲和游客的喧嘩提供了完美的掩護。季默買了兩杯飲料,我們假裝成普通情侶,慢慢向地鐵站移動。

"他們會追蹤你的信用卡。"我小聲提醒。

"用的現(xiàn)金。"季默遞給我一杯奶茶,"特工基礎(chǔ)課。"

地鐵上,我們緊握扶手,警惕地觀察每個乘客。季默的臉色越來越差,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你還好嗎?"我擔(dān)憂地問。

"只是...有點累。"他勉強一笑,"很久沒這么劇烈運動了。"

我們在城市另一端的站點下車,找了家不起眼的小旅館。前臺的老頭對我們的偽裝毫無懷疑,收了現(xiàn)金就把鑰匙給我們。

房間狹小潮濕,但至少暫時安全。季默一進門就癱坐在床上,呼吸急促。

"季默?"我跪在他面前,摸他的額頭——滾燙,"你在發(fā)燒!"

"沒事...老毛病了..."他試圖站起來,卻踉蹌了一下,"壓力大時...會這樣..."

我扶他躺下,用濕毛巾敷在他額頭。季默的眼神開始渙散,嘴里喃喃自語著零散的詞句:"實驗室...不要注射...菲菲快跑..."

"我在這里,沒事的。"我握住他的手,卻被他猛地甩開。

"不!他們來了!必須隱藏!"他突然坐起來,眼睛大睜卻像看不見我,"周醫(yī)生!啟動應(yīng)急協(xié)議!"

"季默,看著我。"我捧住他的臉,"只有我在這里,齊小菲。沒有實驗室,沒有追兵。"

他盯著我,眼神逐漸聚焦:"齊小菲?"

"是的。你安全了,我們在一起。"

季默的身體慢慢放松,但眼中的恐懼未消:"他們給你注射了嗎?"

"沒有,沒人給我注射任何東西。"

"那就好...那就好..."他閉上眼睛,"不能讓他們找到你...不能讓他們繼續(xù)實驗..."

我繼續(xù)用濕毛巾擦拭他的臉和脖子,試圖降低體溫。季默時而清醒時而糊涂,有時認(rèn)出我,有時又陷入妄想。半夜,他突然坐起來,大喊:"名單!名單在哪?"

"在這里,安全著呢。"我拍拍藏U盤的位置。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突然崩潰般抱住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卷進來...你本可以過正常生活..."

"噓..."我輕輕抱住他,"我很高興遇見你,季默。無論是特工還是富豪繼承人,還是...任何身份。"

季默的身體在我懷中顫抖,像個受驚的孩子。我哼起那首沒有歌詞的旋律,就像小時候安慰自己那樣。慢慢地,他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沉沉睡去。

我守了一夜,看著窗外的天色由暗轉(zhuǎn)明。晨光中,季默的臉顯得格外脆弱,睫毛在臉上投下細(xì)小的陰影。這個自稱特工的男人,這個億萬富豪的繼承人,此刻只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普通人。

手機突然震動,是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安全。中午12點,中央公園噴泉見。帶名單?!荟?

我猶豫著該不該相信。季默翻身醒來,眼神比昨晚清明多了。

"怎么了?"他啞著嗓子問。

我給他看短信。季默皺眉思考了一會兒,點點頭:"是周醫(yī)生的備用號碼。我們該去。"

"你確定?萬一又是陷阱?"

"真的周雯會知道驗證方式。"季默坐起來,雖然臉色仍蒼白,但精神好了很多,"昨晚...抱歉你看到我那副樣子。"

"沒關(guān)系。"我遞給他水和藥,"我們都有不堪的一面。"

他吞下藥片,突然認(rèn)真地看著我:"齊小菲,如果這次能安全解決,你...愿意認(rèn)識真正的我嗎?不是特工,不是富豪,只是...季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很樂意。"

陽光透過薄窗簾照進來,落在我們之間的床單上,形成一個明亮的光斑。有那么一瞬間,所有的危險和謎團都退居其次,只剩下這個簡單而珍貴的承諾。

中午,我們謹(jǐn)慎地接近中央公園。季默戴了假發(fā)和眼鏡,我則換了發(fā)型和衣著。噴泉旁游人如織,我們遠(yuǎn)遠(yuǎn)觀察了二十分鐘,確認(rèn)沒有可疑人物后才靠近。

周雯從一棵樹后出現(xiàn),灰西裝換成了休閑服,但干練的氣質(zhì)未變。她看到我們,明顯松了口氣。

"情況復(fù)雜。"她低聲說,"陳明是前實驗體,代號'C'。他一直在收集其他實驗體的信息,想重組實驗團隊。"

"為什么?"我問。

"權(quán)力。實驗賦予的能力讓他成為頂尖間諜,但他想要更多。"周雯解釋,"名單上有七個主要實驗體,包括季默和陳明。你是意外接觸者,不在正式名單上,但你的神經(jīng)標(biāo)記證明實驗對你同樣有效。"

季默打斷她:"季家呢?我父親知道這些嗎?"

"他一直知道。"周雯的表情變得復(fù)雜,"事實上,'鳳凰計劃'從未真正終止,只是轉(zhuǎn)入了更隱蔽的模式。你父親...是主要資助人。"

季默的臉色變得慘白。我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微微的顫抖。

"那份名單,"周雯繼續(xù)道,"不僅包含實驗體身份,還有實驗細(xì)節(jié)和后續(xù)追蹤數(shù)據(jù)。如果公開,會揭露季氏集團二十年來非法人體實驗的罪行。"

"所以陳明想用它勒索季家?"我問。

"不僅如此。"周雯搖頭,"他想重啟實驗,創(chuàng)造更多'強化人'。而你是關(guān)鍵——作為意外成功樣本,你的神經(jīng)適應(yīng)性比計劃內(nèi)的實驗體更好。"

我感到一陣惡寒。原來我一直是獵物,從陳明接近我開始就是場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

"現(xiàn)在怎么辦?"季默問,聲音低沉而堅定。

周雯看了看四周:"名單給我。我會交給上級處理,確保它永遠(yuǎn)不會落入錯誤的人手中。你們則需要消失一段時間,直到事情平息。"

季默猶豫了一下,看向我。我點點頭,從隱蔽處取出U盤交給他。他鄭重地遞給周雯:"保護好它。那些實驗體的生活已經(jīng)夠亂了。"

"我保證。"周雯收起U盤,"現(xiàn)在,分開走。你們?nèi)ツ险?,有輛黑色本田停在東停車場,鑰匙在左前輪上方。開車去這個地址。"她遞來一張紙條,"那里絕對安全。"

我們正要離開,周雯突然叫住我:"齊小姐,還有一件事。那年夏天,你看到的實驗室意外...記得是什么嗎?"

我搖頭:"我什么都不記得。"

"也許更好。"她意味深長地說,"保重。"

離開公園,我們按照指示前往南站。路上,季默異常沉默。

"你在想什么?"我問。

"我在想...如果父親一直知道,那么我的整個人生..."他的聲音哽住了。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無言以對。有些傷痛,言語無法撫慰。

南站人流密集,我們警惕地觀察四周,向東停車場移動。就在看到那輛黑色本田時,季默突然拉住我。

"不對。"他低聲說,"那不是周雯安排的車。"

"你怎么知道?"

"車牌。"他指著遠(yuǎn)處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豐田,"那才是約定的車。周雯給了暗示——她說'黑色本田',但紙條背面畫了個灰色圓圈。"

我這才注意到紙條背面確實有個鉛筆畫的淡淡圓圈。季默的觀察力令人驚嘆。

我們假裝系鞋帶,觀察了一會兒。果然,幾個西裝男守在黑色本田附近,不時看向人群。

"季家的人。"季默咬牙,"周雯被監(jiān)視了,他們設(shè)了陷阱。"

"那灰色豐田?"

"也可能是陷阱。"

我們進退兩難。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又是陌生號碼:"別去南站。陷阱。立刻前往老地方。安全了再聯(lián)系?!狵"

我和季默面面相覷。

"是你發(fā)的?"我問。

"不是。"他臉色凝重,"但署名'K'...只有周雯知道那是我的代號。"

"老地方是哪里?"

季默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去哪了。"

我們悄悄離開南站,換乘多輛出租車,確保沒有被跟蹤后,來到了城郊的一個廢棄游樂場。銹跡斑斑的摩天輪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影子,售票處的小屋已經(jīng)坍塌了一半。

"這是..."我環(huán)顧四周,感到一絲詭異的熟悉感。

"2001年夏天。"季默輕聲說,"你外婆帶我們來過。這是我們唯一一起外出游玩的地方。"

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我想起來了——那年夏天,外婆確實帶我來過這里。同行的還有幾個孩子,其中一個特別安靜,總是走在最后...

"小默。"我脫口而出,"你總是躲在別人后面。"

季默的眼睛亮了起來:"你記得。"

"只有一點點。"我努力回想,"你很少說話,但我分給你我的棉花糖..."

我們走向游樂場深處,找到一張銹蝕的長椅坐下。夕陽將天空染成橘紅色,給破舊的游樂設(shè)施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暫時掩蓋了它們的衰敗。

"那天回去后,實驗室出了意外。"季默輕聲說,"你誤入了禁區(qū),看到了一些東西...他們給你注射了藥物讓你忘記。"

"我看到了什么?"我緊張地問。

季默搖頭:"我也不確定。當(dāng)時我被隔離在另一個區(qū)域。但第二天你就被送走了,實驗也被緊急叫停了一段時間。"

我們沉默地看著夕陽西沉。這個廢棄的游樂場,竟成了我們生命中唯一共同的美好記憶。

"現(xiàn)在怎么辦?"我最終問,"我們不能永遠(yuǎn)躲在這里。"

季默轉(zhuǎn)向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堅定:"面對我父親。結(jié)束這一切。"

"怎么結(jié)束?"

"用季氏集團最怕的武器——公開曝光。"他握住我的手,"但需要你的幫助。你愿意和我一起嗎,齊小菲?"

夕陽的余暉映在他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這個曾經(jīng)用特工幻想保護自己的男人,現(xiàn)在準(zhǔn)備以真實身份面對最大的恐懼。

我緊握他的手:"一起。"

第九章

季家大宅比我想象的還要夸張——三層歐式別墅,帶噴泉的前院,修剪完美的草坪,活脫脫從富豪雜志里摳出來的畫面。我站在鐵門外,小腿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你確定要這么做?"我拽住季默的袖子,"我們連個具體計劃都沒有。"

季默今天不同以往。西裝筆挺,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連站姿都變成了那種精英范兒的挺拔。唯一不變的是看向我時眼中的溫度。

"計劃就是誠實。"他握住我顫抖的手,"二十年來我第一次想說真話,對我父親,對所有人。"

"但你說過你父親——"

"會暴怒,會威脅,可能切斷我的經(jīng)濟來源。"季默苦笑,"但不會再把我關(guān)起來,也不會傷害你。這點我有把握。"

我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穿著從便利店買的廉價正裝來季家豪宅,感覺像混入天鵝群的丑小鴨。季默似乎看出我的不安,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聽著,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你比這棟冰冷的大宅里的任何人都要珍貴。"

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頭,輕柔得像羽毛拂過。那一刻,我忽然不怕了。

門鈴響過三聲,一個穿制服的中年管家開了門。看到季默,他眼睛瞪得溜圓:"少、少爺?"

"王叔,好久不見。"季默自然地打招呼,仿佛只是尋?;丶?,"父親在嗎?"

"在書房...但老爺說不見——"

"沒關(guān)系。"季默牽著我的手徑直走進去,"這次他非見不可。"

季家的內(nèi)部比外觀更奢華。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墻上掛著我看不懂的抽象畫,天花板的吊燈估計比我一年工資還貴。我的運動鞋在地板上吱呀作響,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季默熟門熟路地帶我來到二樓書房,沒敲門就推門而入。

書房里,一個銀灰頭發(fā)的中年男人正對著電腦工作,聞聲抬頭。季董事長——我在財經(jīng)新聞上見過這張臉——比照片上更嚴(yán)肅,眉間的皺紋像是用刀刻出來的。

"出去。"他看都沒看我一眼,聲音冷得像冰。

"父親,我們需要談?wù)劇?季默站得筆直,"這是齊小菲,我的..."

"我知道她是誰。"季董事長終于看向我,眼神銳利如鷹,"實驗意外接觸者,檔案代號F。你把她帶來這里是什么意思?"

我喉嚨發(fā)緊。在他眼里,我不過是個"實驗意外"?

"她是我愛的人。"季默一字一句地說,"也是我決定面對現(xiàn)實的理由。"

季董事長冷笑一聲,按下桌上的呼叫鈴:"王管家,叫保安把少爺送回療養(yǎng)院。這位小姐...請出去。"

"不用叫保安。"季默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U盤——和周雯拿走的一模一樣,"我復(fù)制了文件。鳳凰計劃的全部資料,包括二十年來你們對實驗體的后續(xù)追蹤。"

季董事長的手停在半空。

"如果這些泄露給媒體,"季默繼續(xù)道,"季氏集團會怎樣?董事會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會怎樣?更別提那些參與實驗的'大人物'們..."

"你在威脅我?"季董事長的聲音危險地低沉。

"我在談判。"季默拉我坐到沙發(fā)上,動作從容得像在自己家,"條件很簡單:停止鳳凰計劃的一切活動,關(guān)閉秘密實驗室,不再追蹤任何實驗體——包括我和齊小菲。"

"然后呢?"季董事長冷笑,"你就繼續(xù)扮演你的'特工',在妄想中度過一生?"

"我會接受專業(yè)治療。"季默平靜地說,"以季默的身份,而不是'實驗體K'。"

父子對視,空氣中火花四濺。我屏住呼吸,生怕一點聲響就會打破這脆弱的平衡。

最終,季董事長靠回椅背:"你變了。"

"是的。"

"因為她?"銳利的目光轉(zhuǎn)向我,像X光一樣試圖穿透我的偽裝。

季默沒有立即回答。他看向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柔軟:"因為她讓我想起,真實的世界也有值得停留的東西。"

季董事長突然站起來走向窗邊,背對著我們。沉默持續(xù)了足有一分鐘。

"資料給我。"他終于開口,"我會解散研究團隊。但你——"轉(zhuǎn)身指著季默,"必須接受集團安排的醫(yī)生定期檢查。"

"我選擇自己的醫(yī)生。周雯可以繼續(xù)擔(dān)任我的治療師。"

"那個叛徒!"季董事長怒道,"她受雇監(jiān)視你,卻幫你偷取公司機密!"

"她是個有良知的人。"季默微笑,"況且,你真的想得罪一個知道所有秘密的前特工嗎?"

父子倆又一輪眼神交鋒。最終,季董事長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隨你便。現(xiàn)在,把資料給我。"

季默沒有動:"還有一個條件。"

"別得寸進尺!"

"齊小菲的外婆,你當(dāng)年的保姆張阿姨。"季默說,"她應(yīng)該得到補償,為那年的'意外'。"

我驚訝地看著季默。他從沒提過要為我外婆爭取什么。

季董事長瞇起眼睛:"什么補償?"

"城東那套小公寓,我記得還在集團名下。過戶給她。"

"就這?"季董事長似乎松了口氣,"行。現(xiàn)在可以給我資料了吧?"

季默這才交出U盤。季董事長立刻插入電腦檢查,確認(rèn)內(nèi)容后明顯放松下來。

"你們可以走了。"他頭也不抬地說,仿佛我們已經(jīng)是無關(guān)緊要的塵埃。

季默拉著我起身,卻在門口停下:"父親,還有一件事。"

"什么?"

"謝謝你沒有否認(rèn)。"季默輕聲說,"關(guān)于實驗的事...謝謝你至少在這點上說了實話。"

季董事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秒,僅此而已。我們離開時,書房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像一道永遠(yuǎn)無法跨越的鴻溝。

走出季家大門,陽光明媚得刺眼。我大口呼吸,仿佛剛才一直憋著氣。

"就這樣?"我不敢相信,"他這么簡單就同意了?"

"簡單?"季默大笑,"我花了二十年才鼓起勇氣站在他面前說'不'。"

"我是說...沒有更多的爭吵、威脅..."

"因為他知道我手里有更致命的武器。"季默眨眨眼,"真相。"

我們沿著林蔭道慢慢走遠(yuǎn),季家大宅在身后漸漸變小。季默的肩膀一點點放松下來,那種精英氣質(zhì)像蛻皮一樣從他身上脫落,變回我熟悉的那個有點滑稽、有點夸張的季默。

"所以...U盤是復(fù)制品?"我問,"周雯知道嗎?"

"當(dāng)然知道。"季默壞笑,"事實上,她給我的就是復(fù)制品。原件在她上司那里,作為保險。"

"你父親發(fā)現(xiàn)怎么辦?"

"他不會。"季默自信地說,"因為內(nèi)容完全一樣,只是分散保管。況且..."他停下腳步,轉(zhuǎn)向我,"我錄下了剛才的整個對話。"

我瞪大眼睛:"什么?"

"紐扣攝像頭。"他得意地指著自己西裝上的一顆紐扣,"特工必備。"

"季默!"我哭笑不得,"你剛剛還在說要誠實面對!"

"這是合理的保險措施。"他理直氣壯,"再說,我確實沒騙他。技術(shù)上來說..."

我捂住他的嘴:"別用'技術(shù)上說'來辯解。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要完全誠實,記得嗎?"

季默在我掌心親了一下,癢得我趕緊縮回手:"遵命,長官。"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臉上,勾勒出明亮的輪廓。這一刻的季默,既不是特工也不是富豪繼承人,只是一個終于找到自我的普通人。

"對了,"我突然想起,"為什么向你外婆要補償?她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因為她照顧過我。"季默輕聲說,"那兩個月,她是唯一會給我講睡前故事、會因為我發(fā)燒而熬夜的人。在那個家里...這樣的溫暖太罕見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八歲的季默,在那個冰冷的大宅里,該有多孤獨?

"我們?nèi)タ此伞?我提議,"正好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季默猶豫了一下:"你確定?我們剛威脅完她前雇主..."

"她愛你。"我篤定地說,"而且她早就懷疑季家有問題。當(dāng)年她堅持帶我離開,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們搭公交去城郊。路上,季默緊張得不停整理衣領(lǐng),盡管那件廉價西裝已經(jīng)皺得不像樣了。

"放松。"我捏捏他的手,"外婆最慈祥了。"

"我知道,但..."他深吸一口氣,"我辜負(fù)了她的照顧。這些年我本可以聯(lián)系她,卻因為自己的懦弱..."

"現(xiàn)在聯(lián)系也不晚。"

外婆住在郊區(qū)一棟老居民樓里??吹轿覀冋驹陂T口時,她手里的菜籃直接掉在了地上。

"小默?"她顫抖著伸手,幾乎不敢碰季默的臉,"真的是你?"

"張阿姨..."季默的聲音哽住了。高大的他彎下腰,像個孩子一樣讓外婆撫摸他的臉。

外婆把我們拉進屋,忙前忙后地泡茶拿點心,眼睛卻一直盯著季默,好像怕他再次消失。我簡單解釋了季默這些年的經(jīng)歷,當(dāng)然省略了實驗和威脅的部分,只說他在國外生活。

"瘦了。"外婆心疼地摸著季默的手臂,"季家沒好好照顧你。"

季默搖頭:"現(xiàn)在我學(xué)會照顧自己了。而且..."他看向我,"有人幫我。"

外婆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突然笑了:"菲菲小時候回來就一直念叨'小默',說你們約好了下次一起蕩秋千。"

"我完全不記得..."我困惑地說。

"當(dāng)然不記得。"外婆嘆氣,"那之后你發(fā)了三天高燒,醒來就把鄉(xiāng)下的事忘光了。醫(yī)生說是受了驚嚇。"

我和季默交換了一個眼神。那一定是記憶抑制劑的副作用。

當(dāng)季默提到季家"補償"的公寓時,外婆連連擺手:"不要不要!我老太婆住這里挺好,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

"至少去看看?"季默哄道,"就當(dāng)是為了...方便菲菲以后去看您?"

外婆狐疑地看著我們:"你們兩個...在談戀愛?"

我的臉?biāo)⒌丶t了。雖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們其實從未正式定義過關(guān)系。

"是的。"季默卻毫不猶豫地回答,在桌下握住我的手,"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那種。"

我差點被茶水嗆到。外婆卻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好啊好??!那房子我要了,就當(dāng)你們的婚房!"

"外婆!"我抗議道,臉燙得像火燒。

離開時,外婆塞給我們一大包自制點心和一張老照片。照片上是八歲的我和季默,站在那個廢棄游樂場的摩天輪前,我笑得燦爛,他則靦腆地看著鏡頭。

"我一直留著。"外婆說,"總覺得你們會再見面。"

回城的公交上,我靠著季默的肩膀,翻看那張照片。陽光透過車窗照在泛黃的相紙上,仿佛穿越時光的魔法。

"所以..."我小聲問,"'以結(jié)婚為前提'是認(rèn)真的,還是哄外婆的?"

季默沒有立即回答。他拿過照片,指著小季默的臉:"這個孩子,從第一眼就決定要娶你。只是花了二十年才找到勇氣說出來。"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亮得驚人,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

"那特工K呢?"我輕聲問,"他也這么想嗎?"

"特工K..."季默思考了一下,"他認(rèn)為婚姻會妨礙任務(wù)執(zhí)行。但如果是和你...他愿意提前退休。"

我笑出聲,把頭靠在他肩上。公交車晃晃悠悠,陽光暖暖地照在臉上。這一刻,所有的謎團、危險和瘋狂都遠(yuǎn)去了,只剩下最簡單的幸福。

三個月后,周雯幫我們聯(lián)系了一家專業(yè)出版社。我們把這段離奇經(jīng)歷寫成書,取名《我的超能力男友是戲精》。出乎所有人意料,這本半自傳體小說一炮而紅,連續(xù)八周位居暢銷榜榜首。

季默接受系統(tǒng)心理治療,學(xué)習(xí)區(qū)分幻想與現(xiàn)實,但醫(yī)生允許他保留一些"無害的特工習(xí)慣",比如用勺子檢查床底——他說這能帶來安全感。季氏集團履行了承諾,鳳凰計劃被永久封存,所有實驗體獲得匿名補償。

簽售會那天,書店擠滿了讀者。季默穿著他標(biāo)志性的風(fēng)衣——這次不再假裝有隱藏武器——風(fēng)趣地回答各種問題。

"書里那些超能力都是真的嗎?"一個女孩問。

季默神秘地微笑:"特工守則第一條:從不透露任務(wù)細(xì)節(jié)。"

輪到一個老太太提問時,全場都安靜了:"年輕人,你最后向女主角求婚了嗎?書中沒寫結(jié)局。"

季默看向坐在一旁的我,眼中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這個問題...需要特別演示。"

他突然"消失"了——當(dāng)然,只是快速躲到了講臺后面。觀眾發(fā)出驚訝的呼聲。幾秒鐘后,他重新出現(xiàn),單膝跪在我面前,手里舉著一枚鉆戒。

"齊小菲,"他的聲音在麥克風(fēng)下傳遍整個書店,"你愿意嫁給一個前特工、現(xiàn)精神病患者兼三流作家嗎?"

全場哄笑,然后是鼓勵的掌聲。我的臉燙得像火燒,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愿意。特別是當(dāng)他這么會演戲的時候。"

季默為我戴上戒指,在歡呼聲中吻了我。閃光燈亮成一片,這個畫面第二天登上了娛樂版頭條:《暢銷書作者戲精求婚成功,超能力男友終獲真愛》。

一年后,我們搬進了城東的小公寓——外婆堅持這是給我們的"婚房",盡管她自己仍住在郊區(qū)。季默繼續(xù)寫作,我則回到出版社工作,偶爾為他編輯稿件。生活平淡得像杯溫水,但對我們這兩個經(jīng)歷過風(fēng)暴的人來說,這正是最珍貴的禮物。

某個周日早晨,我醒來發(fā)現(xiàn)季默不在床上。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和走調(diào)的哼唱。我揉著眼睛走進去,看到系著圍裙的季默正在煎蛋,風(fēng)衣下擺沾上了面粉。

"早安,特工先生。"我靠在門框上,"今天的任務(wù)是什么?"

季默轉(zhuǎn)身,臉上沾著一道蛋黃:"保護世界和平...以及我妻子的早餐。"

他夸張地敬了個禮,然后因為忘記關(guān)火而差點燒焦吐司。我大笑著過去幫忙,在這個平凡的清晨,與這個不平凡的男人一起,烹飪著我們最普通的幸福。

[全文完]


更新時間:2025-05-25 03:40:47